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天空不再迷茫

 

  十二月，二零一四年的尾聲，悄悄在我們凍得沒知覺時降臨了。

  朋友們都在討論今年要去哪裡跨年通宵狂歡，而我仍舊坐在位子上啃著下一節要考試的範圍。

 「欸。」聽到頭頂落下的聲音，心裡小小驚嚇了一下。

  你又突然出現在我背後。

 「你到底為什麼每次都要當背後靈? 幹嘛啦?」

 「我又不是故意的...。好啦，不鬧妳啦，我只是要問妳要不要跟我們去跨年啦!」無辜的眼神讓我好想揍人。

 「為什麼?」

 「啊就...好同學一起去慶祝啊!」

 「我考慮一下。」

 「妳不去會後悔的!我們都三年級了欸，畢業以後大家都分道揚鑣有各自的生活就很難聚在一起了耶!跨年很好玩啊!聽說那天的煙火會很壯觀欸!妳不去...」

 「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啦!你嘴巴可以閉起來了嗎!我單字背不起來了啦吼!」為什麼你講的好像快臨終了一樣?! 無限白眼。

 「妳說的喔!不可以食言喔!如果需要司機別客氣啊~」你努力藏住臉上的笑意，扭曲得好像顏面神經失調一樣。

  看著你的背影，我無法忽略心裡那股暖暖的期待，突然很想把時間快轉，彷彿再多一天都覺得漫長。

  但這股暖意也僅只維持了一分鐘，當你走遠的同時，上課鐘聲也在耳邊響起。

  白眼都翻三百六十度了。

 

  

  後來你的行為變得很怪異。

  常和你朋友(也是我老友)窩在樓梯間竊竊私語，每次上廁所回來眼角好像瞥見樓梯有人影，又倒回去一探，你們會坐得挺直眼睛直直地看著我問句:「有事嗎?」然後笑得諂媚。

  上課時會一回頭就對上你的視線，被你看得尷尬連忙轉回來聽課。

  兩個人碰上時我都不覺得那叫微笑了，根本是顏面神經錯位。

  好奇之餘也沒太放心上，大概是習慣了，後來也懶得去揣測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應該是喫錯藥之類的吧。

 

  

  跨年那天，一整天上課似乎精神都耗不完，緊盯著時鐘好讓灼熱的目光催促時針跑快一點。

  好不容易再熬過補習，踏進晚會現場的那刻，又希望時間再跑更快一些，快轉到午夜之前，好像趕火車似的急得跟什麼一樣，可是還是跟著朋友在人海中逛一個個攤販，繞完一圈再繞一圈，碰上你和你的朋友時，你的凝視讓我漏了一拍心跳，摸了摸我的頭兩羣人交談一會便又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頓時覺得心好像遺留在你身上了，你一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失落感漸漸湧出。

  好希望時針跑得快一點，最好一眨眼就到十二點。

  又被朋友拉著胡亂晃了幾圈，思緒早已紊亂得不知道飄到哪了，恍恍惚惚的。

  十一點五十分，一個失神我已經站在約好的地點，望著臺上的表演者發呆了一會兒，你的身影漸漸在我眼前放大。

  你走到我身邊，對我微笑，把手上的紙袋拿給我，在腦袋空白的情況下只能輕聲道謝。

  你滑了下手機，連同耳機塞到我手上，裡面播著五月天的「星空」。

 

  我們並肩站在一起，相隔的距離僅僅只有兩公分，不時輕碰在一起的手湧起一股急切的渴望，即使冷得要死我仍把手垂在身旁，深怕一個瞬間就與機會擦肩而過。

  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等到心裡都折騰了，正打算放棄這個念頭把手縮回外套裡時，手心傳來一股溫暖。

 「妳的手好冰。」

  心裡忍不住翻了你白眼。

  但心中不斷湧出的幸福，好溫暖。

  

  被你緊緊握住的那一刻，我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裡有你陪著，過去曾經的傷痕和淚水，一定能夠放下。

  總有一天。

  

  

  我曾因為他的離開而陷入泥沼中無法自拔，隨著時間的流逝只是愈陷愈深，就算有再多的鼓勵和打氣，仍無法好好的和孤獨相處，只是在每個夢長夜深的夜晚被孤寂淹沒，一次又一次的，淪陷在回憶裡。

  沒看見他還好，看見他人就魂不守舍，胸口反射性的刺痛每每讓人不知所措。

  從別人口中聽見他的名字，甚至聽到他的笑聲，悲緒只是更加的氾濫，像關不掉的水龍頭。

  每個人都說我需要的只是時間，時間久了長了那傷痛一定會淡，我會忘記，然後活得跟正常人一樣正常。

  於是我等著、等著，看著秒針一格一格的跑，時針一步一步的走，等著等著，聽了還是會酸，看了還是會痛，一點用都沒有。

  到最後乾脆放棄，痛就痛吧，痛久了就麻木了，麻木了、習慣了，好像就再也不是那麼的令人在意......

 

  舞臺上主持人的一聲驚呼硬生生的切斷了我的思緒，大螢幕上絢爛的倒數讓全場的氣氛漲到最高點，你握著我的手加了一點力道，我在心裡跟著主持人高亢的聲音一起倒數......

  5、4、3、2、1! 新年快樂!

  四周響起尖叫聲和吼叫聲，但讓我心跳漏拍的不是跨過今年的那一刻，而是在耳邊細語卻清晰的那句話。

 「我喜歡妳。」  

  那一瞬間，吵雜的喧鬧都模糊了，那四個字清晰地在腦海裡迴盪，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自己回家要小心。」你摸摸我的頭，為了要蓋過吵雜而靠的我很近。

 「好，你也是。」為了掩飾大的連我自己都能聽見的心跳聲，跟你說話的聲音忍不住大了點。

  抬頭對上你的眼眸，嘴角藏不住笑意的揚起，眼裡是滿溢的幸福。

  夜裡盛開的煙花，把我的世界照得很亮很亮；凝望著星空，我可以看見未來的遠景，身旁會有你陪著；你會幫我抹去悲傷，我用快樂擁抱你，沿途的風景有你一起欣賞，一定會很精采、很快樂......。

  

  望著你逐漸遠離的背影，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滿溢出來的情感交織著喜悅和其他數不清的情緒，全都在這一刻溢出眼眶。深刻地感受到被溫暖包圍，即便雙手和臉頰凍得沒有知覺，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所謂的幸福，大概就是這樣吧。

 

 「喂。到家了嗎?」

 「到家了。妳呢?」

 「嗯，到了。」

 「妳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你的語氣裡透漏著驚訝。

 「上次你告訴朋友的時候不經意背起來的。」我說的淡然，心裡卻波濤洶湧。

 「是喔。好了，時間不早了，快去睡吧，晚安，有個好夢。」聽著你的溫柔，我笑著。

 「好，你也是，晚安。」望著電話，我微笑。

  

  我看見絢爛在我眼前盛開，閉著眼睛也彷彿能聞到那淡淡的香氣，手中，握著我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