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小羽

2019年4月21日上午10點，鈦媒體報道出網站已針對部分有效賬號恢復上線的消息，一時間讓人們有些感嘆於的公關力量。畢竟這一次遭到的輿論報道規模，可是堪與長春長生「疫苗」事件相提並論的。

與長春長生都是被輿論報道，規模相當，但結果卻大相徑庭。長生生物一出事，高管第一時間被抓，馬上進入退市倒計時，甚至連帶著整個生物疫苗板塊都提不起勁來；而反觀卻像是買了「復活甲」一般。這到底是為什麼？

外籍人士控股

1996年，剛做了中國青年報圖片編輯、攝影記者一年的柴繼軍，看著家裡囤著的、載滿圖片的膠捲筒，就有了創業的想法。

創業需要幾步？據小美金融報道，對柴繼軍來說，創業只需要三步：

1.一個好想法。

創業就是創立聯系方便消費者，賺取利潤。聯系人與人就有了騰訊；聯系人與商品就有了阿里和京東；聯系人與資訊就有了百度。當然，圖片既是一種資訊，也是一種商品，中國社科院教授彭亞非教授就說：「圖片的價值一直存在，更何況讀圖時代已經到來的現在。」

2.一個好團隊。

柴繼軍負責創業項目的頭期圖片來源和整個創業公司運作，李學凌負責商業計劃書的構想，技術出身的陳智華負責搭建一個能供攝影師上載圖片的網站解決後續圖片來源。網站起來之後，李學凌通過網際網路大喊「Photocome（圖片來了）」——前身已然建立。

3.一個好投資人。

在後來柴繼軍談及當初的融資歷程時，曾直言不諱的說「挺慘的」。要麼融資夥伴希望控股、要麼直接覺得這個項目沒戲，甚至雷軍這樣的大拿，當初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們。最終，等到了百聯優力（北京）投資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廖傑。

簡單來說，柴繼軍在一開始，就是想做一個圖片「掮客」。做一個平臺，一手託兩家，左手攥著攝影師、插畫師等圖片供應商的圖片成品，右手拉著圖片用戶攫取利益。的商業模式說白了就是「替人介紹買賣，從中賺取傭金」。

有了想法，又做到以上三點的終於有了啟航的資本，但據新浪財經報道，柴繼軍曾在對媒體說，最開始的融資過程中，並不是沒有人投資，而是投資人希望控股，最後被柴繼軍等人拒絕，但是看看如今我們就會知道——柴繼軍等已非實際控制人，廖傑早已經實現了控股。

據同花順官方數據顯示，的實際控制人由「十名一致行動人」組成，分別為陳智華、袁闖、吳玉瑞、吳春紅、廖道訓、樑世平、李學凌、姜海林、高瑋、柴繼軍。

圖片來源於同花順截圖

這十名「一致行動人」在結構上到底是什麼關系呢？

據2018年3季報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3季末，10人合計持有公司55.40%的股份；其中吳春紅、廖道訓、吳玉瑞、柴繼軍和樑世平為「十名一致行動人」的主要成員，共持有公司股份的46.61％。

圖表由反做空研究中心製作

柴繼軍、陳智華、李學凌三人所代表了公示創始人團隊與廖傑所掌握的4位一致行動人，誰對公司更有掌控權一目瞭然。更何況，在公司中，僅有柴繼軍一人做著高管，但職位只是執行董事，那上面的總裁是廖傑曾經做百聯優力董事長時的老下屬樑軍，而董事長的位置從2014年5月起，就成了廖傑的囊中之物。

但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不管是樑軍這位總經理，還是廖傑這位董事長，都是外國國籍。雖說高管外籍這件事在中國上市公司中算不得新鮮事，但是像這樣的頭把交椅都是外籍，也不多見。

圖片來自於同花順截圖

而廖傑控制下的從一開始就沒停止過資本擴張：

2005年，Photocome改名為ChinaFotoPress（漢華易美），與全球最大圖片庫Getty Images合作設立華蓋創意(Getty Images China)；

2006年，收購視覺ME社區（shijueme），戰略投資網站（China Visual）；

2012年，VCG集團成立，收購東星娛樂(TUNGSTAR)；

2014年，借殼遠東股份上市，實現營業收入3.9億元，凈利潤1.41億；

2015年，戰略投資500px 15.48%股權，收購億訊資產組、湖北司馬彥文化科技有限公司、上海卓越形象廣告傳播有限公司、唱遊資訊技術有限公司73%、49%、51%、45%的股權；

2016年，繼續收購CorbisImages100%股權、Getty Image 50%股權；

2017年，簽署8個戰略協議，轉讓全資子公司深圳艾特凡斯智能科技有限公司100%股權；

2018年，終於收購了500px 100%股權，並剝離了億訊資產組；

……

「掮客」本就有投機者的意味在裡頭，資本擴張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那一個簡單賺取傭金的圖片溝通平臺，怎麼就出了這麼一起「黑洞」事件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不再想侷限於做一個簡單溝通平臺了，它的盈利模式變得不簡單了。

從維權到「違權」

簡單梳理下此次「黑洞」事件的始末，看看是如何從維權到「違權」的：

4月10日，人類第一張「黑洞」照片新鮮出爐；

4月11日，官網將黑洞照片標注為供編輯類付費下載使用，聲稱擁有其版權；

4月11日下午15:05，共青團中央發微博斥責影像明碼標價賣國徽，許多企業在評論中斥責未經授權就將企業LOGO圖片標為版權所有，很快該微博上了熱搜；

4月11日下午15:51，表示，黑洞版權屬於歐洲南方天文臺（ESO），擁有非獨家授權，且按ESO要求，黑洞圖片僅用於新聞編輯傳播，未經許可，不能作為商業類使用。

圖片來自於微博截圖

4月12日，受黑洞事件影響，股價開市「一」字跌停；稱已經於4月11日收到天津市網際網路資訊辦公室消息，不僅要依法約談公司網站負責人，並且責令公司網站暫時關閉、全面整改；隨後包括「全景網路」「東方IC」等多家圖片網站皆關閉調整；一些機構開始下調估值；

4月12日，黑洞照片版權擁有者歐洲南方天文臺（ESO）發聲，稱從未就黑洞圖片聯系過ESO，並且ESO主張，只要註明圖片來源「EHTCollaboration」，便可自由使用，無關商業或非商業；

4月12日消息，國家版權局發布公告稱，國家版權局將把圖片版權保護納入即將開展的「劍網2019」專項行動，進一步規範圖片市場版權秩序。公告直言，各圖片公司要健全版權管理機制，規範版權運營，合法合理維權，不得濫用權利；

4月14日，人民網向主流媒體發出倡議，建議主流媒體建立圖片合作聯盟。人民網倡議全國主流媒體應盡快在圖片採編、使用和版權交易等方面形成聯動機制，實現共融互通，建立合作聯盟，成為圖片市場的一支重要力量；

4月16日，全景網已能正常開放；

4月17日，一舉扭轉連續3日跌停的走勢，低開近4%（19.73元/股）開盤，截至尾盤時封死漲停（報收22.45元/股）；

圖片來自於同花順截圖

4月18日晚，根據公告顯示，一直說「從重處罰」的天津市網信辦對網站運營主體漢華易美（天津）圖像技術有限公司，作出罰款30萬元的行政處罰；

圖片來自於公告截圖

4月21日上午10點，鈦媒體報道出網站已針對部分有效賬號恢復上線，下載功能將於4月22日（週一）恢復的消息；

圖片來自於同花順截圖

4月21日下午2點，發布內部整改測試工作的聲明，否認恢復上線。表示實際情況為公司進行階段性內部整改測試並已結束，網站並未恢復上線。稱將嚴格按照國家有關法律法規的要求繼續整改，整改不到位不恢復網站服務。

……

短短十餘日，的損失已超過50億元，截止反做空研究中心發稿為止，網站恢復的消息還遙遙無期。為什麼會形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歸根結底是因為的「人設」崩塌了。

在國人版權意識越來越重的今天，本來一直扮演著為一眾簽約的圖片作者維護版權，拒絕盜版的「鬥士」形象，而轉眼間就因為一張黑洞照片而帶起一股針對的輿論熱潮，讓大眾看清了不僅是一個兩面三刀投機者，不僅打著維權的旗號以訴帶銷，甚至還倒行侵權、賊喊捉賊。（詳情請看：

起訴侵權成癮？起底「偽獨角獸」背後的陰謀論

）

也正是因為「人設」崩塌，所以才會人人喊打，哪怕是天津市網信辦已經做出了罰款30萬元的懲罰決定，許多人還是覺得懲罰太輕了。

圖片來自於微博截圖

本來是安安分分賺取傭金的圖片溝通平臺，為什麼要做這以訴帶銷的勾當？

以訴帶銷恐無法避免

原本的商業模式是公司與「版權視覺內容」的生產者簽署代理協議，獲得內容的分銷權；使用者通過公司平臺付費獲得版權內容的使用授權，相應的內容生產者獲得按協議約定的分成。

圖表由反做空資訊中心製作

但這樣來說，來錢的速度太慢了。於是，想出了一套「開源節流」的好方法——以訴帶銷。

早在2017年，就對外聲稱已研發了一套基於圖像大數據與人工智慧技術的「鷹眼」系統，包括自動全網爬蟲、自動圖像比對等能力，能自動處理約200萬/天以上的數據，能夠追蹤到公司擁有圖片在網路上的使用情況，並提供授權管理分析、線上侵權證據保全等版權保護服務。

據北京晚報報道，鷹眼系統大大降低了獲客成本，實現客戶數量大幅增長，僅「鷹眼」剛上線的2017年，潛在客戶數量同比增長就達到了84%，通過「鷹眼」新增年度協議客戶數量同比增長超過54%。」

也就是說，這套「鷹眼」能大規模搜索全網範圍內的圖片，抓取那些未經授權而使用版權所有的圖片，也就是直接通過一隻嗅覺靈敏的狗咬住了那些有意或無意的「竊賊」，接下來的法律團隊就定期、且有選擇性的向這些「潛在用戶」發去了律師函。

據通信資訊報報道，2016年就在之前法律訴訟團隊的基礎上設立了版權合規部，專門對未經公司授權私自使用的圖片進行維權。2017年，「鷹眼」正式啟動，「鷹眼搜索—維權訴訟—私下協商—撤銷訴訟—建立合作」的模式已成為數據上的事實。

據天眼查數據，2009年至今，的主體公司視覺（中國）文化發展股份有限公司旗下兩家公司漢華易美、華蓋創意，均涉及大量法律訴訟。漢華易美有4011條，華蓋創意涉及法律訴訟則超過8000條，三家公司十年間累計涉及的案件數量超過1.2萬條，並且佔原告的比例佔據絕大多數。

而且的法務團隊訴訟有三個與眾不同的特點：

1.態度強硬。不管是面對小公司，還是大企業，自帶維權道德制高點的光環讓它在和維權對象對話的時候，姿態很高。

2.索賠金額高。據北京晚報北京晚報報道，從的訴訟文案來看，平均每張圖片的索賠金額在1萬元左右，但是最終的賠償約是索賠金額的10%-20%。為什麼要這樣？難道的法務團隊都是些不會估值的菜鳥？當然不是，高索賠金額，或是為了威脅私了、或是為了高調宣傳「鬥士」形象。

3.宣傳高調。不管是發律師函階段，還是在訴訟階段，都很喜歡在公共平臺發聲以彰顯自己維權「鬥士」的形象。此舉有利有弊，「人設」立的硬，倒了真要命。

圖片來自於漢華易美微博截圖

就這樣的數據言辭和態度之下，創始人柴繼軍還說：「絕大多數客戶都會在法務訴訟判決前與我們達成和解，並成為長期合作客戶。最終通過法庭訴訟生效判決的金額不超過0.1%」。

「開源」之後，「節流」也要跟上。

的道德光環來源它將自己定位與全國圖片創作人們的最有力量的權益代理人，每每到了對於其訴訟目的進行爭議的時候，這樣的正面形象就會被擺到檯面上來。但是，圖片的提供者是否真的得到了應得的收益嗎？和圖片創作人的分成比例調整，就是「節流」的主要方式。

2016年底，與某自媒體平臺合作已經產生一定收益，因此進行了首次流量廣告收入分成，因此為圖片供稿人新增了「廣告流量分成稿費」模式。

「在本月銷售報告中，除了常規授權分成外，我們將增加一種新的授權分成模式，即廣告流量分成。發布平臺根據內容的閱讀量而產生的廣告點擊，支付相應的廣告流量分成給，根據平臺方提供的數據計算收入，然後按照供稿人協議約定分成比例分配收益。」

對此，業內人士認為，在自媒體可以隨意轉載的情況下，不以單張照片銷售的傳統模式售賣，而是以分成形式，攝影師得到的利潤會少得多。

據知乎網友爆料，按照所規定的計算方法，將10萬+們和閱讀只有個位數的文章平均，假設平均每篇文章的閱讀數為10000。按每千次點擊廣告收入0.2-0.3元計算，假設自媒體平臺將100%的廣告收入都交給，一篇10000次點擊的文章，廣告收入3元，按照和攝影師簽約時確定的比例再分一次，於是，攝影師拿到的每萬次閱讀的收入大概只有1元，如果文章中有五張圖，相當於每張圖的萬次閱讀收入是0.2元。

除了知乎網友的數據分析，北京晚報報道，不少攝影師也公開質疑在上游壓低剋扣簽約攝影師的分成，最低分成僅2.5塊錢每張，索賠金額分成不清，且維權事宜也盡交付於，無法自行維權。

怎麼辦？

看圖時代，我們需要這樣的圖片售賣平臺，全景網路、東方IC等比上不足，存在的價值到底如何最大化？

人民網倡議的主流媒體圖片合作聯盟遙遙無期，而個體維權成本太大，只有委託給平臺，人們怎麼樣才能區分平臺是正當維權還是「以訴帶銷」？

鷹眼已經啟動，網站遲早要恢復，圖片維權必須進行下去，到底怎樣做才能挽回大眾的信任？

作者|白小羽

編輯|小鬼當家

溫馨提示：

本文引用數據，均為官方數據，或為公開報道，未使用任何內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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