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我們聊到了羅輯思維,很多朋友們可能會說:「哈哈,看來你果然是羅輯思維的死忠粉啊!」。好吧,但至少我自己認為我是在非常理性地喜愛著羅輯思維。上週的文章我反駁那些批評羅輯思維的聲音,只不過是因為我發現那些聲音都不夠客觀罷了。

而我一直相信,「批判性思考」的能力非常的重要,也就是萬事萬物不能人云亦云,一定要看到任何事物的正反兩面,羅輯思維,也不例外。因此今天,就讓我來從我的角度,用我自己認為客觀、理性的「正確姿勢」,批評一下羅輯思維的不足之處。

首先,咱們從一個小的地方來入手。

大家有沒有發現,羅輯思維(或者就是羅振宇本人)從來沒有在公開場合下向大家承認過羅輯思維做錯了什麼?

我們能聽到的聲音,大多都是羅輯思維團隊在向大家解釋自己所做的「戰略轉型」。比如說三年前開始做「得到」,羅振宇就經常跟大家介紹「得到」這款產品的功能、定位以及整個團隊對於未來戰略的思考等等。可同時,羅胖卻再也閉口不談,就在他們開始做「得到」之前的不長時間,羅輯思維還投資了「Papi醬」。

我記得關於「為何投資Papi醬」,羅振宇還專門做了一期羅輯思維的節目來跟大家講述投資前前後後的決策過程和故事。可事實上,投資後沒過多久,羅輯思維就撤資了,而這件事當然也給Papi醬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之後,除了脫不花的一篇《投資papi醬是我們最大的恥辱》的文章,我就沒有看到包括羅胖本人在內的任何羅輯思維官方關於這件事情的表態。

而在「得到」的APP裏,你再也找不到《羅輯思維》欄目裏的那一期節目了,也沒有任何進一步詳細的解釋。而在脫不花的文章裏,關於撤資papi醬的原因基本上就是表達了一個觀點:「投資是羅輯思維不擅長的事情,應該把團隊的精力重心放在重要且自己擅長的事情上」。

乍一聽,這個理由很有道理。但在很多人看來,仍然比較牽強。畢竟1,200萬這麼大金額的投資,說投就投了,沒過幾天說撤資就撤資,僅用一個「聚焦」的理由來解釋,未免有點單薄。

其實我猜明眼人都能看明白本質的原因。

無非就是在那個時間點上,羅輯思維團隊突然發現自己的增長和發展遇到了瓶頸,急需探索出新的商業盈利模式。那麼在內容領域積極尋求最有前景的投資,當然就成了很好的一個選擇。說不定在未來,同屬內容領域的羅輯思維能和包括papi醬在內的各種娛樂性的網紅產生一些互動和聯繫,甚至碰撞出一些火花。

但是後來,羅輯思維想明白了。真正對於團隊長遠未來發展有好處的,其實是打造一個精品內容生產+知識服務平臺。這個平臺的基本調性應該是:精英化、高質量、認真、嚴肅但不失活潑。總之,這個調性與papi醬的風格是不一致的,況且做「得到」本身就需要耗費大量的資金成本的投入,因此,及時撤資papi醬就成了一個商業上理性的選擇。

而從一個創業者的視角我也很好理解:創業嘛,就是要反覆嘗試、不斷調整方向,正所謂「小步快跑、反覆迭代」,直到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方向,然後「All-in」。因此,羅輯思維在早年嘗試papi醬的方向,但後來意識到這不是最好的方向就及時調頭去All-in做符合自己長遠戰略的「得到」,這對於任何一個創業者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另一方面,至於papi醬的投資前景(說白了,就羅輯思維是否「看得上」papi醬)的原因,我們也無法揣測了。

類似的事例還有很多,例如一些炒作熱點的營銷事件、電商方面出現的問題以及得到產品中曾經出現過的誤導甚至錯誤信息等等...而我們也從來都沒看到過羅輯思維的深刻剖析或公開反思。

其實papi醬的事情只不過是羅輯思維發展歷程的一個小小插曲,甚至不值一提,更何況作為一個商業機構、私營企業,羅輯思維也沒有義務向外界來解釋自己的投資決策。但我舉這個例子是想說明,跟這個例子一樣,羅輯思維、羅胖本人很少公開承認並分析過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和之前自己言行的不足之處。

我們看到的好像永遠都是羅輯思維的「明智之舉」。而作為一個專業的內容生產機構、一個頗具影響力的自媒體,他們的言行如果出現了偏差,是會誤導很多人的。比如說那期關於papi醬的羅輯思維節目,羅胖就提到,「應該讓作為一個網紅的papi醬把她所有的「剩餘價值」都趁著年輕的時候『套現』,這沒有什麼不好。」而這樣的觀點就與羅輯思維現在所宣傳的要做「時間的朋友」的觀點,自相矛盾。

說錯了,甚至做錯了都並不可怕,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客觀、理性、嚴肅、認真、推崇精英精神的內容平臺,要向外界展現出自己坦誠的胸襟和勇於承擔責任的擔當。人無完人,任何事情也都有正反兩面,與其一直標榜自己的明智與正確,不如向人坦誠地展示自己的不足,從而幫助大家,也幫助自己,獲得批判性思維的能力。

第二個我想「批評」羅輯思維的地方,就是羅輯思維這些年來不遺餘力地在給聽眾「灌輸」著正能量,有點過猶不及。

比如,羅振宇在兩次跨年演講都反覆提到過的「長命百歲」的話題。他強調,隨著現代醫學的進步,我們這一代人的平均壽命會達到100歲。這個論調聽起來又給人很大的「希望」。但據我瞭解,這方面的情況遠沒有那麼樂觀。先暫且不論在中國有多少人篤信愚昧落後的傳統醫學和各色「保健品」,即使當代最先進的尖端醫療,能達到這個水準麼?

我就看到過一個Netflix紀錄片的介紹,叫做《尖端醫療的真相》,裡面揭露了眾多當今在美國我們認為最有前景、最先進的醫療手段和其背後的公司的一些「內幕」,接受那些先進醫療手段治療的患者遠沒有我們想像得那麼幸福,其中很多人還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而作為我們最應該信任的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都很有可能牽扯了利益鏈,因為醫療是一個暴利的行業。

人體(或生物體),可能是我們已知的宇宙中最複雜的系統了,因此醫療技術的進步,遠比我們想像要困難、緩慢得多。更何況即使尖端醫療技術真的有那麼進步、發達,也只可能是在社會金字塔結構的不到1%的精英、富人首先享受到紅利。而距離「我們這一代所有人的平均壽命都會達到100歲」這個目標,仍是十分遙遠的。因此,羅胖的這套說辭有嚴重誇張的成分。

再比如,羅胖本人就經常公開表示,他是「中國的死多頭」,也就是說,無論怎樣,無論發生了什麼,他都無比確信,在中長期的未來,中國一定有著遠大的前景也非常樂觀的發展。而得到裏的絕大多數內容產品和言論,都有著類似的觀點,卻很少有客觀理性的聲音,能從反方面為大家分析中國發展所面臨的風險和困局。

如前所述,批判性思考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因為這會讓我們意識到,萬物都有兩面性。而一味單方面的聲音,一定會對很多聽眾產生誤導。正能量當然是有好處的,這會給大家信心,更何況羅輯思維的很多分析都非常的有道理。但如果你冷靜下來分析,就會感覺出一些「粉飾太平」的意味。

很多人說,「羅輯思維成天在餵你雞湯」,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我倒不認為羅輯思維說的都是雞湯,因為畢竟他們的很多論證都是非常客觀、理性的,我本人也對中國的前途和未來持有「基本上」樂觀的態度。而更為重要的是:

在中國的大環境下創業,你懂的...

作為在央視工作多年的羅振宇本人,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從這個角度講,我也對羅胖有一絲體諒。但有些時候,一些話如果你沒辦法說,你可以不說,但沒有必要刻意逢迎。這是一個需要拿捏的尺度,我相信羅振宇會拿捏得越來越好。

第三個我想「批評」羅輯思維的地方,可能就跟很多批評羅輯思維的聲音比較一致了。就是

羅輯思維這些年來一直在不遺餘力地

宣傳「碎片化學習」。

關於這一點,其實在上週我已經提到了,這並不是得到的錯。因為得到就是幫我們把那些碎片化的時間重新整合、利用起來,讓我們聽到一些知識。雖然這些以音頻為載體的知識僅僅是對我們大腦淺層次的刺激,並不能真的解決我們的知識焦慮,但畢竟「聊勝於無」,作為一款極大提升我們「淺層次」學習效率並開拓我們眼界的工具,我一直相信得到在做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

但羅胖這些年來一致在大力倡導「碎片化學習」,這就不得不讓我們產生一絲警覺甚至反感了:碎片化學習固然有好處,但也有不可忽視的問題,至少是肯定不能取代深入系統化學習的,

羅輯思維不能為了自己商業上的利益,而成天刻意、過分地宣揚碎片化學習的好處,並讓人忽視深入地、系統化地學習的重要性。這是一個比較錯誤,甚至是危險的宣傳。

「得到」之所以能吸引那麼大的用戶量,實際上是因為平臺上內容的豐富、有趣,因而能通過音頻的形式給用戶大腦一個淺層次的快感和刺激,它解決的仍然是一個「科普」甚至是「娛樂」的問題。試想,如果得到平臺上真的加上了大量嚴謹的數學推導公式和艱深晦澀的學術內容,那麼得到還會有今天超過2,600萬的用戶量麼?

因此,羅輯思維一直標榜「得到」是「學習的工具」,甚至在得到APP平臺上按照大學的結構分了不同的「學院」,再加之宣傳口徑上一直在宣揚的「學習」的主題,暗示我們「得到」真的能完全解決學習的問題,「碎片化學習」就是學習的全部,這是在給我們誤導。

得到,不是萬能的。

得到僅僅是個工具,在這個工具的「產品說明書」上,不能有誤導用戶的語句和誇大產品作用的宣傳。

學習是一個「反人性」的過程,而「得到」本質上是順應人性的,並沒有真正解決「學習」這個反人性的問題。我們只有真正痛苦的付出、拿出「板凳一坐十年冷」的氣概,系統化地鑽研一門學問,才會獲得真才實學的。這也是我們創業做「心流造物」的原因,因為我們是想以一個線下空間為起點,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和方式,幫助大家解決學習過程中最艱難的「反人性」的問題。

關於「碎片化」學習,羅胖還有一些精彩的論述,我也覺得非常有意思,之後的文章裏我會跟大家分享我在這方面的感想…

說了這麼多,我還是要「往回說一句」:不論如何,「得到」仍然是全中國最好的知識服務平臺,我對此仍然確信無疑,而羅輯思維團隊,也是當今中國,我最欽佩甚至嚮往的創業團隊。作為「重度用戶」,羅輯思維和得到為我打開了一個世界的大門,讓我對我的人生都產生重要的思考,從這個角度講,我真的非常感激羅輯思維。

但無論如何,還是那句話,批判性思考的能力對我們每個人都非常重要。羅輯思維固然是個非常優質的學習平臺,但我們一定要清醒,因為

羅輯思維在告訴你很多事情的同時,

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你。

最後,我也希望羅輯思維能夠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真正能夠配得上「中國最好的知識平臺」這個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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