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一度使得馬克思主義從歷史的角落再度走到臺前,甚至引發資本主義或新自由主義是否已然破產的議論?可惜的是,在素來最堅守市場放任主義的美國政府介入幾家“大到不能倒”的金融機構以後,人們發現只除了自己的稅金被用來大量“補貼”那些捅出簍子的機構以外,一切並沒有太大的變化。

事實上,根據樂施會(Oxfam)引述自瑞士信貸的全球財富報告和富比世的億萬富翁排行榜數據所做出的研究資料更是顯示,金融海嘯過後富人的財富不減反增,從2009年到2014年,全球“最有錢1%富人”的財富比重,佔全球財富比從44%增加到48%,而剩餘的52%中,又有46%是由前5分之1富有的人掌握,剩下的6%才由80%的多數人分享。

比階層固化更可怕的是,底層正面臨殘酷的“大驅離”

這自然令人聯想到佔領華爾街運動的政治口號“我們就是那99%的人”(We are the 99%),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瑟夫·史迪格里茲(Joseph E. Stiglitz)也曾就此寫了一篇《Of the 1%, by the 1%, for the 1%》,痛批美國在貧富差距日益擴大,且金錢遊說可以影響政策的情況下,根本已經是“1%所有、1%所治、1%所享”。

而聯想到特朗普的上臺、英國的脫歐、歐洲整體的向右轉,我們不得不承認,美國著名社會學家莎士奇亞.薩森(Saskia Sassen)所說的“大驅離”(Expulsions:Brutality and Complexity in the Global Economy)即是當下的真相。

她認爲,自1980年代以來,全球的社會、經濟系統有加大驅逐、社會排除的動力的傾向,越來越多的人或者被以各式各樣的手段從社會、經濟生活中驅逐出去,或者只能暫居在系統邊緣。她最核心的假設是:“我們由凱恩斯主義轉向全球化,這對某些人來說是民營化、去管制化、開放國界的年代──而此中涉及動力的轉換、由納入人民轉向逐離人民。”(p.290)

我們從矇昧的封閉時代轉向了開放時代,現在又轉向了互聯網時代,社會越來越複雜,知識越來越豐富,但在這樣的複雜背後,我們越來越忽視一個悄然滋長的現象:複雜的知識造成了簡單的驅離後果。

比階層固化更可怕的是,底層正面臨殘酷的“大驅離”

比如,在金融化那一章裏,薩森說,如果你想要理解金融,千萬別問金融家,因爲他會拋給你一套非常複雜的語言,你一個字都聽不懂。跟傳統的銀行不同,金融不是關於錢的。傳統銀行賣的是它有的:錢。金融賣的是它所沒有的東西,這就是它的創造性:它發明工具。最終,金融只是一整套工具,它什麼都不生產。

金融公司要想營利的話,它得投機在別的產業的產品上。它們把一切都金融化:二手車、學生貸款、次貸等等。當你意識到這點時,你就會看到金融資本主義的危害。你會發現它用一套非常複雜的知識來進行初級的利潤榨取。我們當前的經濟,僱傭的是卓越的頭腦,對這些人來說,這一切只是技術層面的問題,他們只關心它的運作是否順暢,但他們不去看看這會給別的產業部門造成怎樣的後果。

在中國,這個現象可能更爲複雜,因爲伴隨着金融化同時而來的是互聯網化,本質上來講,二者是一樣的,都是用創造出來的工具掠奪最底層勞動者創造的財富,而且,你即使知道也無能爲力。

前些天,我和一位四線城市的出租車司機聊天。他說,他一開始就對滴滴心存警惕。但沒有辦法,滴滴天量的補貼下來,你沒有辦法不用。而且,即使你不用,你的同行們也都在用。慢慢的,你就被它綁架了。你看,快車高額的抽成就是明證。我們以爲網約車會打到出租車公司,但實際上,我們建立了一個更大的出租車公司,而且,它剝削和寄生得理直氣壯。

比階層固化更可怕的是,底層正面臨殘酷的“大驅離”

即使互聯網創業如火如荼,但有一個令人不安的事實你不得不承認:社會的底層,在這場互聯網盛宴裏拿不到任何好處。更可怕的是,互聯網卻在他們的盤子裏搶走實物。

現在已經有了這種趨勢,開網店、送外賣、開專車,很多人一天的勞動成果很大一部分被互聯網平臺抽走了,而這種趨勢越來越嚴重。這造成的可怕後果是,窮人越來越勤奮,但越來越貧窮。富人越來越懶,但越來越富。

而在中國,還疊加了第三重:房地產。在房產飛漲的年代,富人的資產飛快增值,而窮人,越來越買不起房了。

比階層固化更可怕的是,底層正面臨殘酷的“大驅離”

參考資料:

《告別凱恩斯,如何迎向殘酷的驅離時代》作者: Saskia Sassen

《不平等”已不足以解釋世界,今天世界的運行邏輯是“驅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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