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有對「玲音」和「Eva」兩部動漫的大量劇透,如果還沒有看過兩部作品的朋友,不妨先看看動漫本身再來看這篇文章。

*轉載於蘇珊.內皮爾博士於Science Fiction Studies發表的文章,原文網址:(depauw.edu/sfs/backis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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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作家EM 福斯特的短篇科幻小說「機器休止」描繪了一個人類黑暗的未來:殘存的人類都移居到了地底,地底居民都由一個貫穿世界的交流系統連接,在足不出戶的情況下,人類就能在不直接見面的情況下有別人交流,這個系統被只稱為「機器」。在故事的結尾,「機器」由於故障終於停止了,剩下的人類,被遺忘,失去了希望,終於開始考慮另外的出路。而故事的主角,也在這個時候說,機器將不會重啟。可是,依賴機器所造成的傷害已經將人類拉入無底的深淵。

福斯特的這本短小說啟發了那個時代的反烏託邦科幻小說浪潮。其中有huxley撰寫的「美麗新世界」獲得了最大的成功,同樣,通過反烏託邦的視角來評論和警告人類對機器的過度依賴,不同於其他科幻作品,「機器休止」中討論了兩個與現代科幻關聯甚深的主題。第一個就是機器讓人與人之間的溝通變得無意義,第二個則是機器不僅破壞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還有整個物質世界,雖然故事的最後因為機器停止帶來的「青空」給予了讀者希望,可悲的是我們生活在21世紀的人能越來越想像這樣一個人類被機器統治,隨後破壞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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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斯特看來,當「機器休止」,現實 -- 「青空」--出現。 但是動漫「新世紀福音戰士」和「玲音的系列實驗」中所描繪的世界,並不認為被機器統治的未來能有這樣的結果。在這兩個作品中,「現實」本身已經因為科技進步所帶來的對精神上和物理上的影響而破壞。兩部作品提出了同樣的問題,「在一個虛擬的世界,人的身份和意義會發生如何的改變?」會成為像斯科特-布卡特曼提出的「terminal identity (終端身份)」嗎? -- 當物理的個體不復存在,由電腦所創造的新的自我意識出現的時候(the end of the subject and a new subjectivity constructed at the computer screen)。到時候,我們個體的「終端身份」將彙集再一起,組成一個 「終端文化」 -- 一個由現實和科幻的邊間變得模糊的世界,一個我們什麼都沒法瞭解的世界。

我想,在這兩部動漫中,作者給出的答案是「對」。兩部動漫都對未來抱有深深地憂慮。敘事方法,角色,鏡頭設計,全都看得出後現代主義科幻小說的影響。--喪失了原本作為一個完整人類的「個體性格」,剩下的之後支離破碎的「自主性」,就如一個神經病一樣,精神已經進入了一個迷幻的世界, 真實的世界同時也永久的喪失了。

雖然這樣的說法不免有些過於極端,在這兩部動漫所製作的時間和日本的社會背景來說就不難看出兩部作品對現實世界疑問的來源。在探索兩部作品的「迷幻世界」之前,我們必須對當時的日本文化和背景有更深的瞭解。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核炸彈爆炸依舊是很多日本人心中的夢魘,再加上之後數十年的日本科技的進步,關於濫用科技的末日科幻作品變得越來越多。最早開始討論這個問題的可能是1970年的動漫「宇宙大和戰艦」- 二戰時日本的戰艦「大河艦」飛向宇宙的空戰動漫,創造了一個之後動漫所濫用的「世界末日」故事的主線與藍圖。在「大河戰艦」系列,人們認為科技,如果是正確的人在使用的話—比如,擁有正義之心的人,還有可以讚美之處,這個「正義的人和科技」的組合在系列中最後獲得了升華—在電影「再見,宇宙戰艦大和號和愛的戰士」的最後,年輕的大和號艦長抱著他死去的女友,看著過去大河艦長們的畫像,決定,犧牲自己,通過碰撞白色彗星的方法拯救地球。電影就在這裡戛然而止,考略到這個系列面向的主要觀眾就是年輕人,甚至小孩,這的確是一個特別奇怪的結局 – 英雄,正義之人並沒有獲得應得的幸福。

這樣人類,科技的的曖昧關係在大河艦時代之後以更加複雜的形式出現在熒幕上。最瑰麗的鉅作,1988年動畫OVA阿基拉,繪製了一個更加黑暗的,因為科技所帶來的,全社會的身份危機。不同於大河系列中角色合適,平均分佈的的年齡和性別區分,阿基拉中的角色大部分都是無助的男性青年,比如主角,島鐵雄。一個能使用超能力的反英雄,在電影的最後,他躺在支離破碎的東京大街上— 阿基拉中有著大量大場面的破壞場景,在現實與超現實中互相切換,也許,創造出一個真實,卻又虛幻的可怕的場景。

在阿基拉之後,日本科幻動漫逐漸採用了這樣黑暗的世界觀,在時間的醞釀之下,效果越來越強。最開始這樣的發展可能很讓人喫驚,在70,80年代,日本和美國是世界上科技方面最先進的國家,不同於美國作品中對科技的讚美,和「使用」科技的重要性,科幻雜誌「wired」,「Cyberculture」等都獲得了廣大的成功。戰後經歷了十二年經濟衰退後,日本人對科技和未來都報有悲觀態度。雖然之後日本繼續發展了更多的科技進步,可是不管在大眾文化和高日本文化的作品中,對科技利用的態度最多隻能用矛盾來形容。

日本社會對科技這樣的矛盾關係並不只停留在「科技」與「非科技」之間的區分,而是更加深層次的對自我身份的疑問。在日本文化中,自我身份變得越來越模糊,成為一種模稜兩可的東西,被審問,然後被錯誤的理解。有一些現代的作品,比如春上村樹的「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1991),或者庵野秀明的「Eva」,主角們主動做出逃離真實世界的選擇, 或者其它作品,「玲音的系列實驗」或者村上龍的小說「寄物箱裏的嬰兒」,其中的角色試圖將自己的,可能是瘋狂的世界觀強加到這個世界上。通常這樣的對真實的探索都伴隨著超越靈魂的,甚至救世主般的境界。

雖然之前有提到一些文學作品,不過如此對「自我」,「真實/虛假」探索最為顯著的還是動畫系列。一個大部分人認為只適合小孩看的表現形式。不同於大部分西方的科幻作品,比如「銀翼殺手」,「少數派報告」「黑客帝國」,日本人跟傾向於利用動畫來探索這些問題,其背後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古代日本對圖片的使用要大於對文字的使用,而更重要的是,利用動畫來討論和探索真實。我認為動漫本身就是一種媒介,而不是影像中的一個類別。因此,動漫並不遵循普通電影或者電視劇的規則,也擁有自己的優點和缺點。因為本來就不屬於真實,利用動漫來探索真實世界和虛擬世界這一方面動漫的手法要更加優秀。在「追求真實,被真實所束縛」的動畫形式,和動畫超出常理,創造「不可能」空間這樣的矛盾空間中,可以創造出出色的科幻動畫。

同時,二十一世紀的日本文化給了日本人一個關於自我身份和真實的,無解的謎題。在「日本現代主義解析」這篇論文中,作者解釋到戰後日本的文化是「被無家可歸的,無處不在的孤魂野鬼」這種遺失的感覺在作者心中的東京得到了體現:東京作為一個城市,「不是一個存儲記憶的地方,而是一個永遠移動的與過去相隔甚遠的地標(not as a repository for memories, but only as an ever shifting marker for disassociation from the past)」,他把現在的東京比作是一個「幽鬼」,這樣的感情,也許只有和現實無關聯的動畫才能捕捉到吧 – 動漫不停改變場景,動作和人物,可是不可避免的是,動漫創造出來的世界是「沒有實質的」,就像東京市一樣。理所當然的,東京也成為了很多這樣「末世」動畫的場景,不管是阿基拉,Eva,還是玲音,都把故事設在東京這個「不真實的城市」中。

在這樣的文化中成長出來的動漫,當然也擁有這些與東京城一樣的「迷幻」的特質。雖然兩部動漫,「Eva」和「玲音」都設定在了未來的世界—一個傳統日本文化已經無處可尋的世界,記憶仍然擁有其在這樣變化萬千的世界中抱有固執的重要性的能力,在兩部動漫中,記憶到了最後也變得模糊不清,成為能被篡改,利用的載體。

在很多戰後的日本文學作品中,現代化被描述給日本人的身份帶來了「破碎和重組」,一個我們現在生活的社會也需要處理的問題。在斯科特-布卡特曼的著作「終端文化(Terminal Identity)」中,他探索了電子時代給人類帶了的,物理上的和心靈上的改變,他這樣描述「在物理層面和精神層面, 人類的體感經驗都將在新的現實中喪失—真正的文化危機」

在日本,這樣的「文化危機」能在日本對人類與科技的交互關係上找到,根深層次上,相比於機器來說,人類存在的地位與意義。機器在文化進程中越來越具主導性,最終,機器的進程將與人類存在的意義交互。而在一個社會風向更加傾向科技主導的世界將越來越接近其末日的語境之下,不難看出日本社會對社會深深地憂慮,這樣的憂慮都反映在了這個時期做製作的文化載體之中,而在其中很多故事中,這樣由機器主導的「末日」並不止步於物理的空間,而是對於內在「自我」和外在「自我」的雙重打擊,在這些作品中,主角面對的不是「文化危機」而是「文化絕望」

「Eva」和「玲音」有很多相似之處:後現代社會中流逝的自我身份;故事構造複雜,很多時候並不合理,兩部動漫都拒絕社會對此類問題給出的答案,同樣的,兩部動漫都存在著相同的問題,對世紀末日幾乎狂熱的熱愛和對救贖的疑問 – 存在於矛盾之中的對末日的狂歡。 還有最重要的, 動漫的中心話題 – 對真實本身的質疑,兩部動漫也在討論一些也許在日本特別明顯的社會問題: 年輕代和老一代人之間越來越大的文化差別, 童年對一個人性格的複雜影響。也許這些深層次的主題都被動漫本身的作畫,人物設計,動作,世界觀所掩蓋,可是不同於同時代的動漫,在兩部動漫都給人一種深深地恐懼 – 當人們看穿動漫的表面,窺視到其正真討論的問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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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野秀明製作的「Eva」系列最初在1997年開播,很多人都認為這部動漫隻身拯救了當時衰敗的,厄運纏身的日本動漫業。這樣的言論並不全無道理,「Eva」的確是那個時代,甚至那個時代以來,最驚人,對動漫意義詮釋最獨到的動漫,「Eva」的世界不僅有繁多的宗教和神祕學的背景,也有人類在科技時代生存,對真實的質問。故事的結局只提出更多疑問,而沒有回答任何問題,留下觀眾望著廣袤紅色LCL海,疑問自己存在的意義。這裡必須要提到的是很多媒體和評論把原版動漫25,26集是失敗作,因為經費不夠的問題。 事實是,這並不是最後兩集幻燈片的原因,因為最開始,甚至一直到最後幾集(20),製作水平都要遠遠高於同期的其他動漫,高質量作畫和高幀的動作場面帶來的就是增長的經費,庵野秀明在一個採訪中這樣說,他願意花更多經費,吧每一個動作場面都做好,讓Eva成為一個能受時間洗禮的動漫,庵野秀明是個瘋子,可是他並不魯莽,既然做出了吧經費全部在動漫製作完成之前花完,就是因為有信心在極少的經費下,給這個系列畫上句點。而電影版的製作也許是庵野秀明因為動畫版成功之下,在過多經費和當時社會輿論等事件做帶來的壓力兩邊力量之下做出來的,對Eva結局的另一個詮釋,更加黑暗的詮釋,我認為這個結局和原版的結局是平行進行的關係,只是不同的結局。

正因為如此,我認為最後兩集的動漫有去進一步的價值。與以往的末日動漫不同,在原本動漫的最後兩集,普通該用在描寫末日之前最後的掙扎,和抗爭,Eva使用這兩集用來深入角色的心理,除去了高端的科技的機器人,戰鬥或者神祕的宗教儀式,最後兩集主要設定在一個黑暗的房間裏,主角們被自己心中的聲音,同事朋友的聲音所審問,「你最害怕什麼?」,「你為什麼駕駛Eva?」

我們得到的兩個答案都很驚人,Eva用這些回答來質疑普通機甲動漫主人公的最初動機—比如「大和」系列。真嗣最害怕的不是天使,而是自己的精神狀態和破碎的家庭,真嗣回答「我自己,其他人」即使被詢問道駕駛Eva的原因,最初真嗣固執的說「是為了拯救人類」可是這個答案被「自己」識破,「騙子」,在心中的聲音的引導下,他終於承認駕駛Eva是為了得到別人的承認,因為他認識到了自己如果不駕駛Eva有多沒用。

相似的審問也發生在了另外兩位駕駛員上,明日香比真嗣更需要關心語愛 – 可是在破碎家庭中這樣的感情無處可尋。躺在被破壞的Eva二號機中,明日香責備Eva是「沒用的垃圾」之後卻立馬承認「我自己是垃圾,我真沒用… 沒人需要一個不能控制Eva的駕駛員」

而對於零的審問則超出了對內心的質問,而是更加抽象的討論,作為模模擬嗣媽媽所做出來的克隆人,最開始零指責自己是「一個擁有虛假靈魂的空殼」,可是她內心的聲音告訴他,他的靈魂已經因為她與其他人的交互而改變,從而職責零「害怕有一天就從他人的記憶中消失」而零回復道「我現在很開心,因為我希望死,我希望絕望,我希望回到虛無」

隨後鏡頭回到真嗣,一系列意識流般的可怕畫面閃過:黑白的城市,空無一人的街道,沒人接聽的電話亭,被破壞的NERV總部,真嗣站在死去同事的血泊裏「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是一個代表者,一個信標」… 場景再變,真嗣站在一片空無中,庵野秀明再一次利用動畫這個媒體本身來與觀眾溝通。利用「動漫」本身與真實世界本質的區別,Eva摒棄了原本接近真實的人物與場景的「合理性」,完全進入動畫製作可以做到的「不合理」,真嗣心中的聲音告訴他「這是自由的世界」可是真嗣並不想要這樣的自由 – 於是有了地面,界限,聲音告訴他,他能成為任何東西,但是沒有別人觀察到,這樣的真實不會回得到支持。真嗣獲得了神的能力,可是在這個禁錮的世界裡,他仍然一無所有。

試試另一個「世界」吧,真嗣從自己家中醒來,樓下等待的是他的青梅竹馬明日香,父親坐在餐桌上看報紙,母親在收拾早餐 …. 真嗣發現,他所認為的 「真實」只是無限可能性中的一種。真嗣被他的同事,朋友,親人所包圍,他大聲的宣佈 「我就是我!我想做我自己!我想繼續在這個世界活下去!」最後一集就在所有人的祝賀中結束。

相比之下電影版的Eva – 更加接近於大眾所期望的「末世」結局,原TV動畫的結局在其所表達的意義上更加高級,最後兩集中,「機器」已經「終止」了,過濾掉了末世的場景,機器人打鬥的場景,神祕的宗教儀式,剩下的只有觀眾,和主角們自審人性的缺陷。

相比電影版的結局,原版的結局的確是十分積極的了,少年認識並且接受了不完美的自己,最後承認了自己的「存在」-- 觀眾不僅看到了真嗣作為一個「英雄」的重生,也見證了全人類都物理,生物層面的解放。

可是這樣的解釋卻讓我覺得十分不符合故事的風格和世界觀。作者運用動畫的「不合理性」來表現出這樣EVA 中全人類的解放的毫無意義-- 在最後一集中,作者通過打破第四面壁的方法,向觀眾展示了並沒有完成的世界 – 真嗣存在於一張白紙上 – 就像是動畫製作本身的來源,作者(這時候真嗣自己)能變成任何東西,能給世界增加或者刪除邊界,這一段原本的意義是讓觀眾跟隨真嗣的步伐,發現在我們所認為「生活」之外的自由,可是我卻感到不寒而慄,在動畫中,人物的存在只在創作者想要他存在是才得以存在,對於他們來說,高一維度的人類就擁有完全的主導權,套用同樣的想法,那麼我們的生存是不是也毫無意義呢?

真嗣突破自我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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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Eva來說,「玲音」的設定要樸素的多。「玲音」的故事大概可以概括為一個被科技所入侵的普通家庭故事。玲音,故事的女主角,生活在了和我們生活大致相同—只是科技更加先進的世界裡,她有自己的朋友,父母和姐妹,故事由她一個同學的自殺開始-- 因為自己認為意識並不需要肉體作為載體,並且認為「神」存在於「連接空間」 (wired),並邀請玲音加入她。故事中所描繪的科技時代是特別可怕的一個 — 在玲音逐漸沉浸於連接空間的同時,觀眾也看到了一個網路科技和人類的真實生活所重疊的世界 – 新聞播報變得早於事件的發生時間,東京的天空被一個巨大的女孩覆蓋,玲音的朋友愛麗絲,認為是玲音在連接空間中散波的可怕謠言,更可怕的是,他開始審問玲音 – 你是誰?你的父母是真實的嗎?你的姐姐呢?你父母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 這些,玲音都回答不上來。

這樣的審問和Eva 有些相似,可是不同於真嗣,最後從自己心中找到了問題的答案,玲音最開始認為她的審問者是「連接空間」的「神」,--「死亡只是拋棄肉體的束縛而已, 我不需要肉體」,玲音在思考自己存在的同時回到道「我是真的,我是活著的!」可是,她回家後發現,家裡出了父親之外已經空無一人「是時候說再見了,玲音」,玲音求父親不要走,不要留她一個人「如果你與連接世界相通,你就不會是一個人」。單獨一個人,玲音發現他有消除別人記憶的能力,她決定利用這個能力去消除愛麗絲和她的其他朋友聽到的傳言,可是最後他發現,這樣做的話,她自己的存在也將被抹除,在動漫的最後,玲音的父親又回來了 – 「你不用穿(背負)著小熊套裝了」-- 因為玲音已經不再受「日本高校女孩」這個現實的角色所束縛,當然也不用做符合與這個角色行為的事,她已經完全進入了連接空間。

「玲音」作為一部實驗性動漫,討論了很多二十一世紀人類所面臨的新興命題,最明顯的,因為電子科技,特別是網路所給人類得來的物理身體和主觀性的隔閡,「玲音」通過描述女孩與網路時代的交融,完美的表現了這個想法,在現實中膽小,甚至有些憂鬱症的玲音,通過網路創造出了多重的人格,通過玲音的性格,她的來歷(或者她不明的來歷),我們得到的認知便是「連接空間」是一個真實本身隨時都飄搖不定的空間,諷刺的是。作者最開始用很大的精力來強調物理的「人」與連接空間的「人格」是高度一致的,從最開始玲音需要說出自己的名字,需要語音的驗證,父親:「這臺NAVI以後就是你的了」--事實不能和這個說法差的更多了。

電腦科技慢慢地吞噬著玲音的生活-- 從物理上和精神上

「玲音」通過畫面,聲音描繪出了一個「隱藏」連接世界對真實世界的影響—從整個動漫中都存在的電線杆,電機發出的聲音,到光怪陸離鬧市區的霓虹燈,都反映出這個「隱藏」連接世界在慢慢的吞噬著現實的世界,不管是從個人的「身份」上,還是對整個社會的構築上。玲音也許是表現之前提到「終端文化」最顯著的作品通過一個和我們真實無差別的世界,來提醒科技給人類身份帶來的影響。

在動漫的最後,「玲音」在面對連接空間的「神」時,指出了他的邏輯漏洞—如果他真的是連接世界的神,那麼為什麼還要在真實世界需要身體呢?玲音好像得了最後的勝利,在沒有肉體的情況下,這個「神」的確會消失不見;可是玲音並沒有得到什麼—作為消除自己存在的後果,出了愛麗絲還有對她的依稀記憶,世界都忘記了她,在她進入連接空間的同事,真實世界中的玲音也不在存在。

「自主性」因為人類對機器的依賴不斷成為「終端身份」,使兩部作品的主角都為自己的存在本身產生了深深的憂慮, 玲音害怕被留在連接空間的世界裡,可是她知道自己無處可走,而真嗣害怕不駕駛Eva的他將變得毫無價值,兩部動漫都展示了年輕人,甚至青少年與他人,甚至自己的失聯,而從玲音開始就展示為了進入連接世界--「終端身份」的自殺,和在失去與Eva連接的明日香,都透露出如此失聯的可怕影響。

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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