很令人欣慰的一件事是,如今提起青春片,人們的印象已經不再停留於所謂青春片的“老三樣”——打架、墮胎、車禍。17年上映的《嘉年華》、18年上映的《狗十三》,再到最近上映的這部《過春天》,沒有刻意拼接的狗血情節,沒有哭天搶地的煽情橋段,呈現出的卻是更加殘酷而深刻的,青春的原貌。

《過春天》的主人公,16歲的佩佩,原本就像我們身邊的許多女孩一樣,乖巧文靜卻平凡到面目模糊。她擁有香港人的身份,實際卻生活在深圳,每天都要經過海關到香港讀書。原生家庭的破碎使得佩佩敏感而又早熟,總是以一種剋制的狀態面對周遭的一切,卻也會在生日時天真地許下“希望香港下雪”的小小願望。

(圖片來源於《過春天》電影預告)

青春期的日子裏,家變成了令人想要逃離的地方。在學校裏,她無憂無慮,和閨蜜一起在天台歡呼擁抱,興奮地暢想着不知何時能實現的日本之旅;而回到家裏,一開門撞見的是母親吵吵嚷嚷的麻將局和七嘴八舌的街坊鄰居,只能沉默着把房門一關,以示無聲的反抗。

往返於深、港兩城之間,生活實在枯燥無聊,然而一個偶然的契機,佩佩與“水客”這個特殊的羣體產生了聯繫。“水客”們將價格比較便宜的港版蘋果手機從香港悄悄帶回大陸售賣,然後賺取其中的差價。而“過春天”其實這個行業的“黑話”,代表着“好運、走運”。

閨蜜的男朋友阿豪正是“水客”的一員,帶着佩佩加入了他所在的“水客”組織。在這個特殊的組織裏,大家長似的花姐,一羣熱情的兄弟,其樂融融的氛圍,讓這個深藏於城市角落的祕基地成爲了佩佩心中的一盞燈火。還有阿豪,因爲閨蜜並不知曉他“水客”的身份,這個行當就成爲了佩佩與他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阿豪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帥哥,但我相信沒有一個青春期少女能夠拒絕這樣的男孩子。他不過是個大排檔裏忙碌的打工仔,帶你開船出海居然還會拋錨,甚至他撩起衣服來,鬆弛的肚皮會讓你倒吸一口涼氣。可他帶你逃離了枯燥無聊的生活,他在你遇到麻煩的時候準時降臨,他不羈的外表下偶爾流露的溫柔,像是對所有人都如此,卻又像是獨你一份。幾場似是而非的曖昧對話之中,少女一點點淪陷。

“走水”的日子在繼續,佩佩如魚得水收入頗豐,每日在來往穿梭的她,不知道有沒有把自己想象成行走江湖的俠客呢。偷偷夾在書頁裏的紙幣越來越厚,去日本看雪的願望好像近在眼前,豪爽的花姐更是要把自己認作乾女兒,對於佩佩來說,這代表了一種在原生家庭從未得到過的肯定與尊重

就在我和佩佩一樣,以爲這真的是一個缺少認同感的女孩能夠依靠的港灣之時,阿豪的提醒如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生活當然是殘酷的,輕易相信陌生人未免太過天真,那麼,眼前的這個人可以相信麼?

(好喜歡飾演花姐的江美儀姐姐~)

幾乎是沒有經過思考地,佩佩選擇了幫助揹着組織的阿豪“幹最後一票大的”。可是像許多故事裏一樣,“最後一次”往往預示着不太完美的結果,一場在傾盆大雨中失敗的“走水”打破了所有的幻境。花姐的掌摑讓佩佩終於明白,所謂的“大家庭”不過是利益至上的臨時聚集地,槍口隨時可能對準自己。密閉空間裏的矛盾到達頂峯,又被突然來臨的警察破解,少女的“水客”生涯戛然而止,一切都回到原點。

(圖片來源於《過春天》電影預告)

相當值得一提的是電影的配樂,電子曲風的選擇與深港的現代氣息相契合,第一次過關的熱血與刺激,大雨中奔跑的驚慌與焦急,少女隨着低音貝斯與動感的鼓點,逃離千篇一律的生活,闖入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配樂是影片的一大點綴,而兩個人在倉庫互綁手機的一段戲,沒有了配樂烘托氣氛就已足夠迷人,是全片最出彩的高光時刻。窗外閃爍的霓虹燈,近距離的沉重喘息,彼此腰間纏繞着的雙手,不敢四目相接的兩人的確是曖昧到了極點。只不過阿豪的一個嗝,瞬間瓦解了所有的曖昧氣息。

該怪罪這個嗝不合時宜麼?其實倒該感謝它的救場,如果真的這麼進行下去,故事也就落入俗套了吧。兩人相視一笑,碰了碰酒瓶子,所有的悸動、尷尬、不知所措就順勢都拋開了。

(圖片來源於《過春天》電影預告)

青春片有一個很重要的特質是“懷舊”。

過去的青春片中,很多時候懷舊元素得到的只是標籤化的呈現,黯淡的色調、經典老歌的旋律、相似的角色設定,“套路”見得多了觀衆難免膩煩。而《過春天》明顯反其道而行之,高飽和色調的夜景、輕盈迷幻的電子樂,都給人留下了十分現代化的雙城印象。暗流湧動的城市夜幕下,足夠容納一場場或驚險或浪漫的故事。

每個人的青春都不一樣,青春片裏“懷舊”的動人之處,不在於複製某一批觀者的記憶,而是讓人設身處地地回憶起一些相似的感受。“走水”這件事本身,可以說與大多數人的青春都難以重合,但在陌生人羣中的不知所措,與父母之間的水火不容,經歷冒險後的快感,受到肯定與尊重時的小得意,與喜歡的人之間不斷徘徊的試探和轉瞬即逝的心動,這些細碎而真實的感受,在“走水”故事的包裹之下,一起通往觀衆的內心。

香港沒有下雪,日本的旅程也化爲泡影,想起阿豪在倉庫裏的那句玩笑話,把頭伸進冰箱裏也能體會寒冷,可是佩佩對雪的執念,並不是單純的想要體會寒冷吧。

故事結尾,佩佩帶着母親一起登上飛蛾山頂時,真的摸到了細小的雪花。少女的願望實現了,這場“過春天”的故事或許也宣告結束,可她的青春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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