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藍文化隨筆系列——

地 生 羊

在遙遠的年代,地生萬物的原理讓人們相信,動物和植物結合在一起的生命具有神力,因爲人們親眼目睹了蟲草的蛻變史,那麼,有沒有更大型一些的同類型物種?於是,“植物羊”就應需而出了。神祕的西域不但有火焰山與戴勝豹尾的西王母,自然還有植物羊。

古代民謠就有說法:“南有樹接酒,北有地生羊,西有壓油鳥,東有呼雷湯”。民謠講了四種較爲奇異的事物與食物,而“地生羊”無疑是最爲奇怪的。耳聽八方的李時珍沒有放過這個頗爲荒誕的傳說,其《本草綱目》就把“地生羊”劃分在規規矩矩的“獸部”,但這樣的尤物顯然已經不安心畫地爲牢,它要逸出這一疆界:“大秦國有地生羊,其羔生土中,國人築牆圍之。臍與地連,割之則死。但走馬擊鼓以駭之,驚鳴臍絕。”大體意思是,西人野蠻,羊也不同。羊羔從土裏長出來,那裏的人把羊用牆圍起來,但羊的臍帶連在地上,一旦割斷臍帶,羊就會死,只好跑馬、擂鼓,以驚嚇這些地下的精靈,扯斷了臍帶,羊才能活。也有人說,有人種的是植物羊的碎肉、或羊角。比如種一塊肉,一根骨頭或一隻角,就會繁殖出羊羔,但斷臍時,要吹笛子或者唸咒語。在曠野裏種的植物羊最好,靠近樹種的,就會營養不良。

像播撒種子一樣種出羊,這樣的美麗藍圖,只能歸咎於民族想象力的瑰麗。但國人的想象力與我們的肌肉一樣恰恰不發達,我推測這樣的傳說還是來自西域,流到了中土聖人們的耳朵裏。

有“作家們的作家”之稱的博爾赫斯博覽羣書,不但傾情於“鷹馬”一類合體動物,而且他注意到了生活在中亞草原上的這一首鼠兩端的地精,他發現當時的西方人都認爲植物羊生在韃靼地區,也就是中國;儘管中國人喜歡把它叫做西域。撫摸漢碑的博爾赫斯傾向於肯定它的存在,並把它稱爲中國綠苔蘚植物羊。這位阿根廷詩人的血管裏流着變形記的因子,沒有什麼奇蹟不能發生。1957年他在墨西哥與 Margarita Guerrero 合著一書,名爲《幻想動物學手冊》,所以不在漢文版《博爾赫斯全集》裏。1967年再版改名爲《想像中的動物》,書中描繪的植物羊(Vegetable Lamb),有數條根莖,頗像羊腿。由於太像羊羔了,所以狼特別喜歡它;當它被羣狼咬破時,還會流出殷紅的血。但漢文古籍還是把它看作一種動物。

著名詩性作家鐘鳴在《一株奇怪的植物:耶穌羊》當中,注意到耶穌與羊的關係,“耶穌可以是一條龍,當然也可以是一隻羊,也可以是牧羊人。我們可以和約翰一樣,當耶穌朝我們走來時說:‘看啦,上帝的羔羊,除掉世界罪惡的人。’當然,這隻羊與衆不同,因爲耶穌是隻頭羊。”這就進一步打開了植物羊的域界,發現東西方不同文化,竟然都對這奇妙的地生羊齊齊發力,真是讓人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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