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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一度的歐洲議會 (European Parliament, EP) 普票選舉,將於2019年5月23-26日舉行。這是繼2016年全球民粹思潮初露獠牙之後,對歐盟未來方向的第一次民意檢驗,因此今年的歐洲議會選舉備受關注。

2014年5月上一屆選舉結束至今,歐洲政治格局經歷了劇變,歐洲懷疑主義 (Euroscepticism,下稱「疑歐」) 論調瀰漫於歐洲大陸,反移民、反建制的民族主義 (nationalism)、民粹主義 (populism) 浪潮喧囂直上。繼英國全民公投脫歐、德國總理默克爾宣布不再尋求連任之後,在法國總統大選中勝出的馬克龍,成了碩果僅存的泛歐主義 (Pro-Europeanism) 「偶像」。

歐洲民粹政黨的支持率近年來扶搖直上 來源:野村

在2017年標誌性的索邦演講中,馬克龍首次提出「重建歐洲」 (refonder leurope) 路線圖,就其美好願景侃侃而談,還在巴黎紀念一戰結束百年典禮上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斥「民族主義是對愛國主義的背叛」。但在地面上,這位被法國鄉鎮民眾詬病為「富人總統」的年輕領導人,卻不得不面對改革推進受阻的冰冷現實。

回頭審視當初的重建歐洲提案,歐洲銀行業聯盟的構想仍然雲里霧裡,具有真正逆周期操作能力的成熟歐元區預算框架也遙遙無期。義大利今年預算赤字的擴張,加上德國新執政聯盟可預見的內耗,意味著未來幾個月在歐盟改革上取得任何有意義進展的可能性非常渺茫。

若疑歐政客藉機在今年的歐洲選舉中奪得更多的話語權,那麼由議會任命的新一屆歐盟委員會或將不再熱衷於推動歐洲一體化,對未來歐盟的結構性變革造成更大的阻力,泛歐主義的衛道者們對此也心知肚明。

我們正經歷歐洲的關鍵時刻,我們必須重塑自己,因為民族主義者同樣會毫不猶豫地重塑自我。因此,我們絕不能淪為政治站隊的囚徒...... 我們想圍繞一套共同綱領,建立一個超越既成政治譜系的聯盟,將進步人士聚集在一起。

——路透援引愛麗舍宮不具名信源

今年的歐洲議會選舉,為泛歐和疑歐政黨提供了「串連」整個大陸的終極角斗場。在歐盟已不短暫的歷史中(歐盟的前身歐洲經濟共同體由1957年羅馬條約簽署成立),普通民眾一人一票的代議制政治參與,又一次被推上了風頭浪尖。

有關馬克龍泛歐主義路線圖的更多內容,請見智堡文章《馬克龍在歐洲被孤立了嗎?》

歐洲議會的職能與地位

作為史上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鬆散主權架構的超國體組織 (supranational organization),歐盟的決策流程有著濃重的政府間色彩。因此,與歐洲理事會 (the European Council, 「超越歐盟」的實際最高決策機關,由各主權成員國政府首腦組成) 相比,歐洲議會的職權較為有限,主要扮演議程辯論和民主決議的角色,在大多數情況下需與歐洲理事會達成共識才能夠令法律生效(這也意味著兩個機構分享立法決議權);諸如司法合作、稅制協調、修訂歐盟條約等少數關鍵政策領域,則主要經由政府間磋商決定。因此,歐洲議會主席個人的影響力並不大。

不過,按照歐盟條約規定,歐洲理事會指派的歐盟委員會主席人選,需要得到歐洲議會多數表決的批准任命;對執行委員 (Commissioner) 的提名名單,議會也擁有否決權。一方面,歐洲議會對歐委會主席乃至執委名單的否決權,構成了權力制衡機制的第一道屏障;另一方面,由於議會無法投票反對個別執委的提名(議會要麼批准要麼否決整張28名執委的名單),在歐洲議會與歐委會主席之間通常會達成妥協,由歐委會主席主動撤換爭議較大的執委提名,防止出現整張名單被議會否決的最壞情況。

註:歐盟委員會 (European Commission, EC,歐盟的行政權力機關,相當於內閣) 在承擔行政任務之外,還獨享立法主動權 (legislative initiative),負責提議與擬定法律草案呈交給歐洲議會與歐洲理事會討論表決,是歐盟制度演進的源動力,因此歐洲議會監督歐委會的職能尤為重要。

歐委會主席與成員國政府首腦享受同等地位,列席歐洲理事會的會議,並在外事場合代表歐盟開展國際條約、尤其是商貿合作方面的談判。根據歐委會主席的建議,28個歐盟成員國每國提名一位執委,負責一個特定政策領域,最終組成新一屆歐委會名單。

不光是上面提到的歐委會主席,從人事任命的角度看,歐盟機構的幾乎所有關鍵職位都將在2019年「辭舊迎新」。本屆歐洲央行行長的任期與歐委會主席一樣,將於今年10月31日結束;今年換屆的其他職位,還有歐洲議會主席(今年7月31日任滿)和歐洲理事會主席(今年11月30日任滿)。

即將於今年換屆的歐盟關鍵職位 來源:滙豐

考慮到歐洲議會對這些職位任命中的絕大多數擁有否決權(議會對歐洲央行行長的任命僅有質詢權),今年歐洲選舉的結果將對歐盟高層的人事安排構成影響。民粹政党參與組閣(或內閣依賴其支持)的歐盟成員國政府,在今年下半年可能會向歐委會提名更多有民粹傾向的執委,議會新格局的不確定性也為任命流程平添變數。

歐洲議會選舉如何進行?

歐洲議會由751名歐洲議會議員 (MEP) 組成(待英國正式脫歐後將縮減至705個),每五年選舉一次。歐盟條約中對議席分配有詳盡的規定,在按各個成員國人口規模劃分的大前提下,給予人口較少的國家以略高於其在歐盟總人口中佔比的席位。目前,各國議席的數量從最少的6席(馬爾他、盧森堡和塞普勒斯)到最多的96席(德國)不等。

歐盟條約要求,在選舉MEP時必須反映某種形式的比例代議制。當前的歐洲議會選舉機制保證,若一個政黨得票超過20%,就能夠贏取該國在歐洲議會分配席位的20%,這樣一來大小政黨都可以有機會向歐洲議會派遣MEP。主權國家擁有在投票程序等其他方面的自由裁量權,比如有些國家會將國土劃分成數個選區分開投票,而有的國家則選擇舉行全國普選。

歐盟的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投票傳統,在歐洲議會給出的四天範圍內(今年是5月23-26日)各成員國可以自行指定哪一天為投票日,最早周四(荷蘭常在這一天舉行投票)最晚周日(大部分歐盟成員國會在這一天舉行投票)。

選舉在各國以國家政黨為單位進行角逐,但當MEP在國內選舉勝出後,他們往往會選擇加入超國家性質的歐洲黨團 (European political parties)。歐洲黨團由國家政黨與個人組成,黨員範圍可囊括多個成員國。在選舉結果揭曉之後,國家政黨會與本國或其他成員國志同道合的黨派一道,加入歐洲議會的某一個黨團;實際上大多數國家政黨都作為黨團成員隸屬於某一個歐洲黨團。所以當我們談論歐洲民粹政黨的崛起時,我們在談論的不僅僅是某一特定成員國的國家政黨,而是超國家層面的歐洲黨團。

2009年底正式生效的《里斯本條約》修訂了原《歐盟條約》(即1992年的《馬斯特里赫特條約》)第17.7條中關於指派歐委會主席的條款,增加了「將歐洲議會的選舉結果納入考量」的措辭,旨在加強歐盟行政流程的透明度和問責制。在2014年的上一屆歐洲選舉中,獲得優勢席位 (plurality; 20%) 的歐洲人民黨 (EPP) 首次遵照修訂後的條款精神,提名來自盧森堡的MEP讓-克洛德·容克 (Jean-Claude Juncker) 作為歐委會主席候選人,就此打破了由歐洲理事會「欽定」歐委會主席的傳統。

優勢政黨提名的候選人仍需得到歐盟各成員國的主權背書(即歐洲理事會的指派程序),但從提名人選到批准任命的選拔流程,實質上已由歐洲議會把控。容克在獲得歐洲議會多數表決批准後,正式就任歐委會主席一職至今。5月舉行的本屆歐洲選舉中,奪得優勢席位的歐洲黨團也將提名自己的候選人,接替容克的位置,負責提議法律草案、落實歐盟政策。

歐盟權力架構

當前歐洲議會的黨團格局

歐洲議會主流的泛歐中間路線 (centrist) 黨團,有由歐洲人民黨 (EPP) 與社會主義者和民主黨人進步聯盟 (S&D) 組成的當前執政聯盟,以及同樣支持推進歐洲一體化的歐洲自由民主聯盟 (ALDE)。

持左翼立場的黨團,有綠黨-歐洲自由聯盟 (Greens-EFA) 和歐洲聯合左翼-北歐綠黨左翼 (GUE-NGL);其中GUE-NGL為鬆散的民主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政治同盟,倡導推翻現有歐洲政治秩序(取締《馬斯特里赫特條約》),中止新自由主義貨幣政策,實現「真正的完全民主」,成員民粹成分較高。

持右翼立場的黨團,有歐洲保守派和改革主義者 (ECR)、自由和直接民主歐洲 (EFDD) 和民族和自由歐洲 (ENF)。三者均持不同程度的疑歐立場,ECR主要包括反對歐盟聯邦主義的英國、波蘭、捷克和瑞典建制保守黨人,而EFDD和ENF則提倡直接脫歐(EFDD,其成員包括英國脫歐的旗手英國獨立黨,和義大利的「五星運動」)或奉行民族主義排外反移民(ENF,其成員包括法國的「國民陣線」,和義大利的「北方聯盟」),是徹頭徹尾的極右翼民粹疑歐黨團。

沒有黨團歸屬的獨立MEP,多數也具有民粹主義傾向。

歐洲議會目前格局(左為黨團現有席位,中為黨內民粹黨員席位,右為黨團民粹成分)來源:摩根大通

精英官僚的衰退和疑歐政治的興起

疑歐風潮的喧囂直上,在2016年英國脫歐公投、2017年法國總統大選和德國聯邦選舉中已見端倪。而這股不斷自我強化的民粹主義浪潮,將可能對長久以來歐洲議會的黨團格局造成前所未有的衝擊。

高盛經濟研究團隊 (Stehn, Ardagna, 2019) 指出,疑歐黨團有望在今年的歐洲議會選舉中,取得迄今最好的競選表現,斬獲近四分之一的議席。在歐盟成員國開展的民調顯示,雖然民粹和疑歐政黨尚無法在歐洲議會中奪得多數席位,但當前EPP和S&D之間的執政聯盟,將大概率喪失其長期享有的議會多數席位,創下占席比例的新低(最新民調結果為43.5%,2018年下半年民調結果為41.4%),甚至不及1999年選舉中45.2%的表現。

高盛根據國別民調結果預計,民粹政黨今年奪得的歐洲議會席位將達到歷史最高水平 來源:高盛

更龐雜的執政聯盟或碎片化的院內集團,將使決策流程複雜化,令歐洲層面的政治環境更加難以捉摸;舉例來說,議會政黨的新格局可能會令上文提到的歐盟高層任命程序複雜化,並拖延就職時間。再者,歐洲選舉是對各國政壇溫度的一次檢驗,對國內政治壓力較大或執政黨多數地位薄弱的國家,如西班牙和義大利而言,脆弱的平衡很可能會被選戰角逐所打破。

常理來說,歐洲選舉本應是一個相對低調的事件。往屆選舉中,歐洲選民的投票率一直偏低(2014年時僅達到42.5%),而這又使得以技術官僚和政治精英為主的歐洲議會(及其任命的歐委會)更傾向於支持推進歐洲一體化。各成員國的主權政府往往扮演著抵制一體化的制衡角色,並直接反映在歐洲理事會對歐盟委員會部分立法倡議的冷處理上。

然而,隨著歐洲政治中心受到民粹浪潮的侵蝕,EPP和S&D的執政聯盟若在今年喪失對歐洲議會多數的控制權,渴望從布魯塞爾「奪回」權力的疑歐MEP數量料將大幅增加,左右兩翼的民粹政黨都將獲得直接在歐盟層面發聲的平台。維持歐盟向心力的源泉不可避免地在走向衰退,而疑歐政治則在蠶食精英官僚的勢力範圍。

「共和國前進!」:獨樹一幟還是自尋死路?

馬克龍2016年創立的「共和國前進!」 (En Marche),是歐洲新興政治力量中唯一的泛歐黨派,號稱要作為「進步運動」團結左右兩翼的有識之士。在馬克龍入主愛麗舍宮之後,「共和國前進!」今年將首次參加歐洲選舉,然而在亂世之中爭取議會席位談何容易。

去年11月,「共和國前進!」就曾宣布要與ALDE一道起草共同「憲章」,搭建歐盟建制黨團與新興政黨之間的橋樑,然而至今未有下文。「黃背心」抗議運動削弱了馬克龍在國內的威信,令「共和國前進!」疲於撇清與精英勢力或建制官僚(「布魯塞爾的走狗」)的關係,與主流黨派開展合作的嘗試胎死腹中也並不意外。「共和國前進!」的黨內官員甚至不得不公開表態,不會與任何自由主義黨團結成聯盟,也無意參與歐洲議會的任何現有架構。擺在馬克龍面前的選項只有在本國爭取儘可能多的選票,以及吸收從其他中間路線黨團脫離出來的獨立議席。

滙豐歐盟經濟研究團隊 (Balboni, Hare, 2018) 根據2018年10月民調結果預計,「共和國前進!」在今年的歐洲選舉中僅能斬獲21席,未來五年難成大氣候。

新的歐洲議會料難推舉出一個泛歐路線、熱衷於推動一體化的歐盟委員會 來源:滙豐

英國脫歐延期的禍患

本來英國若能「如期」於3月29日正式退出歐盟,那麼歐盟要做的不過是撇去英國的46個席位,照常推進歐洲選舉的相關事宜即可。然而事與願違,英國脫歐的鬧劇沒有放過任何戲劇性轉折的意思:英國首相特蕾莎·梅與歐盟達成的脫歐方案兩次遭到英國議會下議院否決之後,3月14日下議院投票通過延遲脫歐最終期限三個月或更久的決議,為就脫歐方案達成共識爭取更多時間。

英國脫歐延期還需要徵得歐盟方面的首肯,不過歐洲理事會主席唐納德·圖斯克 (Donald Tusk) 此前曾表態,若「英國在重新思考脫歐策略和形成共識上需要更多時間」,將呼籲歐盟成員國同意延長期限,所以歐盟這邊的立場並不構成問題。真正尷尬的點在於,脫歐延期三個月或更長意味著按照條約要求,尚為歐盟成員國的英國將必須參加今年5月的歐洲議會選舉。

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在3月11日給圖斯克的信中說,如果英國到5月底仍然是歐盟的一部分,「為了履行歐盟條約規定的所有成員國的義務與權利,按照法律要求(英國)應當舉行(歐洲)選舉」。3月15日,一份提交給各成員國駐歐盟大使的法律意見警告稱,如果英國缺席5月的歐洲選舉,布魯塞爾將有義務在7月1日強行終止英國的歐盟成員國資格。法律意見指出,「除非歐洲議會選舉在要求的日期舉行,否則(英國脫歐)不得延期至7月1日之後。」

去年5月英國媒體曾報道稱,英國選舉委員會已撥出829000英鎊專款,用於「與2019年歐洲議會選舉有關的活動」。當時該委員會將這筆資金描述為一種「預防措施,以防萬一歐洲議會選舉照常舉行時,我們能有足夠的資金履行相關職能」。現在,這筆「以放萬一」的專款,也許真的要派上用場。

據VOA歐洲部援引不具名歐盟官員,歐盟內部部分人士已經在尋求通過合法方式阻止英國參與歐洲選舉,理由是本屆議會任期結束時,英國可能已不再是歐盟成員國。作為替代方案,他們希望在英國正式脫歐前,該國的現任MEP繼續留任,或者由英國政府指派臨時MEP,以反映英國下議院當下的政黨格局。

而對於一直希望舉行二次公投、逆轉英國脫歐結果的歐盟官員和中間路線政客來說,英國參加5月選舉也許會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VOA援引一位歐盟高級官員稱,歐洲選舉中存在法拉奇 (Farage) 這樣的強硬脫歐分子被選入歐洲議會的風險,「這有可能令全歐盟的民粹主義者更加膽大妄為,破壞在面對崛起的本土主義時恢復政治穩定和可預測性的努力。」

對歐洲央行有何影響

在全球三大央行中,歐洲央行是最為政治化的一家央行,遠甚於美聯儲與日本央行。歐洲央行開展特定的審慎任務,需要來自歐盟成員國政府(通過歐洲理事會)的授權;而從歐盟條約法理角度看,歐洲央行最終要向歐洲議會負責,歐洲央行行長需向議會提交年度報告,歐洲央行執委會成員每季度都得接受議會的質詢,反饋央行的運行情況。

如上文所述,新一屆歐洲央行行長的任命,與5月份的歐洲議會選舉(以及新一任歐盟委員會人選)密切相關。 但更重要的是,歐洲央行的政策路徑也可能會受到選舉結果的影響。歐洲一體化、尤其是設立歐洲財政同盟的進展受阻,意味著在潛在的經濟下行場景中,歐元區將變本加厲地依賴於歐洲央行的救濟措施。今年下半年歐洲央行領導層的人事變更,放在平常也許波瀾不驚,但在經濟衰退的邊緣,新任央行行長的治理風格很可能成為決定新一輪危機是否爆發的關鍵。

憑藉有限的央行工具箱,在微調貨幣政策路徑的同時鍥而不捨地與市場溝通,是馬里奧·德拉吉 (Mario Draghi) 任內歐洲央行的標誌性特徵。一個立場更加鷹派、經驗更為不足的繼任者,可能會發現自己很難企及德拉吉的高度,從而在治理過程中暴露出歐洲貨幣聯盟的一些結構性弱點。

高盛經濟研究團隊認為,歐洲民粹政黨的強勁表現將提升市場的總體波動性,導致歐洲資產相對於前幾個選舉年的事件風險溢價上升。歐元匯率對本屆選舉的敏感度可能高於往屆選舉,而主權債券利差是最有可能對選舉結果做出反饋的資產標的。

參考材料

Dettmer, Jamie, EU Centrists Fear British Participation in Euro-Election in May, VOA Europe, Mar. 18th 2019

Brexit delay: What just happened?, BBC - Politics, Mar. 14th 2019

De la Baume, Ma?a, Macrons liberal love affair goes cold, Politico, Jan. 18th 2019

Pennetier, Marine, Macron seeks progressive coalition for EU parliament by end 2018, Reuters, Sep. 6th 2018

European elections, Be heard, European Parliament - At your service, last accessed Mar. 2018

Institutions and bodies, About EU, European Union, last accessed Mar. 2018

作者:張一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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