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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的話震驚了我。

  意識到今天除了自家父親的事情,還可能會聽到不得了的大事,我快速地施展了幾張探測符紙,又看了看四周,設下了幾道防護措施。兜轉了一圈,我在她旁邊坐下,「安全。你可以開始說了。」

  她遲遲不開口,我想了想,提議道:「你可以從照片開始說起。」

  我們又沉默了一會兒,我甚至懷疑那張照片不過是我的幻覺時,她終於有了動作。

  聶榮眼望著滿天的星斗,似乎在自言自語:「阿政帶著媽媽和我剛到首都時,大街小巷都在瘋傳他的事蹟,在那個紛亂動盪的年月,曾經殺過人的經歷在案發地是罪過,在案發地以外就是名氣,聶政的名號沒有一個人不知道。」

  她眼神恍惚,好像是回到過去那段時光:「家康上門拜訪了很多次,阿政都沒有回應,後來……他探聽到媽媽的生日,帶著豐厚的禮金。是百萬黃金?還是百萬白銀?」

  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樁往事,我嘴唇動了下,靜靜地聽。

  像是阿政以前靜靜的聽我說話那樣。

  聶家姊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平日極少談及過去。

  聶榮目光幽深:「那麼大一筆錢,我們都嚇了一跳,阿政推辭著不收禮,後來他們倆到院子裡談了大半夜,阿政就收下了那些錢,開始跟著家康做事情,很多事情家康不方便出面,都是你爸爸代替他過來的。」

  「我爸爸……」我不死心的,又可以稱作為犯傻地問了一次,「你說紀忠賢?」

  「是。你爸爸那個時候就跟在家康旁邊了,說起來,他也挺有才華,凡是有關礦產、土地、珠寶、毒品和軍火交易,他都懂一點,官場上的那些手段局勢分析起來也頭頭是道。」

  我沒料到聶榮會透漏她對爸爸的評價,更沒想過父親有這樣的一面。

  那張照片對我而言的只有一個意義——爸爸是豐臣黨。是豐臣家康潛伏在邱吉爾身旁的間諜!

  邱吉爾登上高位後,最積極削弱的勢力不是軍閥,而是經營地下經濟的黑幫——豐臣黨,每個與豐臣家康稍有關係的人物,要不是被他整肅下野,再不然就是降職到基層去。我曾親眼目睹,更曾經動手處理許豐臣黨間諜,有的時候,那些人甚至跟豐臣家康一點關係也無,卻也備受牽連。

  父親若是間諜,必定是豐臣家康的心腹。

  他們一直都是戰友,我只不過是戰友之間權衡利弊之後所創造出來的結晶……

 

  「都說三國有諸葛孔明,太宗有房謀杜斷,忠賢雖然優柔寡斷了一點,但整體而言,家康非常信重他。」聶榮似是沒有注意到我的情緒,自顧自地說。

  「忠賢是豐臣黨的腦。」

 

  我緩緩起身,繞著天台走了一圈,夜風微涼,熄了煩躁的心頭火。

  回到聶榮前面時,我不再坐下,雙手抱胸,脊背靠向牆面,等她繼續往下說。

 

  「呵。」

  聶榮輕笑一聲,「用一張照片勾妳出來,總不會說些不相干的往事。」

  我盡量露出親切又期待的笑容。

  「剛開始幾年,非常不順利,邱吉爾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他成氣候的軍閥也不是吃素的。有一次,邱吉爾是下了死手要我們亡,阿政五天便擒殺了六七撥刺客,整座堡壘血流成河。他們不得不背水一戰,咬牙硬上了,七十九個人出去,只留下我和忠賢顧家,槍戰打了兩天,忠賢不放心,帶了補給品到前頭去,之後卻沒有回來。」

  聶榮緊擰著眉心,少了平時的神采飛揚,收斂了氣焰。

  「之後又打了五天,我躲在家康的窩,自裁的小刀都準備好了,想著回來的要不是他們,便立刻去黃泉路上尋他們,大家一道走也熱鬧些,幸好,他們先帶著一小夥人回來了,回來了十一個,都受了重傷,忠賢也在裡面,他受了傷,可是神智還清楚。」

  這個故事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也不是我今晚前來的目的,但我聽得心驚肉跳,掌心一片冷汗。

  「論忠誠論能力論價值,阿政不過是新手,我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野丫頭,」聶榮搖了搖頭。「但家康還是肯用我們。」

  「槍聲又響了起來,家康把他的夥伴們交給我,讓我幫他顧家。」

  我不知不覺屏氣,生怕呼吸聲大了點都會破壞了肅殺的氣息。

  但聶榮卻沒把故事說完,她直奔結尾。

  「當時,我便下了決心,對眾神明下了毒誓,要跟著他們一道走完這一條路,我不能在前頭殺人出力,至少後勤的部分絕不讓他們陷入危局。」

  「時至今日,舊志不改,初衷不換!」她的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揚起堅毅的面容。

  我裝作不動聲色,心裡翻湧著滔天巨浪。

  「只是……」她自嘲地笑了,像是表演京劇變臉。

  「他們現在不需要我了。」

 

  我抿了抿唇,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不知從何安慰,關於父親和阿政的問題又像是心裡貓抓似的難受,腦袋一團糨糊。

  猶豫了一下,我向前抱了抱聶榮,但迅速地退開了。

  「喲!難得妳會主動一次,天要下紅雨了這是!」聶榮笑道。

  我並不喜歡被觸碰。前些日子,媽媽曾親親秘密的接觸,只要一想起,我的雞皮疙瘩也立刻掉了滿地。但,如果是聶榮,我可以忍耐。

  「姑姑……」我苦笑。

  月亮已經移到天空的西邊,夜露深重,姑姑抱起來潤潤的,潮氣滿滿,我想我也是。

 

  「妳長大了,他們沒選錯人,妳也沒有辜負我們的栽培,這些年來你的確做得很好。」

  她柔和了神態,看起來端莊嫻淑,溫厚敦親。

  「你是豐臣黨最鋒利的刀。」

  對於如此讚美,我既不接受,也沒有駁回。

  「過去造就現在,我們眼前的一切都是以前一點一滴所累積,妳以前不知道,現在我告訴妳一些了,如果還想要知道更多,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訴妳。」

  這才是聶榮今天找我出來的原因,她在尋求我的協助,或者邀請我做同盟。

  她只想拿回權柄,還是想對付誰?或者,剛剛的一切不過是她編造的謊言?

  我不吱聲。

  「行了,昭妤。」她細細梭巡我的神情,放了我一馬,「別想太多了,鑽牛角尖反而會事與願違,現在我們是同一個陣營的,不能自亂陣腳,知道嗎?」

  聶榮摸了摸我的頭,像是對待小動物一樣溫柔。

  「今天就到這,回家去了,好嗎?」聶榮給了我一個離別擁抱。

  我嗯了一聲。

 

  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某棟高樓,等待日出。

  錶上的時針一圈一圈地走過。

  這是我頭一次沒有報備的夜不歸宿,不論是從前在阿政那兒,還是這泡沫般的一個月。

  直到烈烈日頭曬得我頭昏眼花,我才起身回家。符紙人偶探測過,爸爸媽媽都不在,我從窗台進去,然後猛地回過身子,靜靜地站著。

  酸澀的眼瞪著空落落的窗台,我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現在總算知道了。

  原來是少了一盆波斯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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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瞬間進入主劇情,希望爆出來的事情沒有下到大家(雙手合十

前幾張悶壞大家了,鋪陳鋪太久,我自己都悶悶的,終於要進入前奏了,好好期待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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