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後的江南,植物鮮嫩茂盛,漫山遍野的青翠宣告着春天的來臨。汪曾祺先生曾在《人間美味》中,這樣形容江南的春天:坐在河邊,便可聞到新漲春水的氣味。

喫青團去

我對於清明,最親切的記憶,還是要落到青團上。這是南方春天裏,最時興的味道。

“青團”之稱大約始於唐代,至今已有1000多年曆史。不過,青團真正成爲江浙地區的清明佳點,還是近代的事。

清代文學、美食家袁枚的《隨園食單》中,對青團的製作就有記載:“搗青草爲汁,和粉作團,色如碧玉。”如今,那一個個透着艾草清香、甜甜糯糯的青團,雖形制未變,卻早已從當初的祭祀點心,轉變成人們在春天時令嚐鮮的美食。

奶奶做的清明餅

同樣是清明時候喫的糯米糰子,由於造型和染色草汁的不同,各地發展出了不同的品種。在江西,它是清明粿,樣子跟餃子差不多,還有半圈漂亮的花邊。而青餣這個詞只有在台州這麼叫,因爲古代糕餅這類的食物就叫餣,而青色的糕餅也就順着叫青餣了。到了成都,它又是用良姜葉包裹,橢圓形的葉兒粑。

而在溫州,這個綠綠的糰子,被稱做清明餅。雖然沾個餅字,依舊是圓滾滾的樣子。清明餅的顏色濃鬱,近乎黑色,表面還能隱約瞧見莖葉的脈絡,算是青團界的狂野派了。

我們染色用的是棉菜。棉菜開明黃色的花粒,葉片上有白色的絨毛,旋轉着圍繞明黃色花粒,夾雜在野草中,也是很好辨認的。大約清明前後,它就開始霸佔田埂。奶奶會帶着我一起,拎着小籃子去田野裏找棉菜。

摘來的棉菜細細切碎,用葛布濾出青綠的草汁來,和上篩得均勻的糯米粉,米粉和汁液相融合,便揉出一團春天最濃烈透徹的綠。糯米糰和好後,填上餡,再墊上切成小方塊的糉葉,就可以入鍋蒸了。柴火在竈臺裏燃燒,發出嗶剝的聲響,鍋裏逐漸蒸騰起熱氣,清香四溢。

剛出鍋的清明餅最可愛的,着急地就要夾一隻到碗裏喫。奶奶做的青團,顏色稍微暗點兒,但裹着豆沙餡兒,蒸熟了一樣好喫,清甜不膩,還有細碎的棉菜梗,帶着清淡悠長的青草香氣。

青團也有甜鹹之爭?

近些時候,肉鬆青團突然走紅,關於青團餡料的甜鹹之爭,竟也成爲大家熱烈爭議的點。

一個來自上海的朋友,曾這樣抱怨:“我還真沒喫過鹹的,月餅鹹的我蠻能接受的,青團我真的湯伐牢(上海話:受不了)。” 而北方的室友又說:“北方沒有喫青團的習慣,如果要喫也會選擇正宗的甜青團,鹹味的想想都覺得怪異。”

於我,倒是沒什麼講究。甜的喫多了,來一隻鹹的換換口味都行,全是最春天的味道。無論是甜是鹹,大抵是你來到了我的城市,我去了她的城市,各自思念着熟悉的家鄉味道罷了。

老底子杭州人喜歡把青團做成甜口的。豆沙、黃豆粉、還有芝麻餡,都是甜的。4月前後,正好是薺菜、春筍、馬蘭頭等當季的時候。因此,也會遵循時令,把時蔬和香乾剁碎了,做成鹹口的餡料。

前些日子,我路過杭州一家叫“江南春”的糕團店,見好些人在那裏排着隊買青團。江南春,這個店名好,聽着彷彿就爲了賣青團似的,忍不住也要買兩個嚐嚐。

味道是不差,但搜腸刮肚總覺得沒有小時候,奶奶做的味道好。

想起看過一檔美食節目,有一期劇集叫“心在胃上”。大致說,那些從心裏漏走的,從胃裏便能找回來。這種飲食習慣就像另一種形式的“方言”,如水草般柔軟而堅韌的紮根在腦海中,偶爾觸及便滿是關乎茶米油鹽的愛。

除了青團,還喫些啥?

寧波人清明喫麻餈,他們有句老話,叫做“清明麻餈立夏團”。寧波的青麻餈摸起來滑溜溜、軟綿綿,喫起來特別軟糯,但又一點也不粘。青團是做好再蒸熟,而青麻餈是先將米團蒸熟,再加艾草,經過反覆敲打。等米團從白色變成青色,就可以擀成一個平面,撒上松花粉,最後用刀切成長方形的小塊。

艾草、松花粉,它們都是山野上正時興的味道。

再往南走,廈門民諺有云“清明喫薄餅”,意思是清明節一家人在掃墓後要聚在一起包薄餅喫。閩南的很多地方,還保留這樣的風俗習慣。

老廈門人卷薄餅時,一般喜歡在薄餅皮裏放點酥了油的海苔、油煎的蛋絲,或抹一點辣醬等,卷後趁熱喫更有滋味。其中所包的各種蔬菜,預示着將使農苗興旺、六畜茁壯。

人們對生活熱氣騰騰的期盼,也都被捲進了口中的喫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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