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4月3日民國才女陸小曼逝世】

撰文/趙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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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年，4月3日，一代才女陸小曼在上海因病去世，享年63歲。作爲徐志摩妻子的她，除了長相出色，氣質超羣外，一身才華的她在民國那個爛漫絢麗的黃昏顯得格外美麗。她是出色的畫家，其筆下清逸雲山中寄蘊的人文品格，湮沒於人格的詬病與詆譭。對愛情的追逐她熱烈奔放，大膽前衛，同時又幾度遭遇情感不幸。不管她的人生是陰天還是晴天，總在無限的關注中飽受各種爭議。不管怎麼說，陸小曼註定是不一樣的煙火，在那個空前大解放的時代怒放，留給歷史一片芳香。胡適曾說“陸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 風景”，劉海粟贊：“一代才女，曠世佳人。”鬱達夫說：“陸小曼是一位震動20世紀20年代中國文藝界的普羅修斯。”

陸小曼

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陸小曼的情感世界既叛逆又昂貴，由此導致徐志摩奔波賺錢，最終隕落。

陸小曼，名眉，又名小眉，曾用筆名冷香人，蠻姑，江蘇常州人。其祖上是名門望族，父親是晚清舉人，科舉制度被廢除後，留學於日本稻田大學，是日本名相伊藤博文得意門生，參加過同盟會，後擔任財政部司長多年，系國民黨黨員。母親吳曼華，知書達理，出身書香門第，擅長工筆畫。良好的出身和母親的薰陶讓陸小曼就表現出色的藝術天分。1909年，陸小曼來到北京生活，此後就讀於北京師範大學附屬小學，15歲那年，就讀於北京聖心學堂，學習英語、法語等外語，並繼續學習繪畫、舞蹈、鋼琴等。

學生時代陸小曼

此後不久，被北洋政府外交總長顧維鈞聘用兼職擔任外交翻譯，遂逐漸名聞北京上流社會。1922年，陸小曼離開聖心學堂，並與王庚結婚。她後來的同居男友翁瑞午戲稱陸小曼的感情生活是“海陸空大元帥”，前夫王庚是陸軍，翁瑞午是海軍少將，徐志摩是飛機上摔下來的，搭着一個“空”字。以此說出陸小曼善於收服男人，讓他們甘心爲她上刀山下火海。然而也就是因爲徐志摩這個“空”讓陸小曼名氣大增之外，也飽嘗了真正的愛情和生死離別的痛徹心扉。只是與王庚結婚兩年，由於兩地分居，當徐志摩受王庚委託照顧陸小曼後，沒想到二人迅速擦出了火花，在當時引起巨大輿論爭議。鬱達夫對此頗爲形象地說：“忠厚柔豔的小曼，熱情誠摯的志摩，遇和在一道，自然要籍放火花，燒成一片。”

徐志摩陸小曼

陸小曼對迅速愛上徐志摩，她自己熱烈地說：“只有你，摩！第一個人能從一切的假言假笑中看透我的真心，認識我的苦痛，叫我怎能不從此收起以往的假面而真正的給你一片真呢！我自從認識了你，我就有改變生活的決心，爲你我一定認真的做人了。”陸小曼的母親對二人的結合說：“我們何嘗不知道，我們對志摩印象也不壞，只是人言可畏啊！”儘管二人愛的死去活來，但不久，徐志摩的經濟開始變得不堪重負，原因是陸小曼過着奢侈生活習慣了，她愛打扮，喜歡夜生活，有着貴族小姐的任性與奢華。轟轟烈烈、電光火石的愛情平靜之後，徐志摩看到的則是供養這樣一個頭牌名媛的艱難。她需要漂亮的衣服外，還要喫精緻的菜餚，趕夜場的舞會，還要聽戲打麻將。

徐志摩

徐志摩爲了陸小曼，還租了一套豪華公寓，每月都要支付高昂的租金。不久陸小曼又抽上了鴉片，徐志摩不願看到她病痛難過，就默認了，由此也導致了徐志摩爲了賺錢而在北京與上海兩地奔波的“短期通勤”。由於徐志摩賺錢越來越辛苦，卻很快就被陸小曼揮霍掉，他只能四處借錢，顏面掃地。在一次爭吵中，徐志摩離開陸小曼，卻在外乘飛機失事。這件事，徹底改變了陸小曼，從此她告別了奢華闊氣的生活，也不再去舞廳跳舞，臥室放着徐志摩的遺像，甚至從此自己都沒再穿一襲有紅色的旗袍。

畫家陸小曼的藝術世界，詮釋了怎樣的人生態度？對藝術的理解，讓她開始走向純淨的空間。

青春期之後的陸小曼開始迷上繪畫。有一次外國人到聖心學堂參觀，看到一幅油畫，問是何人所繪，當校方告知對方是學生陸小曼的作品時，外國人很是欣賞，當即支付200法郎，作爲學校的辦學經費，將這張油畫買去，引起小內和社會上的注目。

當時的頗有眼光的江南蘋對陸小曼才藝的評價是“秀外而慧中，穎慧過人，多才多藝，能詩文擅繪畫。”雖然才藝衆多，讓陸小曼最爲傾心的還是對繪畫的投入。她對中國畫非常有興趣，並拜師畫壇名人陳半丁爲師，專門研究花鳥技法。

陸小曼畫作

此後，她陸續鑽研水墨丘壑，畫境出塵，超越凡格，爲衆人稱奇。直到20世紀，80年代初，年事已高的江南蘋擔心陸小曼的繪畫史蹟湮沒，於香港《文匯報》特別發表文章說，陸小曼以“賀天健爲師，又經常參加何香凝女士主辦的中國女子書畫會，和李秋君、陳小翠、周煉霞等人切磋繪事。她優秀的繪畫藝術才能得到很好的發揮，她的書法藝術也也漸近佳境，堪稱書畫雙佳。對陸小曼的才華，當時的名流趙清閣稱讚說：“譽小曼爲才女是實事求是，確切的；君不見她能歌善舞，能戲曲、能詩文、能書畫；還能外語，算得是多才多藝了。二十年代文壇上多才多藝的女子，她不唯一的，但像她這樣聰穎、美貌，色藝雙全的才女，尚不多見。”

陸小曼山水畫

1934年陸小曼響應中國女子書畫，成爲最早的會員。1941年在上海大新公司開個人畫展，展出畫作100多幅。晚年入上海中國畫院爲專業畫室，並參加新中國第一、二次全國美展。畫家賀天健曾評價陸小曼說：“小曼人聰慧，寫山水畫風近清初的王鑑，清麗淳雅，畫如其人。”當時的人更是給予了更高的評價說：“她的美麗是令人難忘的，但她終生的魅力不在婚變，仍在於她的文采風流和繪畫才能。”除了繪畫外，陸小曼還是個相當狂熱的戲曲追逐者，甚至捧紅了許多角兒，凡是與藝術有關聯的活動，對於陸小曼來說都具有相當大的吸引力，從而在她失去徐志摩之後，精神境界逐漸向藝術天地轉移，或許那裏才能復原她的傷痛。

陸小曼黃山圖

陸小曼的人生後半篇，“民國版明星吸毒”，胡適告訴陸小曼：你的一切我包了，但是要離開一個人。

胡適很早就認識陸小曼，在當時還有一種傳聞，最初是胡適看上了陸小曼，但由於無法與妻子江東秀離婚，這纔將陸小曼讓給了徐志摩。1925年，23歲的陸小曼給胡適寫過兩封英文信，很能說明二人的親密朋友關係。第一封的內容如下：“我最最親親的朋友：這幾天我很擔心你，你真的不再來了嗎？我希望不是，因爲我知道我是不會依你的。我只希望你很快地來看我。

胡適

別太認真，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吧。你爲什麼不寫信給我呢？我還在等着呢！而且你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我今天不出去了，也許會接到你的電話。明天再給你寫信。媚娘。”這封信發出去的下半旬，陸小曼再次給胡適寫信：“我最親親的朋友：我終於還是破戒寫信給你了！已經整整五天沒有見到你了，兩天沒有音信了。……你怎麼發燒了？難道你又不小心感冒了？今天體溫多少？我真是焦急，真希望我能這就去看你。真可惜我不可能去看你。我真真很不開心，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現在要換成我當先生，等你好了以後，我要好好地教訓你，如果你再一次不聽話，你就等着瞧！你這個淘氣的人！……”從二封書信來看，年輕的陸小曼對胡適絕對充滿愛戀，至少這種急切的想念和撒嬌已經超越了普通朋友之間應有的語氣和親密，信中一個活潑潑的情人形象躍然紙上。

陸小曼書法

徐志摩出事後，胡適幫着陸小曼處理喪事。《胡適遺稿及祕密書信》裏收有陸小曼給胡適的六封信，均爲徐志摩去世後所寫。在無助時，陸小曼給胡適寫信，表達自己對他的依賴。“我同你兩年來未 曾有機會談話，我這兩年的環境可以說壞到極點，不知者還許說我的不是，我當初本想讓你永久地不明瞭，我還有時恨你雖愛我而不能原諒我的苦衷，與外人一樣的來責罰我，可是我現在不能再讓你誤會我下去了，等你來了可否讓我細細地表一表?因爲我以後在最寂寞的歲月願有一二人，能稍微給我些精神上的安慰。”

陸小曼作品

看到日漸憔悴的陸小曼，胡適充滿了同情，一度想給她一些幫助。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徐志摩遇難不久，陸小曼又被翁瑞午包養了。翁瑞午本是世家子弟，父親歷任桂林知府，家有收藏，鼎彝書畫，累篋盈櫥。他時時以名畫相贈，以博陸小曼歡心。又常教陸小曼吸食大煙，於是陸小曼就常和翁瑞午一榻橫陳，隔燈並枕。尤讓人氣憤的是，陸小曼還和翁瑞午簽訂“不平等”條約:“不許他拋棄髮妻，不正式結婚。”此舉引起徐志摩生前朋友的強烈不滿。於是他們公推胡適與陸小曼長談一次。

胡適在那裏坐了半天，最後才說:“翁瑞午有妻有子，又是個花花公子，你何苦這樣呢?”陸小曼說:“只要他對我好，我不在乎名分，反正這麼多年，我也沒有名分。和志摩在一起，我有名分嗎?他們徐家的婚喪嫁娶，我一概不能參加，你說我有什麼名分?現在和翁瑞午在一起，不也還是這樣?我陸小曼就是這個命。”

陸小曼晚年

胡適看到陸小曼從嘴裏噴出一股股煙，非常痛心地說:“那你就打算這輩子這樣，和翁瑞午在大煙榻上過完此生?”陸小曼說:“那你大博士給我指一條路?我是個女人，我要喫飯。”胡適說:“只要你離開翁瑞午，與他斷絕關係，你的一切我包了。”陸小曼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笑着說:“我的事，你包不了，你沒法包。”胡適說:“你才29歲，你的一切纔剛剛開始。”陸小曼根本不聽胡適這些話。最後，胡適只得悵然離去。

半個月後，胡適在南京又給陸小曼寫了一封信。信中提出三點;“1.希望你戒除嗜好。2.遠離翁瑞午。3.速來南京，由我安排你新的生活。”陸小曼連信也不回。她繼續與翁瑞午過着在大煙榻上吞雲吐霧的日子。1965年4月3日，陸小曼病逝於上海華東醫院，終年63歲。一代名媛，徹底告別塵緣。

參考資料《一生半累：陸小曼》湖南師範大學出版社，2011年9月。

《徐志摩《愛眉小札》同心出版社，2011年8月第一版。

徐志摩《我所知道的江橋》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年5月。

朱雲喬《翡冷翠的夜，當徐志摩遇見陸小曼，石油工業出版社，2014年5月。

陸宗麟《憶姑母陸小曼》天津百花出版社200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