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開啟的心房

     

  偶爾看見曾經在心裡待了很久的他和女性朋友聊得開心，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在身邊繞了一會兒。

  不是痛，那時間久了，也漸漸淡了。硬要用個形容詞，好像...是一種遺憾。對逝去的美好覺得遺憾，對回不去的記憶覺得遺憾，也對冰冷的透明牆感到遺憾。

  總望著這樣的畫面一會兒，苦笑了一下，便把視線移回書本上。

 

  這天中午喫飯，我仍舊習慣往前坐一個位子，為了遠離座位一直在我斜後方的，悲傷的回憶。沉默地喫著飯，腦袋就如往常一般想著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想得太專心，以至於沒有發現有人在我的位子坐了下來。當我喫完飯準備要回頭拿便當袋時，還真差點沒被嚇死。

  那雙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看著我，那人手裡還忙著把飯送進嘴裡沒停著。

 「你想嚇死誰啊你!」

   對，就是那個氣喘吁吁跑到保健室看我昏倒的那個。

 「我沒有怎樣啊! 喫飯難道錯了嗎?」

 「要坐我後面不會出個聲喔你!」

   剛剛喫的飯差點沒吐出來。

 「我有啊! 我放便當盒放那麼大聲妳自己恍神沒聽到的欸!」

 「你欠揍!」

  收拾好翻了你一個白眼便掃地去了。

  拿著抹布胡亂在桌上亂抹一通，腦裡想著剛剛和你的互動，不禁噗哧笑了出來。好像很白目，卻又不讓人覺得討厭，這樣的打鬧，我似乎還蠻喜歡的。

  蠻喜歡的?! 天吶! 我竟然覺得喜歡? 嗯嗯嗯...我大概是剛剛被嚇壞了才會有這種感覺吧。

  一定是的。

  我在心裡猛點頭。

 

 

  後來，我們的互動多了。

  你常常拿著補習班作業來找我，指著題目對著我說:「這題，謝謝，不客氣~~」然後就一溜煙的跑掉了。

  中午喫飯你開始習慣坐在我位子上，我偶爾會轉過去聽你講白目的冷笑話，有時候只是靜靜地喫飯；就算沒有搭理你，你仍會滔滔不絕地講個不停，當我轉過去收拾，你會突然扮鬼臉讓我笑到不能自已。

  有時你去福利社買飲料，回來會偷偷站在我後面把沁著水珠的飲料罐貼近我的臉頰，聽到我驚呼的一聲加上咒罵你的字眼才大笑著離開。

  在家有空也會和你聊天，什麼都能聊，生活瑣碎小事到人生大道理，現在你知道我喜歡星空，我知道你喜歡五月天。

  

  而某些時刻的互動，會出現濃濃的曖昧氣息，搞得自己不知所措。

  我和你的掃區分別是相鄰的兩間電腦教室，通常我會比誰都要早去打掃，到教務處拿鑰匙時看著另一間的鑰匙，笑了一下便把兩支鑰匙都拿走，開了自己掃區的門開始擦桌子。

  一會兒你會直直地看著對方的眼睛到處問:「是你拿了鑰匙吼?」 聽見你的聲音會努力憋笑，你找了附近掃區的所有人就是沒有找我，後來你好像恍然大悟氣似的定神閒地走到我面前，「快把鑰匙交出來，妳別裝了。」

  你一臉賊笑的表情讓我再也憋不住，大笑著從口袋抽出鑰匙放在你伸出的手上，但你握住鑰匙的剎那也握住了我的手，心跳漏了一拍之餘慌亂的把手抽回回頭繼續擦桌子裝的若無其事，等你離開了纔看著你的背影微笑著。

 

  日子久了，我感覺得出自己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焦點放在他身上的次數漸漸少了，比較多的是留意你的一切。

  看見他和女性朋友聊得開心不再感到遺憾了，可是望著你和她們玩的身影，胸口會湧出一陣刺痛的酸。

  越來越少想起他了，你的臉卻常常徘徊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面對這樣的改變，心裡有些恐懼。

  沉浸在傷痛裡太久，拒絕愛情的時間太久，現在發覺自己一腳踩進了感情的地盤，顯得有些徬徨與不安，卻在不知所措裡找到一絲期待。

  

  在課業裡能清晰思考的自己，遇見愛情時卻時常腦袋空白；在功課上我顯得聰明，在愛情裡卻像個傻瓜。

  

  你在我心裡埋下了種子，澆了點水，施了點養分，時間讓一股沉靜的能量慢慢滲進土壤裡，一點一點修復裂痕，填補每道間隙，渾然不覺的溫柔挑戰我的防線，嘗試打開那厚重的大門。

  

  那天是學校固定的晨跑日，一早集合做完操，人們一窩蜂的往門外擠，朝著往常的路線跑去。

  說實在，長跑也不是我擅長的運動，大概沒有運動是我擅長的，但支撐著我到終點的是我好勝的意志力，每每身體東一塊西一區的表達沉痛的抗議，雙腳仍會因為腦中不停釋放的堅持而繼續向前跨，就是連剩不多的力氣快耗盡了，也仰著頭傾著身子迫使自己前進。

  要熬過這段路已經不輕鬆，若當時身體狀況不好，到達終點的那一刻緊接而來的便是一連串的副作用。

  前天的晚睡耗了一些精神，那天起跑時就不太舒服，但好勝的自尊很難有不舒服的一天，仍堅持著跨到終點。

  停下來的瞬間，不只胸口刺痛，肚子也任性的疼了，一個人步履蹣跚的緩緩走回教室，好像下一秒就會倒下......

  突然手臂一緊，一回頭就看見你擔憂的臉。

  你攙扶著我的手，撐著我一半的重量，陪著我慢慢走回教室，從我書包拿了止痛藥和水壺遞給我，默默的坐在我身旁陪著。

  腹部的劇痛隨著藥的生效而緩了下來，冷汗不再冒了，思緒也清晰了些。

  從剛剛就不停冒出的暖流現在變明顯了，心裡突然好熱好熱，卻一點也不違和，還挺舒服的。

  那道鎖彷彿被打開了，一直都很堅硬的防護盾軟化了，你就這樣，佔據了我的心。

  

  無聲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