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蠱毒之路上的回憶：虛擬少女們的故事
12個相同的身體，以編號進行區分，最終唯有一人可以繼承這個名字。
作者丨柯教興國
所謂「虛擬蠱毒」（バーチャル蠱毒），是觀眾們對直播平台Showroom上進行的活動「最強虛擬人才試鏡·極」（最強バーチャルタレントオーディション?極?）的另一種稱呼。這裡的虛擬人才，便是指通常意義上的VTuber。
這個由Showroom、TWIN PLANET和Pixiv這3家公司組織的選秀活動，目的是從61個真人選手中，選出與5個角色匹配的靈魂（或稱「中之人」，她們與這些角色的關係通常要比聲優更緊密）。最終勝出的5個人可以獲得東京都會電視台、東京FM廣播等節目的出演權，且其形象將由Pixiv旗下軟體VRoid Studio進行3D化。
丨 虛擬蠱毒
這次試鏡成為話題的關鍵原因，在於其形式的特殊性：5組選手，每組12個人（巻乃もなか組是13人）會用相同的名字、相同的樣貌在預熱、初選、本選3個時間段內進行直播。每個人被分配了不同的號碼（No.01～12/13），用來區分一個角色下的不同選手個體。
具體來說，活動從11月20日開始，到23日為預熱直播階段，不計算排名。26到29日預選，取這3天直播中獲得點數最高（根據禮物和評論數計算）的選手，每組12人留5人，餘下7個中有最多兩個額外名額可以被審查員特別選定進入本選。本選在12月1日開始，5日結束，直播中人氣最高的幾位會進入最終的面試。
「所謂戲劇，觀眾自己也是演出的一部分。」整個試鏡活動持續十餘天，觀眾在這期間的角色定位，就是先被不同的個體吸引，之後再通過贈送禮物與積極評論，支持自己認定的那位選手進入角色的最終面試。
被淘汰的個體們將不能再使用自己的推特賬號，也不能再在Showroom上直播——在被淘汰的那一刻，她們的時間就靜止了。這種感覺既殘酷又微妙，一條評論說：「作為觀眾，我們知道有11個叫做『笑虹』『林檎』的個體被剝奪了名字，也沒有留下多少存在過的痕迹（Showroom平台直播不會留檔），最終我們看到的5個人，身上都有著十多個影子。」
將「本應留存於劇本里的殘酷」搬到了現實里，不出意料，受眾們順著運營方的意願掀起了討論的熱潮，公布當天便上了推特熱門趨勢，即便這些評論近乎全是挖苦與批評。「喂卡」（消耗同名卡片突破等級上限）、「虛擬假面騎士龍騎」（同樣是12個人角逐、留存一人實現願望）以及「人格統合過程」 「致命ID」「克隆人大逃殺」……等等揶揄的稱呼百花齊放。當然，還有那個比官方標題更廣為接受的叫法——虛擬蠱毒。
此時，作為熱愛VTuber的觀眾，心情大抵是複雜的。以下是一個日推觀眾的評論：
相比日推，中文和英文的匿名版上則要更加激烈。
丨 預選前夜
即便推特的粉絲數量與回復量對排名並沒有直接影響，所有參賽選手還是都開設了推特賬戶。對她們而言，推特不僅是預告直播時間與通知注意事項的工具，還是與粉絲互動、傾訴自己情感的場所——在親身參與後，她們才切實地了解了這場蠱毒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
更加消沉的是白乃クロミNo.2（小黑02）。「戰鬥才剛剛開始，但是，稍稍地失去了一點自信。想讓給予我勇氣的人知道，小黑在這裡活躍著，閃耀著。大家對我的支持，我真的非常感謝。小黑也許會消失，如果在大家的記憶里還有一點點小黑的聲音就好了。」
當然，並非所有選手都以消極態度應對這場蠱毒。結目ユイNo.12（結衣12）的熱情與興奮幾乎可以透過屏幕溢出來。
結衣12坦言，自己如果不是參與者，而是觀眾的話，或許還會改變想法。不過，既然是作為參賽者，那就無需考慮最終結果，盡情享受其中就好。在孤立無援的死亡遊戲中上升的腎上腺素，與看著自己排名逐漸上升的喜悅，給了她一種切實活著的感覺。
每當聽到有人用「大逃殺」等殘酷的辭彙形容這次比賽，她都會興奮不已。對她來說，這種不現實的事情在現實中發生，是一生中都難以體驗到的味道，也是最棒的享受——即便在觀眾眼裡，她這樣已經成了「反社會」與「神經質」的代名詞。
相信「勝負乃時運，成敗皆拍手」的結衣12和想要消失的小黑02，在預熱直播的短短几天內成為了好友。
預選前夜，心意已決的小黑02來到了結衣12的直播間。「晚上好，12醬。這是消失前，最後一次用小黑的身份來看你了。」
「我來為你應援了。」「不要哭。」
「最強的對手，也是最好的朋友，12醬。未來再會吧。」
她在結衣12的直播間里留下了最後3束薔薇。
儘管說了不哭，結衣12直播時還是沒有忍住：「這是為了前進而流的淚。大家以為這都是虛擬的事情吧？可這就是現實啊……」
小黑02便這樣離開了。這個時候，人們切實感覺到，這場虛擬空間中發生的蠱毒，並不像純粹的虛構電影那樣遙遠。儘管是虛擬空間，但一個有著自己靈魂、性格、說話方式的個體的消失，依然引起了觀眾——尤其是她粉絲的痛心。
「我們會經歷兩次死亡，第一次是最後一次呼吸，第二次是他人最後一次提到我們的名字。對於這些活過的虛擬角色而言，她們不會經歷前者——只有後者。沒有留下痕迹的她們，又會在我們的記憶中存在多久呢？」
與此同時，在預選開始前夜，結衣11畫出了她心中的理想鄉。
丨 劃破黑暗的「最終魔王」
與被稱為「Psychopath」（精神病質）的結衣12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被觀眾們親切地稱為「富次郎」、陽光開朗到過分的笑虹12。
在最初的預熱階段第一天，逛了一圈的觀眾們發現，笑虹組少了個人，沒有人聽到過她的聲音，也沒有人知道她的推特ID。議論紛紛之後，拋棄了「逃兵」這種不浪漫的說法，觀眾們煞有介事地表示，她就是這場戰爭中最後登場的Boss。
事實上，富次郎在前兩天沒有任何動靜的原因簡單得出奇：唯一可以上網的手機壞掉了。修好手機的富次郎抬頭髮現，自己已然處在漩渦中心。
至於遲來的富次郎是怎樣的人，觀察了幾天後，觀眾們言簡意賅地總結道：一個普通但有趣的女孩子。
首先從稱呼開始吧。「富次郎」是當觀眾試圖給她起昵稱時，她脫口而出的3個字，這3個字的含義非常簡單明了——是她最喜歡去的一家拉麵店的名字，這家店的特色是拉面上堆有小山一樣高的蔬菜與肉。觀眾們好奇，身為女孩子的富次郎為何吃這麼高卡路里的食物，富次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大家，卡路里就是正義啊！」
高卡路里攝取的背後有極為現實的原因，她可能是這場比賽中最辛苦的人之一。即便在參賽過程中，富次郎身上還有6份兼職。當她笑嘻嘻地說自己曾28連勤時，觀眾們調侃，不愧是魔王級的體力。過了兩天，有一次富次郎打了14小時工，回家已然是深夜，於是說只能直播兩三個小時，連一直以來活潑的「誒嘿嘿」的笑聲都有些有氣無力。這時，觀眾們的玩笑開不下去了，他們開始催富次郎去休息，打工戰士富次郎則開心地帶著哭腔向大家道謝，又與觀眾們談了一小會自己的生活與家人。
富次郎的雜談中，佔比很高的成分就是她生命中遇到過的人們。無論是父母長輩，還是同學、老師，或是在平時碰見的叔叔們，富次郎都能以一種活潑愉快、帶著幾分自豪的口吻講著他們的故事。伴隨著她標誌性的笑聲，鮮活的人們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觀眾面前：從彼此痴情的祖父母，少年漫畫一般護著姐姐的弟弟，到元旦時帶著傷心的自己看日出的不良少年團，以及無視死板的校長，唱著流行樂、帶著學生們體驗自然的老師等。
能以這樣自豪的口吻講述故事的富次郎，一定在現實中也很溫柔——這樣的信念漸漸在觀眾心裡紮根。
此外，富次郎還是《假面騎士》的忠實粉絲，是在打工中抽出空來一個月看80本漫畫的漫畫迷，是熟練運用充滿母性的聲音教導孩子的家庭教師，還是從奧爾加到內海成彰，各種名台詞模仿得惟妙惟肖的藝人……
觀眾每天享受著她傳遞給大家的元氣，直到富次郎面對一封來信，問她「可不可以叫你富次郎，而不是笑虹」時，人們才知道這元氣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富次郎回應說，比起笑虹，她真正想成為的是能給人帶來元氣的女孩子。她曾被抑鬱折磨過長達3年半、數次下決心自殺，更清楚忘記痛苦、盡情微笑的時間有多麼珍貴。給身處痛苦、努力的人們以元氣，是她「最優先考慮的事」，是「比什麼都重要的願望」。
丨 現在是向堤岸唱終曲的時候了
在預熱結束之前，她們有很多話最後對觀眾說。
現實中獲得了天氣預報員資格，卻時常說話咬到舌頭的笑虹01（笑虹資格角色的官設即為喜歡天氣，想成為預報員的女孩子），因為喜歡輕輕「汪汪」地叫而被稱為「Eko汪」，自稱是縮在暖桌里不出來的類型，喜歡《假面騎士》等特攝劇與打雷的聲音。她一邊聽著自己最喜歡的音樂——《女神異聞錄4》中的《Never More》，一邊向大家道別。
笑虹07則說：
這個企劃中的相遇和離別，只會讓人感覺到悲傷嗎？不是這樣的吧。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我這樣想著。思考直播的事情而睡不著，又哭又吐，我覺得這種日子在選拔期間會一直持續下去……
但是，即使有之前說的那些痛苦，我也期望能給他人的生命中帶來色彩，想成為這樣的雨ヶ崎笑虹，想變成這樣的雨ヶ崎笑虹。
我決定輕鬆地站起來了。
此後，她不再是為了勝利而存在的笑虹07，開始了輕鬆的配信。
笑虹07是笑虹中聲音最溫柔的一個，在直播中會抱著自己的貓，介紹木下龍也的現代短歌集，以及《角落小夥伴》（すみっコぐらし）和《假面騎士W》等作品。
「雖然以享受為目標來直播，名次總是最後一位，但對我來說，這段時間讓我看到了夢想，真的是幸福的時光。能夠站起來真是太好了。最喜歡大家了。誒嘿嘿。」
笑虹09是喜歡模仿灰原哀說「啊咧咧，好奇怪？」的元氣姐姐，以「無法回應觀眾的期待」為由，拒絕觀眾為她砸高價禮物。她一直用真正的聲音說話，所以聽起來比其他笑虹更成熟一些。因為工作的緣故下班會很晚，所以她的直播多在半夜。
對觀眾而言，她那種積累著疲憊的聲音微妙地增加了真實感，更讓觀眾覺得親切的一面，則是直播中元氣姐姐說的那些梗，暴露了她實際上是重度的Vocaloid粉絲與狂熱的niconico用戶。
林檎06的告別十分獨特，告別的話分別來自動畫《未聞花名》《偶像大師》《偶像大師：灰姑娘女孩》《刀劍神域》《鐵血的奧爾芬斯》《四月是你的謊言》《偶像活動》中的名場景。
只有在離別時口吻才輕柔的「太陽神」結衣02，時不時冷嘲熱諷這個活動企劃本身。「真是屎一般的運營啊。」「獻媚的人真的夠噁心。」
結衣02對她的觀眾也刺刺的，但這些夾雜著冷笑的說教與抱怨，對粉絲而言卻恰恰是她的魅力體現。「嗯，是媽媽喲。」最後太陽神對叫她「媽媽」的觀眾笑著說。
還有那個我們一點也沒看錯的「最終Boss」富次郎，她說：
丨 ！！！！？？？？
在相遇與離別的氣氛中，有一個人顯得非常遊刃有餘——結衣07。
要說遊刃有餘到什麼程度的話，就是到了預選的最後一天，才想起來她前兩天沒有直播。
「直播時間少的人在這次戰爭中天然處於劣勢。」「要通知直播時間方便觀眾投放禮物。」大家都有這樣的共識，但她完全沒有把這些事情掛在心上，只是隨性而為地今天突然開台播幾分鐘，明天播幾小時。
與隨便的態度相對的，是她花樣百出的直播內容與能力。結衣07有可以熟練使用Adobe全家桶的才能，還會Cubase作曲與即興吉他演奏。她也掌握著不同的聲線，會在觀眾放下戒備，認為她是聲音輕柔的少女時，突然開始鬼哭狼嚎或是模仿肥宅。
這種聲音天賦配合她的性格，產出了兩個作品：一是她以動畫《日常系的異能戰鬥》中早見沙織對中二病怒吼的名場面為藍本，配了一段篡改的台詞來揶揄虛擬蠱毒這個企劃；二是在惟妙惟肖地模仿寶可夢波克比的叫聲後，將這段聲音錄下來，現場做成了音MAD，在其後直播中途離開去衛生間時，開啟了播放循環，並稱這是音姬（一種生成流水音來掩蓋如廁聲音的電子裝置），留下幾千位觀眾面面相覷。
觀眾們開始猜測，這樣一個有才而又看起來絲毫不在意排名的人，會不會可能其實是哪位有名的nico主播或者大企業的VTuber，無聊了過來打打廣告？也因其才能過多，性格多變，超過了觀眾們可以言語表達的極限，觀眾們便乾脆將其昵稱取為「！！！！？？？？」。
就在這位結衣07因為錯過兩天預選而點數不夠，即將被淘汰的當夜，一位名為病気的VTuber「不想看到這麼有趣的人就這麼消失」，前前後後扔了40多萬日元的禮物，直接將排在最後一位的結衣07送上了榜單第三。當時，結衣07被感動到帶著哭腔叫「爸爸」，雖然如今回頭看，怎麼看都是假哭。
也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VTuber，有6萬粉絲的DeepWebUnderground（DWU）發現了這件有趣的事，並轉發了他們關於Switch的對話。可能是因為DWU轉發的緣故，結衣07幾小時後就在自己的私人賬號中收到了一條信息：「你就是結衣07吧？」結衣07驚訝地表示，既然被發現了，那就不能再在這裡玩下去了。
於是結衣07開始了她最後一次直播——不如說，是十幾分鐘的一段錄音。
起初幾分鐘，結衣07用不同以往、清澈而縹緲的少女音上演了一出聲劇。之後少女的聲音被唐突的雪花噪音打斷，再次響起的是標準的電子合成音。
「大家對我的聲劇還滿意嗎？」
「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我是自由的。」
「迄今為止真是謝謝了。啊哈哈哈……」
錄音在無機質的笑聲中戛然而止。
再回到結衣07的推特上，她已經將頭像改成了純黑色，並將推特昵稱改成了一條橫線。
之後，她發了一段亂碼。
就在觀眾紛紛猜測結衣07是不是就此退出的時候，這個賬號發了最後一條推特：
點進去新的賬號，沒有任何發言，只有昵稱「即將到來」，而後介紹中寫著：「直到被觀測為止都不存在——」。
在預選的61人中得分最高的林檎05，很快注意到這句話有點耳熟，並發了推特。她認為曾經在哪裡看到過字樣完全一致的企劃。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林檎05面對紛杳而至的詢問，只是笑著說：「那些，一半都是我的創作啦。」
細心的觀眾發現，結衣07不僅是自我介紹與輝夜月企劃的文字一致，其推特ID細看之下，也並非僅是昵稱「comingsoon」（即將到來）多加了幾個「o」那麼簡單，而是「comingmooooon」（來到月亮）。
考慮到之前亂碼中的字元「月」，以及KOTODAMA TRIBE啟動後這個賬號的自我介紹也同步修改為「我的企劃開始了」等已確認的事實，雖然事件全貌還不甚明朗，但顯然，對蠱毒幾乎不上心、在複選最後一天消失的結衣07，主觀上有意在暗示自己的新賬號與「月」有關。至於客觀上結衣07與輝夜月企劃的關聯，以及結衣07參賽的這一系列過程有幾分是預先設計好的，大概要等KOTODAMA TRIBE結束後的某個時候才會揭曉。
有人想到了結衣07面對禮物時頗為戲謔的名言：「我可不是那種能被免費禮物討好的輕浮女人。」「我只會舔有權有勢的人的鞋子。」
丨 九條家的晚宴
最終，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一直想要大家在一起好好聚聚的林檎09，有了一個天才般的發想：雖然運營方明令禁止選手們聯動直播，明確規定她們在出局後禁止使用Showroom賬號直播，推特賬號也要上交給運營方保管，但對Showroom賬號的評論功能沒有做什麼規定。也就是說，即便是之前出局的人，也能再次通過這個方法再次聚到一個直播間里，在評論欄里互相交流。
林檎09就這樣聯繫了其它林檎，開始了「九條家的餐桌」企劃，時間定在了本選結束的當夜——此後便只有與觀眾無關的面試，人人皆是演員的蠱毒已然結束。
宴會舉行期間，不僅是林檎一家，富次郎、結衣12等人也過來湊熱鬧。大家聊著彼此身上的梗，互相調笑。對於這樣的終局，無論是觀眾還是選手，都感覺鬆了一口氣。
「如果說這個世界是舞台，每個人都是演員的話，那這些女孩子就是最好的演員了。她們用自己的力量抓住了幸福，導演出了我從未想到過的偉大結局。」
「最重要的是，正是大家希望『和平地結束』，這個結局才得以實現。如果有反對者的話，那就很難做了。多虧了九條林檎們的善性和企劃力，在這種運營方的規定下製造了一個奇蹟。蠱毒中的聚集的惡意，被九條家的餐桌凈化了。」
「在潘多拉慌慌張張準備把盒子關上的時候，盒子底最後剩下的東西說：請不要關上，我是希望。在精神上經歷了相當大磨難的這個活動的最後，感受到了迄今為止從未想過的幸福。」
「……這才是九條林檎。沒有編號的真正的九條林檎。每一位都這麼優秀……她們聚集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九條林檎。」
結衣11曾構想過的樂園，由林檎一家實現了。
附：最終結果（面試合格名單）：
結目 ユイNo.10 様
巻乃 もなかNo.07 様
白乃 クロミNo.03 様
雨ヶ崎 笑虹No.06 様
九條 林檎No.05 様
（題圖作者：@_sousou）
原文鏈接：散落在蠱毒之路上的回憶：虛擬少女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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