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如繁花,上海有張愛玲蒼涼的愛情,有顧曼禎,有範柳原; 在周而復《上海的早晨》,迎來朝陽;《長恨歌》中,王安憶瞧見王琦瑤和嚴師母比美; 繁花世界,金宇澄將故鄉與人物的背景融合,上演了一出「上海紅樓夢」。

王安憶說,或者我們寫的都不是上海,《繁花》纔是。

亭子間的王琦瑤,不會因為熱粥費小菜而喝冷粥,一家人分食一個月餅不能咬,要掰;而有派的則喜食大匣蟹八條腿尖上細細的黑線; 至於hl"插花「飲食男女的事,講究暗無聲息悶聲不響,…

汪小姐說,有一種女人,開口就談情調,談巴黎,談喫茶,談人生,這是十三點。開口閉口談小囡,奶瓶,尿布,打預防針,標準十三點。一開口,就是老公長,老公短,這是妖怪。」上海弄堂女人的精明,方言短語,行文活脫脫古龍風。

金宇澄(這頭髮也太智慧了)

作者化名「獨上閣樓「,在網上每天寫幾百字,人物們先是過過生活,後來過成人生。從普通人的視角出發,把筆觸深入上海人日常生活中,蒙太奇般再現了,社會變革中市民的生存狀態,具有現實主義的人文關懷。

作為正宗上海人的他感同身受,筆下故事才能真實地折射出歷史的變遷。文青姝華給滬生寫信道:

我們不必再聯繫了,年紀越長,越覺得孤獨,是正常的,獨立出生,獨立去死。人和人,無法相通,人間的佳惡情態,已經不值一笑,人生是一次荒涼的旅行。我就寫到這裡,此信不必回了。祝順利。姝華

滬生終於不再聯繫她,再見時悔不及了。

"不響」是《繁花》的書眼,阿寶不響,滬生不響,小毛倒少有不響。眾生常常不響,在城市的變幻中,壓力下的人們,習慣了以自己的方式應對一切。

書中似乎沒有一個貫穿全場的主角,瑣碎而零亂,對習慣於欣賞英雄拯救世界的觀者而言,興趣蠱然的讀下去有點困難。

然而語言上方言生動,幾乎沒有表情描寫,人物如後現現代油畫,抽象寫意,要麼不響,要麼笑笑。

但有一天,阿寶如神附體,動情地對懷中女人說:「

天堂的水面上,陽光明媚,水深萬丈,深到地獄裡,冷到極點,暗到極點,一根一根荷花根須,一直伸下去,伸到地獄,根須上,全部吊滿了人,拚命往上爬,人人想上來,爬到天堂來看荷花…

慢慢從輕喜劇風格的《圍城》中,品出蒼涼來。上帝無語,芸芸眾生,只能憑己肉身撞擊命運。落魄的小毛去世前,有氣無力的說:

「上帝一聲不響,像一切全由我定,我恐怕,撐不牢了,各位不要哭,先回去吧。」

對於跑龍套的來說,一輩子成不了主角,卑微平凡無力,過於真實反倒不美了。

書中人物飯局上下,飲食男女都用方言表達,並非真人真事,卻又無比真實可信地從皋蘭路,石門路,西康路走了出來,現實過去交叉前行,從60年代一直穿行至一二十世紀初,消失於茫茫人海。

時間如潮水,一遍遍漫過這座城市,太陽照常升起,但不一定「這個世界不會有奇蹟了"。繁華蒼涼中前塵住事並非煙,一花一世界,阿寶小毛滬生陶陶三個男孩成長經歷,愛恨情仇,不過繁花中的一朵而已。

小說結尾,滬生和阿寶依照小毛的遺願,去幫助兩個法國人寫一本法國老闆愛上了上海女孩的故事,如同當年上海灘草莽英雄的傳奇,從未停止的上演城市人生的悲喜劇。

愛書的元元,感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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