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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晚會揭開序幕,想知道男女主角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嗎?

恬淡平實劇情即將邁入前所未有的第一個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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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舞臺已搭起,成千上萬張摺疊椅擺置於操場上,在一週內,原本質樸的球場蛻變為演唱會現場。

        青春晚會是學校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動,通常由每屆的高二生主辦,今年也不例外。

        往年到了這個時候,高二走廊人跡稀疏,因為大多數人都移往操場的露天舞臺彩排。但我們是機動組,因此比較沒有固定的地點,總之,只要有哪一組缺人或是有瓶頸,我們便會前去支援。

        另外,機動組最大的好處莫過於不必上臺彩排,只需等待旁人吩咐。

        就這樣,很快便到了晚會當天。

 

        雖然已經和張晴真關係疏遠,但偶而仍會不經意地望著她的側臉。

        特別是今天,落日銜山未下,夕陽下的她十分美麗。

        那宛如被糝上金粉的髮絲、肌膚、裙擺,看上去些許刺眼,卻又些許溫柔。

 

        已經五點了。觀眾陸陸續續進場,無論是本校家長、抑或是外校學生、乃至於社會人士,皆如洪水般從校門口湧入。顯然,今年的明星陣容龐大,甚至媲美跨年晚會。

        進場的歌曲揚起,校園內充斥著活力的氛圍,螢幕前的演出名單上列著家喻戶曉的歌手名字:梁靜茹、五月天、鬱可惟、孫子涵、朱俐靜……恰好我對這些歌手都還算熟悉,進場曲目一聽前奏就知道──是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樂》。舞動的旋律從高級音響設備流暢放出,人羣的喧囂聲也覆蓋了一半的音量,可見今年晚會觀眾之多。我從舞臺一側望去,粗估至少有五千名校外人士。

        向晚,餘暉從山頭漸漸沉落,穹蒼呈現一片紫棠色,遠山則泛著一層薄薄的鵝黃色殘霞;山腳下華燈初上、整排店鋪燈火通明。舞臺上的鎂光燈、操場四周的架燈則照亮了整個校園。

        隨著天色漸暗,大多觀眾皆已就位,喧囂上漸趨平息。主持人開始進行開幕致詞。可惜,我先前寫的詞無法登上檯面。

        「時光的長河中,你我乘坐在輕舟上,順流擺渡,任微風吹拂臉頰、波光漾著名為青春的漣漪……

        這時的背景音樂是五月天的《知足》,搭配著歌詞「當一陣風吹來 風箏飛上天空 為了你 而祈禱 而祝福 而感動」,著實呼應著青春後期的心緒。身為機動組的我們坐在舞臺後方,我在角落翹著腿、仔細聆聽晚會致詞的一字一句。瑋哥、老洪他們則在滑手機,螢幕的白光照在他們的臉龐。

        ……現在,就讓我們一同謳歌,一同舞動,以歡樂譜出屬於你我的青春傳奇!」

        主持人聲音上揚,臺下成千上萬觀眾掌聲響起。晚會正式開始。

 

        第一位登場的歌星是孫子涵,臺下掌聲波濤般湧起,第一首獻唱的歌曲便是《最美不過初相見》。

        這時,舞臺兩側放出泡泡,在鎂光燈下色澤斑斕且剔透,一到副歌,大家幾乎都跟著唱:「那些最美最美的時光 與你最美最美的相遇 在我最最敢愛的世界裡只有你

        我抬頭望了望,天空彷彿被黛藍色的顏料所塗抹,一彎銀鉤嵌在其中,像一幅油畫般綺麗。

        那些最美最美的畫面 竟然每一張都是你 第一次 總是會刻骨銘心。」也許,這就是我的心語。即使是青澀稚氣的相遇、好感,即使曾有過無數遍,但是,縱然是被冷淡後許久的我,心中仍烙印著她的身影,對我而言這倒還是第一次。

        我側過頭往她的方向看去,她佇立在後臺的另一端,王詠萱和鄧心婷正拉她過去一起自拍。不過,放眼望去似乎沒看到餘浩峯那羣人的身影。

        「奇怪,剛才明明還看到的,現在人呢?」

        我嘀咕著。老洪看到我在找某個人似的,於是向我問道:

        「怎麼,在找誰嗎?」

        「喔,我只是好奇餘浩峯他們到哪去了,剛纔好像還在那裡

        我伸手指向舞臺後方的空地。

        「嗯剛剛好像看到他們往中庭方向走去,就是草坪那邊。」

        老洪和我同時望向中庭一側,那裡由於沒有光線來源、顯得十分昏暗,何況草坪四周樹木濃密,在夜裡根本沒有人願意過去。

        我感到有些存疑,但還是故作沒事地專注在晚會現場。

 

        忽然間,臺下歡聲雷動,我探頭望去,不少學生、歌迷都舉起有關五月天的大字報。顯然,五月天即將登上舞臺,晚會邁入高潮。

        五月天站上舞池中央,舞臺前緣乾冰特效倏忽噴起,全場觀眾興奮的尖叫聲足以穿破耳膜。

        第一首歌是《笑忘歌》,大家都熱烈地唱著,我身邊其他小組的成員也都勾肩搭背地唱跳著。

        第二首歌是《步步》,「在失去你的風景裡面 你卻佔據了每一條街 一步步曾經 一步步想念 在腳下蔓延」,當我聽到這幾句,心底兀自激起數尺波濤。我想起去年暑假,她去遊學團、我留在國內的那段光陰。的確,那時的我有些鬱卒,她在美國每天充實地笑著,更令我備感憔悴。

        但現在,憔悴、惆悵、頹喪等情緒早已在天邊,不知為何,我總期待著某件事情的到來,就像雨天時總是殷盼著陽光的降臨。

        遒勁而動人的歌聲迴盪在耳際,此刻,我只想盡情地享受晚會的每分每秒。

 

        晚會即將過半,熱烈的掌聲再次響起,這次的壓軸歌手似乎是梁靜茹。

        無意間,我從餘光看見了後臺彼端祟動的身影。

        李崇恩、何舜威示意張晴真過去。我看著三人緩緩從中庭方向走去,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樹叢中。兩男一女偷偷摸摸地往昏黑處移動,令我替她感到不安。於是,我決定悄悄跟去。

        「老洪、瑋哥,我先過去上廁所。」

        「去啦去啦,不用跟我們報備。」

        瑋哥全神貫注於晚會現場,絲毫不想理會。我快步走向角落的樹叢,那處有兩棵榕樹,樹齡據說頗為悠久。榕樹下有一條很短的小徑,通常很少人往這走,因此雜草叢生、有些難行。

        由於距離舞臺已有一些距離,晚會的喧囂聲在這處僅隱約可聞。走出小徑便是一片草坪,那兒遼闊許多,十分靜謐;再走過去幾步則是一座涼亭,據說是情侶的幽會勝地。

        我看見草坪上的人影,正是餘浩峯,這時張晴真在兩人的帶領下走來。餘浩峯示意他們離去,兩人即轉身朝我方向走來。我深怕自己被發現,遂即鑽入草叢裡,噤若寒蟬。等到他們的腳步聲從身旁經過並漸行漸遠,我才鬆了口氣。

 

        這時,草坪上只有餘浩峯和張晴真兩人。

        四周闃無人聲,晚會的歡唱聲依稀可聽見,涼風拂過樹葉的颯颯聲響便輕而易舉地將晚會聲掩蓋過。

        我蟄伏在樹叢裡,從縫隙間凝望著兩人,大概只隔五步的距離,對話聲清晰可聞。

        「張晴真,我有一件事想對妳說。」

        餘浩峯注視著她的眼眸,表情莊重地說著。

        「嗯,什麼事?」

        她神色穩重地問道,彷彿心裡已經知道答案似的。這時有蚊蟲在我耳邊作響,令我感到不適。於是,我悄悄站起身,躲在一旁的樹下,那裡三面樹叢、一面牆垣,是個良好的死角。

        我輕倚著樹幹、全神貫注地看著聽著。

        「那一年、第一眼,你那如彎月般的眉、皎玉似的臉,輝映著最美的二次曲線。我們邂逅的那天,妳回眸一笑便羨煞我心

        餘浩峯鼓起胸膛,吐露出這番話。這幾句話直入我耳裡,令我倒抽一大口氣,我立刻意識到那一天他那令人起疑的笑容。沒錯!這全然是我那天寫下的句子,只不過他改動了一小部分。之所以那日他躊躇滿志地說著「我自有打算」,原來就是要拿來向張晴真告白。

        張晴真,妳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講完了拾人牙慧的開場白,他結結巴巴地說著,但語氣似乎又不失自信心。

        那麼,她會如何回答?面對一個會玩又會讀書的俊俏男子,想必十之八九的女生都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剎那間,畫面彷彿定格,時間好像被凍結般,就連一陣微風也不敢作響。

        我那放入口袋的雙手,下意識地握緊了起來,甚至還略微地顫抖著。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清晰,她仰望著他的雙眼、他注視著她的眼眸。看不見表情、聽不見聲音,只有自己莫名顫動的心跳聲。除此之外,整個世界都是凝滯的。

 

        「嗯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現在可能不太適合

        張晴真終於開口。在我口袋裡原本攥緊的雙手也不自覺地鬆開。

        世界繼續運轉,一陣風拂過草坪上的兩人。

        ……

        餘浩峯靜默了幾秒,忽然噗哧一笑。沒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

        「不了

        她的話才剛說完,餘浩峯遂即舉手一搖、予以否定。他轉過身、低下頭來。

        我想我們兩人,就到此為止吧。」

        他的語調十分沉重、半嘆息似地說著,同時抬起頭,望著天頂的彎月。

        月光下他的側臉顯得有些蒼白。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但卻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寒意。

        下一秒,便轉身快步離去。我縮緊身子,看著他從我身旁走過。幸虧他完全沒注意到我,然而那從他身後拂起的風似乎有些刺骨。

 

        寧靜的草坪中央,只剩下她一人。

        我仍舊呆站在角落,凝視著佇立在草坪上的她。她微微抬起頭,朝空蕩的夜空看去。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她眼中的畫面到底是什麼。

 

        大概一分鐘後,我做了決定。

        我抬起沉重的腳步、緩緩走向草坪中央。

        她始終未轉過頭來,即使我已走近。

        「剛才的一切,你應該都看到了

        張晴真輕聲說著,視線仍聚焦在夜空中的月彎。

        「嗯。」

        雖然對於她剛才的話語有些錯愕,但我仍擠出一個語助詞來。同時,我也抬起頭看,銀白色的月牙旁似乎鑲著幾顆黯淡的星點。

        這是近八個月來、我們的第一次對話。

        但我並不慌張,心跳並沒有加快、也沒有冒冷汗。似乎,我已不再是從前的我。

        「妳剛才為什麼要拒絕他?」

        我視線轉移到她的側臉,她的眉梢持平,五官的輪廓在月色下十分清晰。

        「其實我的心胸很狹窄。一旦在心裡容下了一人,便很難再容下另一個人。」

        她忽然將視線移向我,嘴角微微勾起。我的心裡充滿了疑問與好奇,但我並不打算脫口而問。

        我以沉默作為回應。

        我們注視著彼此的眼眸,彷彿心裡早已知悉彼此的答案。

        「回到會場吧,還有壓軸演出呢。」

        「嗯,好。」

        我手插著口袋、往操場方向走去;她則兩手放在腰後,跟在我身旁。

        一步一步,我和她走回晚會後臺。

        這是第一次──我和她並肩行走。

 

        晚會的吶喊、歡呼聲漸自昂起,一切再度回歸擾嚷。餘浩峯則在一隅和朋友們聊著笑著,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時光是琥珀 淚一滴滴被反鎖 情書再不朽 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 白雲飛走 蒼狗與海鷗 閃過的念頭 潺潺的溜走」梁靜茹緩緩唱著《情歌》,旋律伴隨著字句深入我心坎。

        她回到王詠萱、鄧心婷身邊,同樣聊著笑著,彷彿一切也都沒有發生。

        生命宛如靜靜的 相擁的河 永遠 天長地久。」

        晚會在柔和的歌聲中畫下休止符。

 

        一瞬間,火樹銀花在夜空中綻放,每個人無不抬起下巴、發出驚嘆聲,站在舞臺上的梁靜茹也雙手握住麥克風、喜悅地望著璀璨奪目的煙火。

        那一秒,我感覺到她在看我。我輕輕側過頭,目光與她交會。她泛起淺笑,然後,繼續看著漫天奔放的煙花。

        五光十射的煙火如鍍金的絲帶在夜空中飄舞,時而如黃金雨散落、時而如春花般綻放。

        一絲悸動如流星般劃過我的心房,閃耀在永恆的剎那間。

 

        直至此刻,我才終於明白──

        一生中最美的花季,就是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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