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張樸的新書《而我只想去巴黎》,讀完也推薦給你。張樸同樣經營着自己的公號,但無論和同類作者相比,還是和過往的書相比,他手上寫字的活兒都沒有丟,爲他高興。

  其中一篇推薦序也是我寫的。總的來說,我曾希望大家離互聯網遠一些,那些有密度的記敘就不被稀釋;但我也希望在新時代面前,我們都可以成爲那種在“傳統媒體和新媒體之間找到平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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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作家的終極任務

  烏雲裝扮者

  我去巴黎出差,出門遇到雨雪天氣,出租車司機就來酒店門口接我。侍應生和司機交代了我要去的目的地,後來我發現車開錯了,想和司機說明情況,卻發現他根本不說英語。溝通變得困難,讓我非常沮喪。

  那天我好不容易回到酒店,和張樸遠程錄製電臺節目——感謝科技、互聯網,我們得以在兩個城市、不同的時區分工協作。我把當天的遭遇告訴張樸,曾長時間在巴黎生活、旅行的他開始給我講解巴黎人的性格,並介紹了在巴黎生活的建議。

  說到巴黎人的性格時,他沒有使用那些高度概括的詞語(例如我們熟知的“浪漫”,誰能告訴我到底什麼是浪漫),而是講了一個例子。他說,巴黎人喜歡坐在咖啡館外面喝咖啡,桌子椅子都擺在外面,他們不僅喜歡觀察路人,也希望,或是甘願,成爲路人眼中的一道景色。

  他非常認真、滔滔不絕,到最後我不得不勸他停下來。

  張樸對巴黎的熟悉和熱愛,導致了有一段時間,我差點以爲他是巴黎人(事實上是成都人)。我也常常旅行,但目的地變化多端,顯得不夠長情,相比起來,張樸選擇了在巴黎和其他城市間不斷往返,才讓他深入本質,寫出了像《巴黎女人爲什麼喜歡穿黑色》這樣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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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寫道:“即便是身穿黑色,道貌岸然的巴黎中產階級也會呈現一種內心守舊與外表目空一切的清高態度,實在是有趣又太巴黎的一種特色了。然而穿黑色的巴黎女子,她們雖然在巴黎駐紮,但只要存在於不同的巴黎區域(Arrondisement),也會散發迥異的文化內涵和品格。”

  以及:“也許正因爲黑色的單調乏味,讓巴黎女人才能專注品位、品格與整體的魅力塑造。放棄了花俏顏色和繁複的審美負擔,反而更爲看重靈魂層面,內心的共鳴。”

  對精神文化的觀察和評價,讓張樸區別於社交網絡時代的其他旅行作家。

  我一直認爲,人之所以形成了真正的態度和審美,是建立在文化認識之上的,這意味着,旅行(“去看到美”)是必需的,但只有旅行還不夠,還要通過閱讀和整理,才能印證“美”的真實,因而“態度”才立得住。

  過去,因爲公務或是商業合作,我和很多旅行者同行,發現一些讓人失望的現象:對大部分人而言,旅行沒有讓他們成爲更廣闊的人,因爲有些人的文章總是充滿了長途跋涉的優越感。你要知道,我們這個時代,能夠外出旅行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住過再好的酒店、見到更有名氣的人和景色,都只是旅行中不值一提的部分,從本質上說,走過的路越多,內心應該更加豐富、謙遜,更懂得尊重、理解不同的文化,而不是揚揚自得。

  幸好張樸不是這樣的。在張樸的文字中,你會看到更多證據,即旅行寫作並不僅僅是記錄過程——雖然能夠體面地記錄下來已經不是容易的事——還包括提煉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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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泛的閱讀,也讓他在進行闡述時,爲讀者提供一種廣闊的視野。而提供視野,大概是旅行作家的終極任務。

  在互聯網衝破了所有行業的今天,無論寫作還是旅行,在內容呈現上都非常單薄、直接。社交網絡中,博客式的寫作是非常直接的,能給的都給:今天見到什麼事,或是今天有了什麼新的想法,立刻就會寫成文章,甩到讀者面前(而且我對插科打諢式的寫作已經無比厭煩了)。圖片成爲更加主流的記錄方式,而文字被無限削弱了,進入了碎片化的、流水式的事件記錄。這種時候,“認真的寫作”就變得比從前更加珍貴。

  儘管在互聯網寫作和傳統寫作中取得平衡的確不是簡單的事,但我仍然相信,對媒體或是寫作者而言,能不能帶來啓發讀者靈感的信息,看上去是更急需的事。一直以來,我更尊敬的是那些不在乎形式,持續帶來能改變讀者認識或是見識的內容的人,因爲,爲讀者帶來的啓發和那些現實的資訊不一樣,前者能夠伴隨着讀者,而且是長時間地伴隨。

  張樸的文章可以在長時間裏伴隨你。他筆下的巴黎、非虛構的或是虛構的故事,也會長時間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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