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上午,我又來到四川大學革命烈士紀念碑前,紀念我的難友林學逋,這個活動我堅持了21年,我越來越老,參加的人也越來越少,從最初的30多人,到昨天的11人。
但我們這羣人,不管誰活到最後,都會堅持下去。
在歷史的蠻荒中,戰爭永遠是抹不掉的痛楚,而我們這些戰俘,就是這痛楚中必然留下的一道傷疤。
一
我的父親曾做過蔣介石十年祕書,是中國最早的速記專家,我從小就認識很多國民黨要員,可惜父親去世早,是祖母把我帶大。
我對黨派沒有概念,只覺得解放軍很神奇,三年半就解放了全國,出於好奇,我報名參加了解放軍。
那時我是成都高級工業職業學校的學生,只差3個月就畢業了。部隊也知道我父親的身份,但沒有影響,看起來我還很受歡迎,也許是解放軍裏很多都是農民出身,
他們歡迎知識分子,還給我取了個綽號:「小大知識分子」。去朝鮮的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是1951年3月22日,我被分到了第180師第540團宣傳隊,我剛滿16歲,人沒有步槍高,也沒有槍,隨身帶了一把小提琴就上了戰場。
宣傳隊裏,我這樣的娃娃兵不少,有人背著二胡、小號、手風琴,除了在戰場上宣傳鼓勁,我還要運彈藥、背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