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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小小的思路，例如將《一代宗師》寫成《一代炮師》，著重描述未來星際戰爭中某艦上一個小炮手的成長曆程。

總覺得用王家衛的方式寫出一個變遷著的大環境中的小人物的經歷會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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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2點發燒，早上7點退燒。

1.

這是張小樂的第6次退燒。

張偉站在牀邊，用手探了探兒子張小樂的額頭，比起昨晚，從手心傳來的熱度已經降低很多。

這6天來，生活就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將昨日複製在了今日。就算張偉用盡各種辦法，張小樂必定會在凌晨2點發燒，早上7點退燒。

經過幾日的試探和求證，張偉終於認清了現實，他處在時間更迭裏，而促使他意識到這一問題的同事楊明卻失蹤了，自從那天楊明倒地抽搐被保安送出工廠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甚至消失在了眾人的記憶裏。

2.

「同志們，我們公司的核心價值觀是什麼？」

「誠信！奉獻！」

張偉同眾人一道仰望車間上空，看著公司老闆劉元從火星上投射過來的全息影像，跟著大夥兒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張偉是明天電子公司的合約員工。明天電子公司的產品業務涵蓋機器智能研發、電子零件生產等科技技術產品，連太空站的機器零件都是明天電子公司製造生產的。

每天早上八點到九點，是明天電子公司的內部早課，公司利用遠程傳播技術，將公司老闆劉元的全息影像投射到明天電子公司的各地廠房和車間。

「同志們，讓我們一起來背誦一遍員工手冊！」

「恪盡職守，勤奮工作，高質量地完成工作任務······」

三十分鐘過後，劉元滿意地點點頭，脖子上溢出的肥肉也隨之抖動：「按照慣例，公司將對今年各部門評選出的最佳員工提供一份移民火星的機會。最佳員工，我在火星上等你們哦！」

話畢，劉元的全息影像在車間上空消失了。

眾人面露喜色，即使這幾天來連聽6次，張偉仍然難掩心中激動。

現在是地球2222年，地球的生活環境隨著能源的過度開採惡化。全球沙漠化嚴重，霧霾籠罩了全球三分之二的地區，可供人類生活的範圍越來越小。

張偉和公司的同事一樣，居住在公司開闢的工業園區。

因氣候環境原因，兒子小樂從小就身體不好，三天兩頭就感冒發燒。張偉太想要這個去火星的機會，他想讓小樂在火星上的藍天白雲下健康成長。

3.

轟隆的機器聲在有兩個足球場寬的生產車間內持續響動，統一穿著藍色工裝的工人們按照工號順序依次站在流水生產線的左側，面無表情地製作「Only-II」智能晶元。

新研發的「Only-II」對外宣稱全手工打造，在機器智能化普及的時代，手工製作的價值要比機器製作多賺一倍的利潤。

坐在辦公室的車間主任許遠洋隔著玻璃朝著車間巡視一圈後，腆著肚子坐在舒適的老闆椅上，隨手拿了一個甜甜圈咬上一口，繼續追看《驚人院》系列懸疑劇。

張偉正將手中的「Only-II」晶元進行封裝，轟隆的機器聲引起一陣頭痛，尖銳的耳鳴聲貫穿了他的大腦。

自從那天楊明將日記本留給他後，頭痛一天比一天劇烈。

「叮！現在午餐時間，請工作人員前往餐廳就餐。」

機器聲漸漸消停，車間的工人們井然有序地排隊朝著食堂走去。

4.

張偉麻木地舀了一勺土豆泥往嘴裡送，清水煮土豆寡淡無味。現如今地球上物價飛漲，連調味用的鹽都成為了頂級奢侈品。

「這裡！」看到吳小小端著盤子越過一道道人羣找座位，張偉第6次起身朝她揮手。

「張哥。」吳小小朝著張偉點頭喊道，圓嘟嘟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

「小小，最近工作怎麼樣啊？」。

「哎，別提了，今天有一個客人打電話過來投訴，說是我們的產品不好，生產出來的機器人老是出現故障，打電話過來想要退貨。」吳小小用勺子攪動著碗裏的土豆泥唉聲嘆氣，「要是客戶真的在我手上退貨了，我今年就評不上最佳員工了，我移民去火星的願望也落空了。」

這6天來，每個人都重複著相同的動作和對話，只有吳小小所說的投訴內容不一樣。

張偉也曾旁敲側擊地對吳小小說到「時間循環」的問題，可從吳小小一無所知的表情裏，他只感到深深的無力。

矛盾的處境讓張偉更加迷惑，在沒弄清狀況之前，張偉不敢冒險曠工，他怕第二天早上一醒，所有的事情已經恢復原樣，而他卻因為曠工失去將小樂送去火星的唯一機會。

為了不讓自己被逼瘋，張偉從衣服口袋裡拿出筆記本，再次翻閱楊明之前寫下的日記：

「8月1日，下班後我得去買葯，小慧生病了，36號張偉今天停頓了5秒鐘。」

「8月2日，下班後我得去買葯，小慧生病了，36號張偉今天停頓了7秒鐘。」

······

「10月22日，下班後我得去買葯，小慧生病了，36號張偉今天停頓了3分鐘。」

日期從10月22日楊明消失之後，便沒有了。

5.

10月28日，午餐時間。

車間主任許遠洋和話務部主任姜琴缺席了早會。張偉隱隱覺得，今天或許能夠發現些什麼。他匆匆扒上幾口土豆泥，還沒來得及跟吳小小打上招呼，就沿著食堂過道，偷偷溜進了話務部。

現在正是午飯時間，話務部裏空無一人，上百人的座位前都擺放了一臺通訊電話。

「鈴鈴鈴······」電話鈴響，張偉稍作遲疑，順手便拿起了電話。

「喂！」

「你們公司生產的是什麼破東西，那個機器管家用不到兩天就失控了，險些傷了我的狗，你們一定要給我賠償，要不然我要去告到你們破產！」隨後，電話那頭的女聲又是一通抱怨。

「這位女士，請問您的收貨地址在哪裡？產品是什麼時候購買的？」

受到莫名其妙的謾罵，張偉按下心裡騰起的怒氣，盡量把語氣放緩，顯得親切誠懇。

「一週前，我說你是不是傻，收貨地址上不都有麼，我住在火星蔓泥街99號，我可是查了這東西還沒過保賠期，我要向星際打假聯盟舉報你們······」

張偉匆匆地掛上電話，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從腦子裡蹦了出來。

火星的生活是正常運轉的，似乎只有地球上的人被困在了循環中，而他不知因何原因，提前從循環中解脫出來。

張偉不知不覺又想到了小樂，他無法知道兒子已經經歷了多少次反覆發燒。

張偉暗下決心，為了兒子，他必須找到破解循環的方法！

6.

張偉的全部心思都撲在了破解循環中，他的工作效率嚴重滯後。一天下來，張偉只完成了85個「Only-II」的晶元封裝，比起整個車間130個人均完成量，他今天可是嚴重拖了後腿。

機器的轟隆聲逐漸消停，工人們陸續排隊等待通過安全門。

每天下班，明天電子公司的員工都需要經過安全門的檢測。公司說，此舉完全是從員工的健康出發，只有通過安全門才能消除微電磁波給人體造成的輻射。

「36號，今天任務量可沒達標呀！」許遠洋踱步走到張偉面前。

「許主任，我孩子病了，昨夜照顧了他一夜，精力沒跟上，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我保證完成任務！」

「哦······」許遠洋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張偉，「那你快回去休息吧，過了今天就好了。」

「好，領導慢走。」張偉一臉賠笑，看著許遠洋漸漸遠去的背影，他邁開步子正準備通過安全門時，只覺一陣電流從他的頭頂穿過。

「爸爸，你回來了。」張小樂乖巧地將張偉迎進屋，一張紅撲撲的小臉還掛著退燒過後的潮紅。

等張偉坐下後，張小樂又給他換上了拖鞋，貼心地將一碗速沖米飯遞到張偉的面前。

「爸爸，辛苦了！」

兒子的懂事更讓張偉心痛。

夜晚，看著兒子難受的表情，張偉一邊給張小樂進行降溫，一邊梳理今天發生的事情。

不多時，睡意漸漸將他包裹，在夢裡，他看見了小樂移民去了火星，上了大學，找了工作，結了婚，生了孩子。

7.

10月29日，楊明上班了。

對於楊明的突然出現，所有人都不覺得奇怪，就好像他一直沒有離開過一樣。

張偉偷偷地關注楊明的一舉一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楊明問清楚所有的事情。

午餐過後，張偉著急地將楊明堵在了食堂的庫房門前。

「楊明，這些天你去哪裡了？」

張偉將楊明上下打量了個遍，他覺得楊明變得不一樣了，可他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張偉，你怎麼了？我很好啊，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情，我得回去工作了。」

「等等，」張偉迫切地攔下楊明，「你的日記，退給你。」

楊明茫然地打開張偉塞到他手裡的日記本，半晌才說道：「你的日記很奇特。」

張偉讀懂了楊明看向他的眼神，楊明肯定覺得自己是個瘋子。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麼？這幾天你去哪了？你是怎麼走出循環的？」

「你在胡說什麼！我一直都在車間工作，你別亂噴人，我可是要拿年度最佳員工的！」

楊明氣憤地推開張偉，將日記本狠狠地砸到張偉面前：「神經病」。

張偉最後的希望也被擊碎了，他看到地上攤開的日記本，這一切都是楊明的錯，如果不是他拿著日記本找上自己，他也不會陷入這奇怪的境地。

張偉越想越氣，他揮起拳頭，將這幾天來所有的壓抑和怨氣通通砸在了楊明的臉上。

楊明來不及反應，瞬間倒在地上，兩眼空洞無神，渾身像遭受電擊一樣。

「你在幹什麼！」

張偉回過頭就看到許遠洋站在他的身後。

「許主任，我······」

「你都發現了？」

張偉目瞪口呆地看著一臉笑容的許遠洋。

「許主任，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快告訴我怎麼離開這個循環，我都快要逼瘋了，我的小樂······」

「循環？」許遠洋似笑非笑。

「許主任？」

「明天有星際反假貨聯盟的評委來工廠，你去好好接待一下，明天任務完成後，我就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

許遠洋一揮手，一行保安將楊明抬了出去。

8.

10月30日，星際反假貨聯盟的評委進入工廠，全銀河系最大的星際電臺記者全程跟拍。

據悉，只要被評定為「星際信得過單位」，通過星際電臺播放採訪過程，明天電子公司的銷售額又會翻一番。

張偉本以為接待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可沒想到進入工廠的評委們先後只問了3個問題。

「晶元都是你們手工做的？」

「你們伙食怎麼樣？」

「你給我示範一下手工封裝電子晶元。」

對於評委們提出的問題，張偉按照許遠洋提供的說詞對答如流，順利地完成了晶元封裝。在星際記者的全程跟拍下，張偉帶著評委們參觀了工廠和食堂，一旁的許遠洋還殷勤地向評委介紹公司的各種福利。

檢查過程中，評委們連連稱讚，直誇明天電子公司以人為本，是個充滿人性化的單位。

送走評委和記者後，張偉站在許遠洋的辦公室裏。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許主任，你一直都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跟我來。」

許遠洋移開牆壁上的掛畫，通過面部掃描打開了暗門，張偉跟在許遠洋的身後鑽進了門裡。

走過一段狹窄的通道，視野瞬間擴大，寬敞的實驗室裏，面容各異的男女，赤身裸體的封閉在圓柱形的玻璃器皿裏，而在另一些器皿中，還裝著尚未成型的人體器官。

「許······許主任，你這是······幹······幹什麼？你······你把這些人關在這裡做啥？」

「人？等下你就知道了。」

許遠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張偉心生惶恐。

「綁了。」

一行保安魚貫而入，不管張偉的掙扎，將他直接綁在了實驗臺上。

「許主任，別殺我，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我還有個孩子需要撫養。」

「孩子？」

許遠洋笑出聲來，將背對張偉的實驗椅轉了過來，綁在椅子上的正是張小樂。

「爸爸！」

「許遠洋，你快放了小樂，有什麼沖我來，你幹嘛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許遠洋臃腫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一步一步朝著張小樂走去。

「不！不要！」

「爸······爸······」

張偉驚恐地看著許遠洋硬生生地掰掉了張小樂的腦袋，從張小樂斷開的勃頸處，外漏的電線還在閃著火花。

「小樂······機······器······機器······人？」

巨大的驚駭將張偉的認知擊潰，他不敢相信自己捧在心尖的孩子是個機器人。可就算是個機器人，那也是他的孩子呀！

「下面該你了。」許遠洋走到張偉的面前，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面如死灰的表情。

「不！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偉艱難地發出聲音。

「也不怕告訴你，我們正在試驗將人類的情感植入機器人的大腦存儲器裏，公司專家認為通過感情牽絆才能刺激工作激情和生產創造力，我們給機器人設定了人類的感情和社會關係。上次26號大腦存儲系統故障，我們發現他的記憶居然在慢慢成形。」許遠洋邊說邊將張偉推進了機器檢測儀，「36號，讓我來看看你的問題出在哪？」

「不，這些都不是真的，我不是機器人，我明明是人，我是人！」

「唔，你的問題比26號更嚴重，記憶存儲器重置裝置受損，記憶已經開始形成。」

「現在也不怕告訴你，這個工廠除了我，全部都是機器人。老闆說這是掛職鍛煉。不過，明年我就能回火星了，回去後承諾給我提一級。至於你們呢，就是公司開發用來幹活的機器人！今天也多虧你騙過了反假貨聯盟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個三八打了他們的熱線。」

「不，不是的，我是人，我明明記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我明明記得！」

「那你記得他是什麼時候出生的麼？」許遠洋指著頭顱和身體早已分離的張小樂。

「是······是······」

張偉悲哀地發現，他真的不知道。

「有了記憶，你們不就和人類一樣了麼？每到12點你們腦裏的存儲器就會重置到我們所設定的記憶和狀態。我們要的只是你們的創造力，不需要你們成為人類。」許遠洋走到張偉面前，肥大的手掌罩住了他的臉，慢慢地滑向了他的勃頸處。

張偉默默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他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支離破碎的小樂，他的小樂走了，他的小樂是一個機器人，他大概永遠都看不到小樂健康長大的那一天。

張偉微笑著，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咔嚓」一聲，許遠洋扭斷了張偉的脖子，電火花「滋滋」作響。

「奇怪，」許遠洋的掌心一片濕漉，「機器人也有眼淚？」

9.

火星上，劉元舒適地躺在老闆椅上，隨手打開桌上一份加密的測試報告：「地球上的工廠已全部實現無人管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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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檸檬要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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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在火星上的一生有四季，

那麼我30歲前都是春天。因為30歲那年，我要和這裡說再見。

現在是凌晨一點四十七分，

那個原本是蔚藍色的星球，我們認識了13452天，目睹了你642次。想了你13年。

每次想完我都會點上一根煙，

閉上眼，想像我們重聚後會遇到什麼樣的人。我曾聽人說過:念念不忘，必有迴響，但這次，我想去看看。 ——《重返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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