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妳感冒還沒好?

 

  當我泡在霧霾黯然的愁緒裡沒有意識的飄盪在時空之間，五個月就這樣過去了。

  時間晃得太快，快的看不清到底是怎麼過這些日子的，也記不得那些天發生的種種，只知道自己好像沒有意識的晃了很久、很久，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看身邊的一切，忘記了生活裡能夠讓人微笑的溫暖。

  我錯過的，似乎不只是時間。

  當我緊閉著眼，四周是朦朧的，我看不出物體與物體之間的輪廓，全都模糊成一片，無從辨識。

  現在睜眼了，頃刻間才驚覺，原來世界，依舊很鮮明。

  難道我就甘願這樣一直閉著眼模糊過下去?

  為了一棵小樹而失去了一整片森林，值得嗎......

 

  所以我決定回來了。

 

  回到我存在的這個世界，而不再鬼魂般沒有歸屬。

  真真實實的，踏在前進的道路上。

  我終於明白，就算一無所有了，我都還有自己。

  

  失去之後，我篤定自己不會再有打開緊鎖心房的機會。

  我嘗試過欣賞一個男孩，或是進一步從欣賞產生喜歡的感覺。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只要能讓我分散注意力，不再聚焦於過去。

  但試了半天，仍心如止水，不知道是對一個人產生情愫太高難度，還是心裡害怕得不肯再碰觸感情。

  但是除了欣賞，就什麼也沒有了。

  

 

  我嘆了口氣。看來這方法行不通。 

 

  可我完全沒有料到，心還能有再悸動的時候。

 

  入冬以後，室外的溫度下降得很快，更別說早晚的溫差，驟降的速度簡直像在坐雲霄飛車。

  我天生就怕冷，可又不喜歡衣服把自己包成飯糰那樣的笨重，所以通常只會在短袖外加件外套就出門，縱使騎車的時候冷得要死。

  所以我特別容易感冒，尤其在這種寒冬下還有那樣無釐頭的堅持，成了病毒找個新家的好理由。

 

  這次當然也沒意外的，又感冒了，而且是頭痛流鼻水咳個不停外加喉嚨痛和鼻塞只差沒發燒的那種重感冒。

  看了一次醫生好像也沒有什麼效果，喫完處方藥也就沒再復診。反正只要不喝冰不喫甜病毒總有一天會甘願離開的，只是得暫時忍受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虛弱無力外加耗費額外的體力去把病毒咳出來就是。

 

 「妳的感冒還沒好喔？」經過我身邊聽到一陣咳嗽的你彎下身問道。

 「還沒呀。」搖搖頭，我對你這麼說。

 「感冒那麼久啊?」見我點了頭，你便離去。

 

  一開始聽見你這麼問我，並沒有多心，以為只是好同學偶爾關心一下罷了。

  一次很正常，兩次還好，三次也還可以，但天天都問我這麼一句，心裡的疑惑不禁油然而生。

  坐我旁邊的都沒這麼關心我呢!你怎麼突然起了個勁兒勤奮的問候?

  但疑惑只是在你問的當下冒出，時間一久也就忘的一乾二淨，沒再繼續深究。

  何況那時我還在傷痛的陰影下，實在沒別的心思去注意那言外之意，縱使每天都聽見一樣的關心。

   

  「妳不覺得他最近很關心妳嗎?」一個朋友這麼問。

  「有嗎?還好吧!不就那樣而已。」 

  「不，他最近真的很關心妳。妳想想，以前妳感冒的時候他也沒有天天不厭其煩地問妳感冒好了沒啊!」朋友激動的說。

  「好像是這麼回事。」 

  「對吧對吧!欸，他是不是喜歡上妳了?」她臉上充滿看好戲的表情。

  「怎麼可能，妳不要自己在那邊腦補。好了好了，不要吵，我要看書。」

  她說好玩的罷了，聽聽就好。 

  

  我也無暇去揣測是不是這樣是不是那樣，人心總像被包了幾層厚重的殼，怎麼猜都猜不透，怎麼看都看不清。

  真正的答案，除了自己，不會有第二個人瞭解，有時候即便是自己，也可能摸不著它的底細，花時間去猜想，只是耗體力而已。

  何況心裡的結都還沒打開呢，哪還有餘力來煩惱這個。 

 

  可後來，我和你的世界有了連結。

 

  十二月，學校舉行了運動會。那是我在國中最後一次的運動會，而照慣例，我又是參加八百公尺的長跑。

  天生缺乏運動細胞，短跑沒天分，跳高跳不過，鉛球丟不遠，跳遠遠不過一點五公尺，只有長跑勉強還能用意志力撐到終點，可以比對手多一點堅持。

  所以三年都只報八百公尺，兩年名次從倒數第三進步到第八名。

  這次參賽決定拼了命都要擠進前六名，於是槍聲一鳴便衝啊衝的跑了出去，但衝了好像也沒什麼幫助，選手一個一個超越我身邊，好不容易勉勉強強保持在第六個，卻開始無力，雙腳好像被綁了鉛塊，越來越沉重。

  但意志力很堅強的驅使腳步一步再一步的向前跨，到最後半圈時便卯足全身力氣往前衝，想超越一個選手，只要超過一個，就是第六名了。

  但全身的力氣沒能撐過，在超越前便耗盡了，成了第七名。

  跨越終點線的那一刻，我倒下了。

  即使意識還算清楚，但雙眼卻無法睜開，似乎沒了撐開眼皮的力氣。於是我被當成沒有意識昏厥抬進保健室了。

  被送到保健室之後，隱約聽到有人跑進來的聲音。「怎麼是你們來? 我不是叫兩個女生來嗎?」護士阿姨驚訝的問。

 「沒有啊，我們來看一下。」 我更驚訝了。

   那是你的聲音?!

   隱約聽見你和另一個人的喘息聲。

   好像很慌張、很匆忙。

   這時，之前的困惑才真的讓我好好去想，你對我的一切反應，真的、真的，很奇怪。

  

  好像，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