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入關以後,本着“居重馭輕”的用兵原則,以半數八旗兵駐守京師,其餘八旗兵駐防在各大省會、水陸要衝、邊疆海防,設駐防將軍副都統管轄,以監督綠營兵。其中保定、滄州、太原、開封四處是以城守尉統領駐防。

  保定城守尉統領甲兵五百駐防。駐防有單獨的衙門,獨自的城池,稱爲滿城。除了甲兵之外,其家屬及未編入伍的閒散旗人也隨同駐守。閒散旗人與甲兵一樣發放錢糧之外還給予旗地,讓他們自行或者僱人耕種收穫爲生,一旦有事,則徵招入伍。

  且說保定駐防馬甲(八旗驍騎營之士兵)伊里布,娶妻佟氏,剛剛18歲,皮膚白皙,體態輕盈,看上去是翠彎彎的新月眉兒,清冷冷的杏眼兒,香噴噴的櫻桃口兒,足以勾人魂魄。滿洲的婚禮新娘揭完蓋頭,與新郎按照男左女右一起坐在炕上,要有全科人,也就是父母子女雙全的婦女,把新郎的衣襟壓在新娘的衣襟之上,寓

  意男人能夠壓倒或管住女人,然後喝交杯酒,吃半生不熟的子孫餑餑。全科人問:生不生?新娘說:生。寓意生子。新娘則在完成洞房禮節之後,可以與新郎一起給親朋好友敬酒。

  如此貌美的妻子,也難免有人羨慕嫉妒恨,更會有人不懷好心。八旗閒散兵丁霍純武與馬甲富爾津布,都是30多歲的人,因爲家庭窮困,再加上滿漢不通婚,至今還沒有娶妻。看到新娘的美貌,只覺得渾身酥麻,有一種慾火焚身的感受,不由得神魂顛倒,兩雙眼睛色眯眯的看着新娘,高聲吶喊要新娘給他們敬酒。都是親朋好友伊里布也不好說什麼,便同新娘一起來到霍純武所在的桌前,讓新娘替她們滿酒。富爾津布趁機用腳踩了新娘的腳,而霍純武藉機扶着新娘的手倒酒。新娘害羞,下面要躲富爾津布的腳,上面要擺脫霍純武的手,便放開酒瓶子落在地上打碎。衆人爲了吉祥,高聲喊叫碎碎(歲歲)平安。鬧新婚是習俗,只要是不過分,新郎也不能夠表示不滿,只好打個圓場,草草敬杯酒,便到別的桌去了。

  婚禮還算順利,總算是把客人都送走了。新婚燕爾,伊里布與佟氏正當恩愛之際,也不會計較婚禮時的不快。

  結婚以後,霍純武、富爾津布因爲是伊里布的同事,也常常來往。他們見到佟氏,總是弟妹長,弟妹短的想套近乎,佟氏因爲她們是丈夫的朋友,也沒有拒客的表示,只有藉機躲開,免得他們騷擾。

  當這二人離開後,佟氏對伊里布講:我看此二人無所事事,偌大的年紀了,還沒有成家,還總談男女風月之事,不似是個正經人,你要離他們遠一點。要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是有家室的人,比不上他們那些光棍,還是少與他們來往爲好。伊里布聽後,不以爲然地說:男人不能沒有朋友,我們一起當兵,將來上戰場,沒有朋友,誰能夠幫助你呢?佟氏說:你那兩個朋友,也沒有見他們替你辦過什麼事,我看他們心思不正。伊里布說:你一個女人家,哪裏知道我們男人的事情。佟氏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總覺得他們看我的眼神不對。夫妻倆說來說去,就是談不攏。霍純武與富爾津布還是時常來往,只是伊里布一直在,他們也不能夠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身在軍營,身不由己。伊里布身爲馬甲,除了要正常操練巡守之外,還要輪班值守,在保定城內外日夜巡邏。

  這一天伊里布輪到夜班,留佟氏一人在家。馬甲富爾津布將此事告知霍純武,二人商議趁夜去找佟氏,若佟氏知趣與他們相好,則無話可說。若是不從,以二人之力,不信佟氏能夠翻上天去。主意一定,二人夜晚來到佟氏的住處,說伊里布讓我們送些物品前來,且有話對弟妹講。

  佟氏見天色已晚,也沒有聽說伊里布要送什麼東西,所以不開門。霍純武講營裏今天分了些羊肉,伊里布因爲是值夜班,怕肉壞了,就讓我們帶了回來。弟妹先煮上,等伊里布回來能夠讓他吃上。佟氏通過門縫看到富爾津布,手裏確實拿着一些羊肉,便開了門。卻不想富爾津布率先衝了進來,把羊肉放在桌上,轉身便摟住佟氏。佟氏大吃一驚,高聲喊叫。霍純武上來捂住她的嘴,並且拔出刀來要佟氏順從。佟氏毫不畏懼,伸手就去奪刀,以至於右手受傷。霍純武只好躲避,而富爾津布也鬆開雙手。佟氏又高喊起來,驚動了四鄰。見四鄰已經有人點起燈火,二人害怕,轉身逃跑,消失在黑夜之中。

  四鄰們來到佟氏的家,得知有人試圖強姦她,便有人去通知伊里布,讓他請假回家處理。伊里布得知始末,就到城守尉武阿寧處告狀。雖然霍純武二人強姦未成,但也致佟氏受傷,不能夠聽任不管,武阿寧當即派人把霍純武二人抓了起來,送交理事廳審理。

  霍純武和富爾津布對他們的罪行供認不諱,而此時突然殺出個程咬金,霍純武的妹妹大妞,想方設法營救哥哥。結果非但沒有救出哥哥,反而將霍純武和富爾津布徹底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霍純武的妹妹大妞,此時已經30歲了,尚未出嫁。一是家裏貧困,出不起嫁妝。二是大妞惡名在外,身爲姑娘比潑婦還厲害,一口京罵,若是沾染上她,就能夠罵得別人三佛出世,噁心數月。三是出入軍營,與兵丁們打情罵俏,根本不管什麼男女有別。這樣的姑娘,凡是知道的,誰人敢娶她爲媳婦呢?更何況滿族是講身份地位的,非常好面子,也不會有人願意娶這樣的人爲妻,又不能夠與漢人爲婚,生活的圈子就在滿城,誰人不知曉,沒有人上門求親,媒婆也不敢招惹大妞,也就成爲了老姑娘了。

  哥哥被捕入獄,是伊里布狀告強姦。大妞不服,到伊里布家裏頭吵鬧,非說佟氏是個狐狸精,勾搭別的男人還假裝貞潔烈婦。伊里布夫婦知道大妞是個滾刀肉,若是招惹上她,定然會弄得雞犬不寧,所以閉門不理她,等她罵累了,自然就會離去。

  大妞見找佟氏尋釁不成,便來到理事廳吵鬧,問理事官爲什麼袒護佟氏,把哥哥關押不放。說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佟氏要不是犯騷,爲什麼會有人到她門上呢,分明就是賣姦之後,還怕別人查錯出,自己用刀傷手,誣陷哥哥。官廳乃是官府威嚴所在,豈容潑婦鬧事。理事官令人將大妞趕出去。大妞不走,衆人上手把她擡出去,大妞就狂喊:殺人啦,奸人啦。衆人哪裏管她,扔到門外,緊關大門。任憑大妞喊破喉嚨,也沒有人理睬她。

  大妞哭鬧了一陣,見沒有人理睬她,也覺得沒趣,便離開了理事廳,沿途一路喊罵,惹得許多人圍觀。大妞非常得意,便走上城牆,向城內外的人們哭訴,辱罵該管官員。早就有人告知城守尉武寧阿,在武寧阿看來,大妞是滿族人,在滿城裏罵街,衆人都知道她撒潑耍混,只當是耳邊風聽過即罷,如今登上城牆向外喊罵,使城外漢人都看見聽見,會使漢人看不起滿人,這可是有關滿族尊嚴的事情,絕不能夠聽之任之,當即派兵丁把大妞也拘押起來。此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滿城外的人們紛紛議論,不知道事情真相,因此謠言四起,對滿人非常不利。

  武寧阿怕事情鬧大,便將此事奏報給皇帝。原本只是一樁普通的強姦未遂案件,卻因爲大妞的撒潑打滾,鬧得滿城風雨,乃至驚動了皇帝。潑婦罵街按說並沒有對他人構成實際傷害,只是影響惡劣而已,當時法律也沒有明確規定潑婦罵街,該當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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