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複雜的世界裡,

人有時可要比鬼可怕多了。

——高嘉程《笑著活下去》


收到一封微博私信,被詢問:大學所學的專業不喜歡,現在做的也是不喜歡的工作,還有不喜歡的同事,要不要辭職?

我決定講幾個故事。

大學第一份兼職,有一個領導,暫且稱她為A女士。A有個常年在家喫軟飯、過著被她包養的生活的小白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白臉的不間斷劈腿,導致A女士心態開始扭曲。只要心情不好,A便以罵同事為樂,尤其熱愛排擠做兼職的在校大學生。

有次我發燒,病到半死不活的程度,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打電話向她請假,A鐵面無私地說:「不行,沒有人可以替你,請你對待自己的工作有點責任感。」

我真的去上班了,她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喲,這不是還能來上班嗎?我以為多嚴重呢。」那天帶著病上完夜班後,我大病了一場。

大學的某個暑假,A女士要求我們每週必須做三天以上的兼職,直到離開學只剩一週,我跟負責排班的A申請休息一週,A愉快地答應了,結果第二週我去上班,班表上寫著四個連著的夜班,一口老血差點沒把我當場嗆死。另外一個女孩更慘,因為休了年假,A獎勵給她七天連著的夜班。

當下我真的有種想把她的頭按進冰槽裏,再用打奶棒把水蒸氣灌進她大腦裏的衝動。


後來我調到了其他店,又出現了一位J女士,J女士堪稱改革開放以來最大的白蓮花,每次同事之間開個黃腔,她都要尖叫著捂著耳朵跑開,還不忘罵我們「臭不要臉,好噁心」。

可是她結婚都好幾年了。

有一次我脖子上長了一個囊腫,去醫院做了個小切除手術,包著紗布去店裡上班。J女士看到我,問:「你能不能把這個拆了,客人看到你這個會害怕的。」

後來我把領子立起來,像個20世紀80年代的婚禮歌手,J女士才沒再說什麼。

有天下水道出了問題,維修的師傅在我們下班之後纔可以修理,J理所當然地對我說:「你留下來陪我。」我問她原因,她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給你算加班啊。」

那時的我還不理解幹一行愛一行,只覺得已經凌晨三點了,一個小時九塊錢的加班費,怎麼能被她說出「我能靠著它發家致富」的感覺?

我告訴她我必須回家了,因為家裡的老人還在等著我。J不解地看著我,對我說:「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紳士一點,萬一那個師傅對我起歹念了怎麼辦?」

坦白說,以她的姿色,如果讓師傅聽到了這段話,指不定會起了歹念,拿修理工具敲她的腦殼,一邊敲一邊問:「誰給你的自信?」


後來在接觸服務行業的一年多里,我沒明白自己想做什麼,但卻明白了自己一定不要做什麼。

服務行業在我們所在的社會環境裏,即使大家做著光明正大、靠著雙手勞動過好生活的工作,依然會被一部分所謂的「上層人士」,甚至一部分同事所歧視。

在畢業之後,我考研失敗,就決定先工作,兩周之內連著投了幾十份簡歷,卻始終沒有電話打來。好不容易有家網路文學公司通知我面試編輯職位,我的好朋友朱小姐決定陪我一起去。

從公交車上下去之後,眼前的大樓就像電影裏那種鬧鬼的老房子。找到入口到達四樓,我們費勁地找到那家公司,打開大門,接著兩個人都驚呆了。

那家公司就像一個黑作坊,巨大的辦公室裏擺放了無數張桌子,每個坐在桌前的人都眼神空洞地對著電腦噼裏啪啦地打字。

一個謝頂的男人過來問我:「你來面試?」我說:「對的。」

他拿出一份卷子扔在桌上,說:「你答好了給我看。」

我找了張沒人的桌子坐下,開始答題。前兩部分還算正常,基本是詢問平時喜歡看哪類書、喜歡的作家是誰,然而最後一題,跟前面的內容一比,就是一道驚天炸雷。

一篇赤裸裸的黃色小說擺在我面前,內容大概是一個叛逆大小姐非要參軍,結果愛上了將軍,兩個人沒日沒夜地在沙漠裏、帳篷裏、噴泉旁、蚊帳裏、窗戶外、莊稼旁,以及在世界各地——交配。然後,請我續寫這部《種馬將軍》的第二章。

我站起來,把試卷拿給謝頂男,告訴他,我覺得這份工作可能不適合我,謝謝他給我機會,我要走了。謝頂男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問:「你來的時候怎麼不想好呢,眼界還高得不行,那你覺得你適合什麼?」

我和朱小姐扭頭就跑,逃出大樓以後,朱小姐問我:「咱們要不要報警把這兒一鍋端了?」


一週後,我在某視頻網站的二線城市分公司找到了工作,這家公司對所有未接觸過這個行業的人來說,似乎是家可靠的大公司。

入職的第二天,一個很多年沒聯繫過的高中同學W突然打電話給我,問我最近好嗎,我說才找到工作,沒有很好。他立刻吹噓一番自己現在在某「半國企」裏工作,有雙休,工作特別清閑,邀請我辭職過去和他一起工作。

因為對他這個人人品足夠瞭解,我拒絕了。半個月後,W打電話給我,問我:「你們那兒還招人嗎?」

又半個月過去,W入職這家公司的另一個小組,時常會「不小心」跟我透露:「我們領導對我們超級好。」「我的工資好像比你高了兩百元。」對於這些,我什麼也沒說。

入職一段時間後,我發現公司跟我想的完全不同,公司喜歡傳播的內容就是「女性裸露」,或者「男性如何才能看到女性裸露」,再或者「男性這樣看女性裸露就不會被發現哦」等內容。

我每天跟W結伴回家,不時跟他吐槽,因為我做的內容不夠低俗,被領導教育了,說我不夠瞭解用戶,那時我多後悔自己沒留在網路文學公司啊,說不定《種馬將軍》的第二部、第三部我早寫完了,已經是網路文學界的新秀了。

在那家公司工作的一年裡,家裡發生了一些變故,W時不時跟我許諾:「需要幫忙隨時找我!」事實證明,當我真的需要幫忙時,他總是會消失得恰到好處。


後來我得到一次珍貴的面試機會,但有些糾結,難點在於,要不要放棄自己穩定但「混喫等死」的生活,到另一座城市重新開始。W勸我:「別去北京啊,你去了只能每天喫地溝油,住地下室,而且那裡有多少強人啊,以你的能力,你能做什麼?」

聽完他這番話,我決定辭職。

在北京一年多,W從來沒聯繫過我。

後來,以前關係不錯的幾個同事建了一個微信羣,我和W也在其中,看到有人@我說,看到你的公眾號啦,還不錯哦。W在後面回復:「有什麼,寫一些自以為是的東西,能怎麼樣?」

當下我沒沉住氣,回了他一句:「你最厲害,那家公司倒了你也不會走。」過了一會兒,W退羣了。

兩分鐘後,他發了這樣一條朋友圈:

「別用你廉價的優越感在我面前秀,因為再給你一輩子你還是不如我,從前是,現在也是。用小人得志形容都不恰當,起碼你得先得志啊。」

我點開他的微信,問他:「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嗎?」

過了一會兒他回復:「這幾年你有把我當朋友嗎?」

我問他:「你覺得什麼樣才叫朋友?」

他說:「你心裡明白,我也明白。你要覺得沒意思,把我刪了就好了,我那話就是給你看的,我不想把我們從高中到現在的友情變成一種噁心的關係。我如果直接把你刪了,纔是不負責任,就這樣吧。」

我驚愕到無話可說,回了一句:「這幾年,我們應該都沒怎麼關注過對方吧?」

W說:「連我媽都關心你,你竟然說我沒關心過你?」

我把他拉黑了。


你認為,你高中付出的努力白費了,最後上了一個不滿意的大學,其實不是大學有問題,可能問題出在你周圍存在的都是讓你感到困擾的人,但你有沒有發現,你也是他們當中的一員呢?

畢業之後找不到滿意的工作,不全是因為你的文憑,可能是因為你大學四年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抱怨自己身處的環境有多差,而沒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差。

工作以後覺得生活充滿了負能量,但讓你接收到負能量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和你一起工作的人,還有你自己的玻璃心。

現在我才意識到,對我來說,不將就,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美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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