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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賈府大廈將傾前的最後一個中秋節,宴席上充滿了凄涼悲傷的氣氛,賈府此時已是多事之秋,內外交困,眾人皆無興緻。

在這本該闔家歡樂的中秋夜,黛玉和湘雲同病相憐,都是父母雙亡寄人籬下,二人雙雙離席,繞出凸碧山莊,緩步至凹晶溪館。

黛玉和湘雲都愛詩如痴,不免借詩澆愁。趁著月色,做起了五言排律聯起句來。因一隻鶴,引出兩句驚心動魄的讖語: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詩魂。

妙玉此時突然過來,說這兩句詩太悲涼了,不必再繼續往下聯,否則就是堆砌牽強。妙玉的出現,是《紅樓夢》想要表達如下幾個意味。

一、妙玉也是個苦命人,甚至比林黛玉史湘雲更可憐,讓妙玉出現在中秋之夜,相比賈府骨肉親人團聚,更突出在賈府寄人籬下的她們三人的身世凄涼。

二、表現妙玉的豁達,孤苦伶仃的妙玉聽到了「寒塘度鶴影,冷月葬詩魂。」不但沒有顧影自憐,反以超脫的氣度又續了一段,扭轉了此律的悲傷格調。

三、表現妙玉有詩才,卻不悲愁苦緒,也不放浪粗曠,妙玉如同一杯溫暖熨帖的茶水,滋潤和撫慰著黛玉和湘雲,在林黛玉史湘雲面前更像一個貼心的姐姐。

四、大觀園中,妙玉是唯一可以直懟黛玉不是的人,孤高自傲向來目中無人的林黛玉,在妙玉的面前,如同乖乖的小妹,讓妙玉參加聯詩更彰顯她們的關係。

因此,在中秋夜讓妙玉突然出現在林黛玉和史湘雲二人聯詩的現場,是《紅樓夢》的神來之筆,凸顯了這三人的情感紐帶,令讀者看了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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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過中秋,由於賈政政務在身,很難回家過節,所以賈母都是邀請薛姨媽一家一起過。今年不一樣,賈政在家休假,在中秋節這天得以一家團圓。男主人在家,好不容易一家團聚,這樣一來,薛姨媽就不好再跟著一起過節了,就帶著寶釵寶琴回家過節去了。人人都有家,在這個舉家團圓的日子,黛玉和湘雲這兩個沒爹沒娘客居在人家家的孩子就格外敏感,尤其是黛玉。同樣的處境讓兩個女孩互相憐憫,抱團取暖,於是她們兩個找了個僻靜處聯詩去了。

抬頭明月,低頭秋水。桂花蔭處傳來一片悠悠揚揚、嗚嗚咽咽的笛聲。兩個才女你一句我一句,句句好詩。這時,山石後面轉出一個人來,原來是妙玉。

妙玉為何出現在這裡?妙玉自己這樣說:「我聽見你們大家賞月又吹得好笛,我也出來玩賞這清池皓月。順腳走到這裡忽聽見你兩個聯詩更覺清雅異常,故此聽住了。」

這個女孩子也是命薄之人,從小遠離父母在寺廟修行,到如今也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依附在賈府。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出家並非是她的本意,只是小時候身體不好,為了去病保命,不是真的看破紅塵。這無形中給她帶來困惑甚至災難。她就像那個被師傅告訴女人是老虎的小和尚,覺得老虎並不可怕相反很可愛一樣,她不覺著紅塵骯髒,裡面有那麼多和她一樣年齡的女孩,她們一起玩耍嬉戲、聯詩起社,好不熱鬧。她表面很清高的樣子,內心滿是羨慕和嚮往。還有,那個叫寶玉的男孩,也讓她心生愛戀。身在佛門,心在紅塵,是她的悲劇。

我們看看妙玉對寶玉的喜歡。

我們都知道,妙玉有潔癖,賈母領著劉姥姥來櫳翠庵參觀那回,妙玉卻表現異常。當時寶玉建議把那個劉姥姥喝過茶的杯子送給劉姥姥,妙玉說說過這樣一句話「要是我用過的杯子,砸了也不給她」。什麼意思呢?就是她認為兩個人用一個杯子,也是一種接觸。在這樣的認知下,她隨後把自己常用的綠玉鬥倒茶給寶玉喝,應該是喜歡上寶玉才會這樣吧。

寶玉過生日那天,姊妹丫鬟一干人玩的熱火朝天,白天玩完了夜裡玩,誰也沒注意寂寞的妙玉送來了一個帖子,上面寫著:檻外人妙玉恭肅遙叩芳辰。能這麼主動,也不見給別的小姐送過生日帖子,足以說明妙玉對寶玉的心思。

喜歡一個人會不自主地想要見他。因為沒有很多機會接觸寶玉,妙玉只能靠著捕捉到的少量信息希望和心上人邂逅。所以,在今天這個月圓之夜,妙玉聽見了大家賞月和笛聲,她感覺今晚有機會碰見寶玉,就出來了。寶玉確實也出來了,但是很遺憾,寶玉因為晴雯病了就早早回去了。

可妙玉遇到她們兩個,也算是同為天涯淪落人,也沒白出來一趟,所以也和她們很盡興地做了一回詩。

我聽見你們大家賞月又吹得好笛,我也出來玩賞這清池皓月。這固然是妙玉出現在黛玉和湘雲聯詩的現場的原因,但最主要原因是妙玉想遇見寶玉。


妙玉與黛玉都是冰清玉潔之人,而且都是寄人籬下,同病相憐,所以中秋夜,妙玉寂寥難耐,去找黛玉抱團取暖,她不找黛玉又能找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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