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只是本人閱讀過程中一些要點的臨時摘錄,非自己的閱讀心得與有序/有意識的整理。

第一站:架構、重構與建構

「未知的已知」是弗洛伊德意義上的無意識,也是拉康所謂的「不自知的知識」(指主體遺忘了的,由符號所表述的知識)

關於事件的討論,其困難來自「未知的已知」——亦即我們不願承認的下意識的信念與假設。「未知的已知」是專屬於哲學的話題——它們構成了我們日常經驗的先驗視域(或架構)。事件涉及的是我們藉以看待並介入世界的架構的變化。對那些我們自己不願承認的現實的揭露,能改變整個表演的場域。

擺脫「愛與戀人」這種好萊塢敘事結構的途徑,就在於不再把作品中的「他物」(the Thing)全然視作家庭張力的隱喻,並接受其無意義且不可參透的在場本身。

如同框住現實生活的幻想之圈,恰恰是在他物溢出幻想的架構並進入現實之際,我們才能感受到震撼。實在物(the Real)侵入了現實生活(reality),摧毀的是優美光鮮的表象。

四種拉康意義上的主觀態度:知識的象徵(被實在物粉碎)、慾望的對象-原因、真正的主體(主觀性意味著種種懷疑、質問與矛盾)、主人地位。主人能指(Master-Signifier)的呈現,使混亂與恐慌平息下來,給令人困惑的場面帶來秩序,並賦予其意義的穩定性。

父母身份的正確表達:不再試著把父親/母親理想化,而是把ta的身份與ta無法做個好父親/母親的失敗等同起來。

創傷與幻想之間的聯繫:對於創傷經歷的反應有可能逃逸並形成幻想,換言之,它可以促使我們越過主體的視域去思考世界本身。

在最徹底的意義上,憂鬱症並不意味著哀悼的失敗(即對喪失之物揮之不去的依賴),恰恰相反憂鬱症提供了一種意欲哀悼的兩難狀態,這種狀態發生在對象的失去之前,並預示著後者。在其中我們看到了憂鬱者的策略:面對那些我們從未擁有或一開始就已失去的東西,唯一佔有它的方式,就是將那些我們仍然完全擁有的東西視作已經失去之物。正是這種策略,為憂鬱的戀愛關係帶來了獨特的意味。

作為重構的事件的極限,事件不再僅僅是架構的改變,事件可以是敘述架構本身的毀滅。

任何與有血有肉的「真實」的他者的接觸,以及我們在撫摸另一個人時所感到的性愛之歡,都不是顯而易見的,相反,這些感受在本質上乃是一種創傷——震撼、侵入以及潛在地令人作嘔——對於性愛主體而言,只有當性愛對象進入主體的幻想架構之時,性才變得可以持續

幻想是什麼?幻想並不僅僅是以虛幻的方式實現慾望的過程,相反,幻想本身就構成了我們的慾望,它不但為慾望提供了參照坐標,而且事實上教導我們進行欲求。就像拉康說的,幻想的作用基於這樣一個事實:沒有一個普遍的公式或秘方,能夠保證我與伴侶之間和諧的性關係,因此每個主體不得不發揮自己的幻想,幻想是維持性關係的「私人」的秘方

在幻想造就的架構中,我們得以作為一個整體去體驗自身生活的真實一面,而幻想的解體,則帶來災難性的後果。精神分析並非要讓幻想架構解體,該過程的目的在於切斷(traversing)我們的幻想,在拉康看來,對幻想的切斷並不意味著從幻想中抽身而出,它是要撼動幻想的根基,使我們接受它的矛盾性。在一個自相矛盾的意義上,「切斷幻想」也就是對幻想的解釋,它意味著我們自身與幻想的完全同一。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與幻想的真正內核產生了超越想像的更加緊密的聯繫。切斷幻想意味著不去看穿幻想背後的真實,而是要直面幻想本身,一旦做到這一點幻想便無法支配我們,幻想只能在我們的經驗的透明背景上起作用。

第二站:幸福之過

負面概念容器將構成從歷史偶然性(contingency)向形式結構轉化的標記點——在這個節點上,形式結構落入了自身的內容之中,從而成為偶然性的事實。

回到「墮落」(Fall)的概念中:「人的語言」意味著具有神性的「語言本身」的墮落,這個墮落過程是事件性的:因為在該過程中,有著亘古不變結構的神性語言被嵌入到了變動不居的人類歷史洪流之中。「基督升天」實際上意味著「基督的墮落」,神從自身那裡墮入了其創造的萬物之中。

倘若墮落是善的前提條件,亦即幸福之過(felix culpa),那麼墮落事件的行為主體便是原初的道德主體。在某種意義上,正是墮落本身創造了墮落之前的那個維度,或者說」神更青睞因惡生善,而非無善無惡。」

在此需極為小心以免陷入對墮落的「變態」解讀之中——一個人幹壞事的目的,恰恰是為了自己能夠用向善的努力克服這種惡。

真正避免這種「變態」解讀的唯一途徑,就在於全然接受這樣的觀點,即:墮落實際上意味著創造救贖條件的起點。並沒有所謂的墮落之前的狀態,墮落本身恰恰造就了我們所從中墮落之處。

在黑格爾看來,主觀性的知識不僅僅是選擇善與惡的可能性,更明確地說,惡正是窺見周遭之惡的那個眼神本身:那個窺見惡的眼神將自身排除在其批判的社會整體之外,這種排除本身恰恰就是惡的形式特徵。

終極的事件正是墮落本身,亦即失去那個從未存在過的原初和諧與統一狀態的過程,是一場回溯(retroactive)的幻想。終極意義上的事件就是墮落本身,也就是說,只有當平衡被打破,系統出現異常之時,事物才會出現。

在坂口安吾看來,墮落性指的是身處一種暴露並向他者開放的狀態。真實性本身也意味著一種墮落:我們之所以留下了虛假的自我,是因為我們毫無保留地全然「墮入」其中,並把我們自身丟給了他,只要我們繼續將現實視作某種位於「在此的我」之外的,「在那兒」的東西,那麼自我幻覺便會揮之不去,這種救贖式的自我概念正是佛教最寶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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