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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没有特别想看这部片的,即使在得了最佳影片后也是一样。但这篇文章反而让我提起了兴趣。

从《Moonlight》开始,非裔美国人的故事换了一种讲法

正是因为去年看完影集【卢克凯吉】以下感想,正好跟这篇文章有点不谋而合:

「在美国非白人社群为主的戏剧里,题材似乎都不出这几种组合,虽然也是反应现实,但某种层面上算不算一种言灵?越是强调也越跳脱不出那个生命暗示。就如同反派一号的悲惨童年,被教育成「身为黑人家庭中的男孩子,就应该坚强地继承家业,不做它想。」于是他放弃了他的专长与所爱,强迫自己成为长辈要他成为的样子,最终证明了是条枉费生命的不归路。」

虽然这是一出看起来像是「黑人」、「同志」电影,但却既不「黑人」也不「同志」,没有刻板公式化题材中,黑人诉说自己被打压的宣泄,也没有为了凸显同志恋情的刻意压抑与悲情。整部片就淡淡的,然后最
后一句台词说出来后,让人有被箭刺穿胸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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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ttle/小个,破茧而出的纯净》

这时候的小个因为身材矮小,以及「气质」,成为校园中被霸凌的对象。在毒窝躲藏时,意外认识了药头阿璜。剧情慢慢揭露小个的性格封闭的原因,终究还是家庭失能,母亲只顾著吸毒,对孩子的成长可说是不
闻不问。阿璜或许是在小个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个头小、又固执倔强,阿璜与女友泰瑞莎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小个在外面的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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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导游泳的这场戏,似乎也颇有受浸的概念。

有几幕戏对照下来十分有意思。小个的妈在街上买了毒品就当街吸了起来,阿璜本著规矩要阻止她,最后两人却变成为了小个而争吵。小个的妈气势凌人,即便她是毒虫,她都还是呛著阿璜说:「难道你宁愿我去
跟别人买货吗?」而在小个议题上,亲生母亲自然更是有恃无恐,甚至还威胁起阿璜:「你要是担心我没法照顾他,那就由你来顾啊,谁叫你要卖我毒品,都是你的错!」阿璜当下语塞,无法为自己的立场做任何
的辩驳。

直到某次,小个又再度带著心事来到阿璜家时,小个不带批判地问了他:「我妈是不是在吸毒?」「你是不是在贩毒?」让阿璜无地自容。回到当晚,小个的妈跟阿璜吵完架后回到家,对著小个怒吼。这时我们无
法听见她吼了什么。电影后段揭晓,她对夏隆吼说:「不要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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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小个的妈或是阿璜,面对彼此的质问时都是理直气壮,或是对于看热闹的路人也是满腹牢骚。但是他们却都承受不起小个的一个眼神,或是一个问题。小个无意批评他们,而是在他们面对小个这样一个如同
黑夜中的月亮一样皎洁的存在时,他们克制不住心中对自我的批判。于是小个的妈用怒骂推开了自己的孩子,而阿璜则是持续照顾著小个,做为最基本的补偿或是赎罪。

而不管是被母亲飙骂,还是在阿璜家,小个最后都离开了现场,小小的他瞬间明白了些什么,接著他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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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ron/夏隆,惊鸿一瞥的瑰丽羽翼》

即使到了高中,被霸凌的现象还是未见改善,时而肢体时而言语羞辱。纵使被骂是「死玻璃」,也鲜少在夏隆平静的心上激起一点涟漪。唯有当母亲或是泰瑞莎被羞辱时,他才感受到一点需要反击的情绪,但又在
考量过后放弃,默默地离开。唯有长年的好友凯文,会在校园中找他聊天,也唯有凯文可以让夏隆感到开心。

在夏隆又无法回家的晚上,他来到了小时后阿璜教他游泳的海滩边。却也这么凑巧的,凯文出现在他身边陪伴著他。夏隆难得说出一点内心的情绪,而平时看似没什么水准的凯文竟然意外可以解读夏隆的心思。于
是,他们两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接吻,凯文帮夏隆打了手枪。两人回家的路上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不一样的是,夏隆脸上多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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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夏隆从窒息的校园与家庭生活中,找到了一丝微风,很快的却又被霸凌者夺走。他们自然不知道夏隆与凯文前一晚的小秘密,他们单纯因为凯文好使唤,而他又是夏隆的朋友。他们威胁凯文往夏隆脸上揍拳,
夏隆虽然心痛但没有被击倒,反倒是凯文不忍心,当夏隆被其他人殴倒在地,保全上前才一哄而散。

夏隆不愿对霸凌者提告,或许是他早已下定决心,要亲自教训这帮夺去他难得美好记忆的人。毕竟在这样的校园霸凌中,寻求法律的保护只会让自己更显脆弱。那是不成文的青少年生存法则,所以当年的小凯文才
会不断鼓励他要「反抗、硬起来」。于是,夏隆操起椅子往对方身上猛打。最后,夏隆被带上警车,在凯文的目送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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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ck/黑仔,被预期成为的人》

夏隆长成了一个强壮的男人,他的形象是阿璜的翻版,他的江湖名号来自凯文对他的暱称。他也不再是那个文弱的少年,他走上阿璜的路,成了一名药头。虽然在外呼风唤雨、逞凶斗狠,但是只要是接到母亲留言
的夜里,他都还是做著被母亲怒吼的噩梦而惊醒;又或是多年之后,听到凯文来电的声音,隔天睡醒也发现自己竟然梦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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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璜曾经对小个说:「到了某个时候,你要决定自己要变成什么样的人。别让别人帮你决定。」或许这是阿璜对当年老太太称他「小蓝」的反击。然而,阿璜又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他是否落入了黑人文化的迷思
之中?但至少我们可以推断出阿璜的结局。他死了,而且可能就是因为他的职业选择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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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成为药头,黑仔唯一认识的印象就只有阿璜。虽说也是「事业有成」,母亲与凯文的来电则困扰著他。母亲打过无数次电话要他来看看她,却在凯文邀请他来吃饭时,才真正成行。或许有些残忍,但与母亲的和
解,或许更像是顺便为之。虽然母亲在戒毒所表达悔意,虽然母亲的心情已不再像是儿时那般充满威吓,或是青少年时期的诱骗,但那一次又一次的「我要你知道我真的很爱你。」似乎还是残存著让人记忆犹新的
情感勒索。

最后来到凯文工作的餐厅,黑仔故作的姿态近乎松懈,仿佛又回到当年在海滩上的羞怯。这一整段餐厅戏铺陈许久,不管是黑仔或是凯文,还是观众都在盼望著有人可以先打破沉默,谈谈当年的那件事。当凯文说
出他与一名女子结婚并有了小孩时,黑仔与观众的心都沉了。原来凯文还是凯文,还是当年那个人家说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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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揭露心意的试探十分曲折,而且从未直说。凯文点了一首歌诉说他的想法。当黑仔反过来将凯文送回家后,依旧闲话家常了一番,然后夏隆说:

「你是唯一一个碰过我的男人。我之后再也没有碰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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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微笑了,夏隆再次将头靠在凯文的肩上。于是小个在解除对家庭的盼望后变成了夏隆,夏隆失去了同侪的支持后变成了黑仔。最后黑仔在与母亲和解、与凯文重逢定且确认彼此的心意后,他又是夏隆也是小个
了。至少在这一刻,他不再隐藏自己的需求,至少在这一刻,他不这样批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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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让主角夏隆在三个时期有不同的名字。「小个」是他人的指摘;「夏隆」便是首次认识并且接纳了的自己;「黑仔」则是顺应刻板形象的伪装。黑仔纵使将完成夏隆的拼图碎片遗忘在老家了,而他又回到了被
茧束缚的静止状态。而或许,他也打算就这样下去,虽然他的成就与过去判若两人,却加深了他的灵魂上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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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旁人总是咒骂夏隆是死玻璃,或者阿璜也曾试著对小个解释不用这么早烦恼同性恋的问题。但在夏隆与凯文之间,却从未出现过任何相关的辨识或是确认性的辞汇。

纵使现在我们有白人、黑人、亚洲人、拉丁人、男、女或是LGBTQ等字词,来定义各种不同的族群认知。但这究竟算是必要性的区别,还是某种程度上我们也在各式各样的定义上迷失了?如果一个男孩可以有三种
不同的称谓代表不同时期的自己,那么我们又将如何归纳一个人或是一个族群的特质?那么我们究竟是要将自己塞进定义的框架里?还是或许放弃定义?

同时也有一个感触是,有时后看著自己过去写的文字会突然觉得陌生。也就不禁让人想了,在这段时间里,我获得又失去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样貌?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改变,多数改变是不可逆,有些则可能有
幸,或是不幸,可以找回,又或是反复纠缠。然后每一个片段组合成现在的我,又或者更动了组成往明天的我迈进。这样的我们怎么可能可以划分与归类。


本片各方面都很小品,虽然留下许多空白,但以剧情的铺陈倒都可以让观众自行补足。平心而论确实是蛮平淡的电影,或许没有冲突的剧情或是紧绷的情绪,但那最后一句台词对我仍旧余韵绕梁。我们无法得知黑
仔之后是否会就此「金盆洗手」,又或是两人是否此后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在那个当下或许这些都不重要,这个当下我们拥有彼此,我也终于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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