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不間斷的咳嗽,喉嚨的刺痛夾雜肺部的抽搐不是一般的難受。閉氣嘗試抑制咳嗽肆虐,怎料腥甜的液體從牙縫擠出。躬身側躺在陰濕的死巷,微微細雨打濕了傷痕累累的身軀。渾身的疼痛時刻提醒她不久前的狼狽,躺正身軀仰視漆黑夜空,空洞的眼睛在無聲吶喊。

較早前,簡窩在酒吧盤算著接下來的事。知道了漢斯的藏身地點,知道了他帶領的組織的斤兩。接下來是做出決擇,是混進去還是找機會利誘。估算前者比較直接了當,成功率比較高風險也相對地高;後者需要大量人力物力,且要找個足以讓他親自出馬的理由。

「唉...」右手托腮,左手搖晃酒杯。燈光照射杯中的褐色液體,由冰塊折射出來的光灑在酒杯的四周,猶如水晶燈般晶瑩剔透格外華麗。光影隨著酒杯的搖晃而變幻,迷離的光景讓簡一時失神。

「精神不好?」滄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抬頭督見約翰悠閒地抺酒杯。他一身紳士服後各式各樣的酒瓶襯托著,竟異常和諧。

「失眠,常有的事。」半瞼的眼睛猜不出情緒,雲淡風輕的語氣似是談論無關重要的事。

「這樣最容易沉淪,里兹。」抬了抬鼻尖指向簡手中的酒杯,而簡只是淡淡一笑。

「在這裡混必須努力打好關係,千方百計打響名堂好拉攏人心。正所謂孤掌難鳴,要做大事得靠一點手段。」說罷,為簡已經見底的酒杯倒酒。褐色的液體翻滾帶動冰塊撞擊杯邊發出清脆鈴音,直至半滿簡毫不客氣地一飲而盡。

「但願你能應付接下來的事。」沿著約翰的眼神望去,數名身才壯碩的大漢從門口走來。簡瞇眼打量,確定他們肩上的刺青皆屬於漢斯的組織。有點眼熟,像是早幾天被她砸場的混混。走在中間的,打扮龐克的應該是老大。人數有五人,簡心裡咯噔一下。上回砸場是一組人去的,現在她單槍匹馬。

「祝你好運。」拋下這句話,約翰自顧自的抺酒杯。簡在與他們只有幾步距離時迅速往後門跑,寡不敵眾逃走才是明智,雖然簡並不喜歡。甩開尖叫的人群,簡拚命地往巷子裡走。往大街走只會把自己暴露於對方眼前,對現在手無寸鐵的她來說的非常愚蠢。巷子左彎右拐死角多,隱匿點也多是逃走的最佳路線。

哐喞----

鋁製垃圾桶被踢飛,發臭的廚餘飛灑四周。簡不顧一切地跑著,只想著將身後的怒吼甩得遠遠。竄入左邊的暗巷把棄置的鋼管推倒,金屬撞擊聲夾雜著咒罵。突然前方跳出個人影,手上的鋼管泛著白光明讓簡心底一顫。反射性地跳上巷壁,利用反作用力轉身攀附懸掛的鐡梯。來不及使力身體便被抱住,纖細的手不勝負荷鬆開了。身體重重著地,強烈的衝擊使簡一陣暈眩。

「打!」大腦還未清醒便遭毒打,簡本能地用手護著頭部。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偶爾感到如鐡鎚般的鞋頭。連串疼痛過後以為能喘上一口氣,怎料脖頸被揑住。

「就是你,把我們的場子弄得一團糟!」身體被提起來,腳尖懸空搖晃掙扎。雙手試圖扳開脖頸上的手,無奈對方的力氣實在太大。突如其來的下墜感,反應過來時已被甩到垃圾堆上。脖頸依舊被捏著,大腦缺氧致使意識煥散。簡咬牙腰部發力,雙腳纏上了男人的脖頸。男人沒有反應,倒是身邊的嘍囉起哄。簡的腿超越夾越緊,男人的臉也隨之脹紅。

情況瞬間白熱化,他們僵持著就看誰先缺氧倒下。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一旁的嘍囉待不住伸手去扯簡的頭髮。簡腿上的力度並沒有因頭皮的痛楚而減輕,而男人終究堅持不下鬆開了手。簡閉著氣提腰,以男人的脖頸為軸心翻了半圈。繞到他後背時重心下墜,當男人承受不住往後仰時,簡雙手撐著地夾緊雙腿用腰力把男人的頭顱狠狠撞到地面。還來不及叫痛,已經暈死過去。

「捉住她!」簡沒有一刻停留,躍起便往前跑。怎料堅硬的鋼管橫切入腹,力道大得她整個人飛彈到牆上。

「咳咳!」胃部在抽搐,嘔吐感在喉頭醖釀。背部的撞擊波及內臟,像是要把五臟六腑給震裂。頭被踩著,臉頰緊貼著濕冷的水泥地。頭上的力度逐漸加重,簡反手捉住那個人的腳踝卻使不上力。即使如此她還是咬牙掙扎,那個人沒有動作卻聽見此起彼落的嘲笑聲。惱羞成怒的簡提手往那個人的膝蓋打,反射性地屈膝便失了重心。簡捉住那一瞬間彈起身,蹲身以右腳為重心來一個旋踢。踢中了那個人的內膝蓋,骨裂聲與慘叫聲響遍整個暗巷。左腳尖著地,同時翻身雙手撐地成為重心,右腳劃出弧線,腳踝準確踢中身後男人的大陽穴。

解決三人,剩下兩人。

雙腳著地穩住身軀,簡擺好架勢準確迎擊。她不會逃,她絕對會讓嘲笑她的人哭著求饒。

「你這個婊子!」鋼管在空中舞動發出'霍霍'聲,昏暗的光線使簡勉強看見鋼管的走勢。左手肘擋下揮來的鋼管,右手一記勾拳打向男人的下腭。男人倒退幾步卻沒有暈過去,搖頭晃腦握住鋼管欲揮過來,簡抬腳往前時肩頭突然一下灼痛。

「別動。」一直被忽略的男人舉槍警告道,他手上的點三八口徑手槍再瞄準一點可是能取她性命。形勢逆轉,簡瞬間處於劣勢。二對一,對方持有槍械。簡喘著粗氣,剛剛的打鬥已消耗她大部份體力。再這樣僵持下去只會讓自己更危險,必需想辦法....

「跪下。」簡沒有理會,腦袋飛快轉動。左大腿傳來灼痛,反射性地半跪在地。這一跪,簡是真的沒有氣力站起來。定睛注視槍口一點點對準前額,心跳聲如雷貫耳。

會死...我會死...

嗖--嗖--嗖---

右臉頰一下灼痛,溫熱的液體慢慢滲出再滑落。然後看著眼前兩個男人倒地不起,黑紅的液體從胸口的洞沿慢慢化開。簡轉頭,神情冷漠的男人舉著槍站在不遠處的彎位。

「明天下午兩點,老地方。」簡依稀記得這個人是他的心腹,沉默寡言心狠手辣。簡呆滯地看著他為其餘三人補了一槍,慢慢踱步到自己面前。男人的身軀遮住了大半的視野,即使抬頭亦只看見他的金屬皮帶扣。猛然胸口一股頓痛,衝擊力把她彈開幾米遠。回神看到男人正慢慢放下腳,黑色鐡頭鞋反射著詭異的亮光。

「咳咳!」胸口的肌肉被拉扯便傳來劇痛,每呼吸一下便不自禁地咳嗽,咳嗽又讓肌肉抽搐疼痛,苦不堪言。

「只要想著會死,已經死了大半除非你運氣好,像現在。這種傢伙都是累贅,即使死了也不可憐可惜。」男人上前,抬腳重重踩在簡的左肩上。力度大得讓簡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咬牙忿恨瞪著他。

「要死給我滾遠點,別礙事。」冷漠的語氣像陳述一件無關重要的事,居高臨下的姿態使簡不得不對上他鄙夷的眼神。良久,在男人不肖的鼻息下結束了對持。

簡雙眼發直凝望夜空,任綿密細雨灑在身上。全身上下在隱隱作痛,疲憊感噬食著意識。雨點從輕撫增強為拍打,臉頰的疼痛使簡逐漸清醒過來。全身上下已經濕透,四肢被凍得麻木。試著屈曲手指,卻是僵硬無知覺...

傾盆大雨使本應繁華的街道變得肅條,偶爾會有跑著避雨的人從身邊匆匆經過。簡若無其事地緩慢踱步,濕漉漉走上公寓階梯被投來異樣視線亦不為所動。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右手拿毛巾擦著頭髮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左手食指勾著扣環微微用力,聽到讓人舒爽的響聲後大口大口地喝。苦澀的味道充斥口腔,泡沫滑過喉嚨的刺激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簡坐在沙發上,濕透的毛隨意巾掛在頸上。茶几凌亂放置了幾個文件夾,簡熟練地抽出一份。文件夾裡只有一份詳細個人資料,以及'附贈'的近期活動報告。視線快速掃過,最後定格在'失蹤'那一項。腦中不其然浮現出迪恩懊惱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照片上的人是被霍伊特軟禁的生還者,這樣重要的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失蹤實在是奇恥大辱。

「活該。」對於證人的失蹤並沒有太大反應,因為她知道那個人非常狡猾。要不是這樣,被軟禁的日子裡要存活是難過登天。當然,她是個例外。

抬頭看看掛牆鐘,時針指著凌晨五點。即使一整天沒有進食也不感到飢餓,現在也毫無睡意。乾脆抓過茶几上的文件逐一翻閱,把資料綜合再擬定潛入計劃。對於素來行動派的簡,動腦筋的工作跟本是要了她的命。只是在求助無門的當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做。這一忙便是好幾小時,晨光透過唯一拉開窗簾的玻璃窗照射進來。地上照出長方形的白影,斜照與窗戶形成直角三角形。

簡卷縮在黑暗裡,呆滯盯著陽光下飛揚的塵埃。她精神散煥,腦袋隱隱作痛。半濕不乾的長髮隨意披在肩背,領口有小部份被沾濕了。重重嘆一口氣閉上灼熱乾澀的眼睛,又一個不眠之夜。在緝毒組時她恨不得把睡眠時間拿來查案,現在她只想能好好睡一覺。半夢半醒最折磨人,混沌意識使工作事倍功半。

「真麻煩!」隨手把文件往地上扔,貴重的資料瞬間變成癈紙。仰頭把罐中最後一口啤酒喝掉,沒有溫度的液體只剩下苦澀。往浴室梳洗一番,鏡子上映照出頂著黑眼圈的憔悴的臉。嘴角有點破皮,蒼白的臉上滿是瘀傷,活像從恐怖片走出來的鬼怪。簡毫無理由地揚起嘴,為這副被她折磨得不像樣的身軀感到可笑。

下午的貧民區沒有晚上熱鬧,只有街道角落零星站著的扯皮條。簡把帽子壓低,沿著屋簷下陰影往目的地走。依舊是癈棄的倉庫,中年男人站在幾道光柱中央的黑暗中。

「你好,警官。」光柱的光暈只照亮男人小腿以下的地方,被擦亮的褐色皮鞋泛著白光。簡的視線越過帽子邊緣瞪著他,氣場上毫不遜色。

「兩天後的軍火交易讓我加入,還有我要這個人的住址。」不是請求,是命令。男人不怒反笑,意味深長地注視簡。

「我的得益是?」

「城中的三個場子,我會搞定。」撇開視線,雙手插進夾克口袋握緊。男人的暟笑聲散佈黑暗中,看不見表情卻能感覺到視線的壓迫。

「成交。但是很遺憾地告訴你,交易時間延後到下星期。這之前我想你有事情需要處理...」男人說罷拋了支白色膠瓶給她,接住時聽到粒狀硬物的碰撞聲。瓶身上貼著眼熟的醫學單詞,再次抬頭已不見男人蹤影。簡慣性把膠瓶放進口袋,轉身往另一個目的地進發。
***
「該死!」弗羅斯特鎚打桌面,忿怒的表情讓人退舍三分。

「發生什麼事?」剛進門便看見這樣的情景,莫拉好奇地問安然看著紀錄片的科薩克。

「有人幹架輸了。」

「噢,他受傷了?」科薩克點頭,食指指著自己的腦門。

「噢,天啊!可憐的弗羅斯特....」

「你真的相信了?!」 弗羅斯特轉身對兩人大吼,換來兩人怒瞪。剛剛想爆發的弗羅斯特隨即收歛火氣,假咳兩聲調整架勢。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面對兩人的鄙視,弗羅斯特直率地道歉。

「那麼,是什麼事?」科薩克點頭表示接受後莫拉提出了疑問,弗羅斯特心底數落兩人。

「那個連環殺人犯失蹤了,應該說找不到。」莫拉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弗羅斯特。

「我們到達時已經人去樓空,還留下訊息。她早就知道我們的行動,連資料庫裡的身份也是假的。」

「是怎麼樣的訊息?」科薩克遞過手機,螢幕的照片上顯示了字條。白色的紙條上用墨水筆寫了幾行字,字體工整絹綉。

「噢,至少性別是沒有錯。」莫拉把手機還給科薩克,轉頭理直氣壯地對弗羅斯特說。

「若寫出這種字體的是男性,就像淹死馬桶裡一樣。」莫拉聽著弗羅斯特粗俗的比喻不禁皺眉,隨即腦海裡有人影一閃而過。

「意思是說,我們被耍了。」科薩克補充道。莫拉半信半疑地望向弗羅斯特,他只能聳肩攤手。一切又歸於原點,過去的努力付之流水。如果簡在的話...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結果一樣。」果斷回答的,正是簡本人。舉著啤酒杯大口大口地喝,直到酒杯見底才重重放下。

「我不知道她何方神聖,能夠把重案組耍得團團轉也是值得讚許。」簡臉上那不可一世的笑容氣得弗羅斯特牙癢癢,一口氣把剩下的啤酒喝掉再重重放下。伸手進西裝內袋,拿出黑色物體放到簡面前。簡邊吃著花生,眼角疑惑地盯著那物體。

「答應過你的,破了案就買一支手機給你。雖然現在的情況有點特殊...」簡沒有多說,爽快地收下了。拍了拍弗羅斯特的肩膀,起身往門口走去。

「嘿!別再摔壞,很貴的!」簡沒有轉頭,只是揚手表示回答。酒吧內外是兩個世界,要說裡頭喧鬧炙熱,那麼外頭是寂寥清冷。把玩著手機,通訊錄裡記錄了三組號碼。弗羅斯特的、科薩克的,還有一組...倒背如流的號碼。自那次以後便再沒有聯絡,她還好嗎?

用力甩頭,強迫自己集中精神。今晚有兩個場子,地方不大但是勝在人多。混進來已經有一段時間,'里兹'在這邊可說是小有名氣。接的工作多了人脈也變廣,跟隨她的人也逐漸變多。在某方面來說,這是個好現象。

「直接從門口進去?」一名少女把指虎掉給簡,叼著煙問。

「我說過不要來,珍。」

「你可以,我也可以。」吐一口青煙,畫上濃厚眼影的眼睛直盯著簡。簡甩頭示意她到最後面,珍把煙蒂扔在地上踩滅。確認大伙都準備好,堂而皇之走進夜總會正門。

不消一會,裡面傳出了玻璃碎裂聲。然後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金屬入肉的聲音此起彼落。一個物體從正門飛彈出來,在地上滾了幾圏撞在燈柱上。簡徐徐走出來,一把抽起那物體。一張披血的臉浮現眼前,濃厚的血腥味讓簡皺眉。

「你...婊子!」沾上血液的嘴在說話時噴出血花,星星血點沾上了簡的臉。

「罵吧,反正你也剩下這張嘴。」

「老大絕對不會放過你!」喪家犬開始放狠話,簡卻不怒反笑。

「正好我也想會會他,告訴他,里兹隨時候教。」一記勾拳打在男人臉上,一拳一拳又一拳。似乎是找到發泄口般,把積聚至今的怨氣用拳頭渲泄出來。

「里兹,停手!你會打死他!」手臂被人抱住,打紅了眼的簡使力揮開那個人。隨後一聲驚呼,然後是重物墜地聲。簡把男人隨手一扔,轉身欲向那個人發作。看見珍因疼痛而卷縮的身影,眼底的狂暴瞬間平息了不少。

「你,你在幹什麼!」低沉隱忍的嗓音使珍打了個顫,染成七彩的指甲緊抓著衣擺。

「你想打死他嗎?!」珍的怒吼把簡的理智拉回,深呼吸壓抑厮殺後的亢奮。轉頭瞄一眼已經毫無反應的男人,走到珍身邊把她扶起。

「回去。」冷靜下來後對自己剛剛的舉動感到一陣心寒,她只想盡快逃離這裡。

「不,我要帶你去醫院。」珍眼神瞄向簡左臂仍在滲血的刀傷,早已筋疲力盡的簡只能任她擺佈。

大酒店餐廳中,莫拉正對著手機發呆。螢幕上顯示了一組號碼,是弗羅斯特昨天給的簡的新號碼。自從那次以後便再沒有聯絡上,如果是因為手機摔壞的結果那麼胸口的鬱悶便消去大半。至少簡不是故意避開她,這也是她沒辦法忍受的。

「莫拉,我為你點了法式鵝肝還有希靈頓86年的紅酒。」伊恩坐在莫拉的對面,興奮地介紹。昨晚,伊恩突然出現在警局門口。手捧一束玫瑰,繳請莫拉共進晚餐。在眾目睽睽加上禮貌上也得一盡地主之誼,於是答應了他的要求。伊恩的出現打亂了莫拉的計劃,使她錯失了聯絡簡的機會。

「心情不錯?」

「噢,是的。今天實習時遇到趣事,一位很有個性的病人。」莫拉淡然地點頭,啜飲一口紅酒。

「你知道PTSD嗎?」突然跳出一道問題來,莫拉只是點頭。

「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它是一種因為受到天災人禍等災難所造成的創傷﹐在緊急創傷反應一段時間後﹐若是沒有機會得到療癒或停止﹐繼而演變成為長期或慢性的創傷症候。」

「沒錯,今天我遇到這樣的病人。他那副德性,還以為看見了喪屍。整個人瘦骨嶙峋,皮膚枯黃無光澤。加上他身上的傷,很難想像他是怎樣支撐到現在。」

「停,伊恩。作為一名醫生,是不應該對病人品頭論足。」

「對不起,我只是想找個你感興趣的話題。看見你精神不佳,我有點擔心。」面對一臉正經的莫拉,伊恩知道她生氣了。雖然她與病人互動這一環無緣,但是對醫德上有著莫名其妙的執著。

「累了?法醫的工作太辛苦?」伊恩的右手緩緩覆上莫拉的左手,莫拉卻不動聲色地抽出手。

「或許,真的累了。」酒槽色直視蔚藍,眼中的坦率竟讓伊恩退縮。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說話不是他想聽的。啜一口紅酒,把嘴裡的鵝肝送入胃。

「待會我你回家。」伊恩笑容可掬對莫拉說,莫拉亦只是點頭微笑。

回到別墅,沒有開燈便直奔睡房。把手袋擱在床角,坐在床沿上半身仰躺在床上。憑藉窗外微弱的光線勉強看見房間格局,酒槽色的眼睛怔怔地注視著天花板。很累,真的很累。雖然過去曾經參與了不少應酬活動,卻未曾感到如此無力。伊恩人品不錯,他對自己的情愫在當無國界醫生時已經察覺。因為自己的自私而選擇了逃避,然後開始了這場曖昧追逐戰。一切的起源是簡失蹤的那天她喝得酩酊大醉,伊恩與她順理成章在酒店渡過了一夜。雖然事後非常後悔,終究沒有對伊恩說什麼。即使如此,她想要的不能夠從伊恩身上獲得。她想要的、她渴望的是...

左手下意識地翻找手袋,取出手機毫不猶豫撥打那組號碼。另一端的鈴聲冗長而枯燥,然而這些在莫拉的耐性下根本不值一提。撥打一次又一次終於被接聽,對方卻沒有開口的打算。心臟在砰砰亂跳,顫抖的手快要捉不住手機。說話,必須說話讓簡知道...

「簡......」

「............嗨....」那聲回應猶如大浪擊石,在莫拉心理濺起無數浪花。整個人像在波濤洶湧的海面浮沉,無意間坐起的上身在搖晃,甚至連嘴唇也再顫抖。終於...終於再次聽見...太多的說話被堵塞喉間,眼眶的淚花逐漸滾成淚珠。最終,掀開顫抖的嘴唇從喉間擠出的,是帶著哽咽的一句...

「我想你,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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