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世界上，我只認識你啊//另立新約Vol.28
Vol.28
1樂童的家在開封縣。市裡的房子已經都被賣掉了。我走近這座比我北京的家，溫州的家都要大的「樓」，開始揣測這位童父是做什麼的。
「你猜我爸是幹嘛的？」
「肯定不是和尚。」
「嗯，大叔，你比和尚聰明。」
我拍了下她的頭，說，「他是做什麼的？」
「你猜？」
說著，她走進院子，我看著她走進去，也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6層的獨棟別墅，從外面看起來彷彿一座城堡，院子里的草肆意長著，像是棟野宅。
樂童拉我繞到樓後，「你看，這是我們焚書坑儒的地方。」
她指著的角落還有燒過的痕迹，想來這居然也是她與那和尚的一段回憶。
「全燒完了嗎？」她點點頭，「嗯，哈哈……」她望著那塊黑地沉默片刻，「我們進去吧！」我們進去了。
裡面看起來更大，而且很空。
「這個房子，上回沒賣出去，」她拍打著沙發上的灰塵，「你幫我賣了吧！」
說話間，一隻耗子經過。
「哎，我爸爸幹了一輩子就白養活了幾隻耗子。」
我正在思索這話是不是另有所指，她又說，「嗯？怎麼把自己罵了……」
「哈哈，」我喜歡她的單純，「我們都是空手來這個世界的，和這耗子一樣，沒給地球交房租。」說完覺得自己說的真是有道理。
「關鍵是沒人管我們要啊！」樂童說。
我看一眼那耗子離去的背影，說，「不一定，你看，耗子在乎的東西對我們不值一錢，它交了我們也不收，而我們給地球交人民幣，它也是不稀罕的。我們是不同的世界，貨幣不能流通。」
樂童疑惑的看著我，「地球會把我們滅了嗎？」樂童看著我，「大叔，有世界末日嗎？」
「嗯……這個話題比較複雜，要看是從宗教的角度還是從科學的角度……」
「不管什麼角度，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到底有沒有？」
「這個問題……」
「我覺得地球遲早有一天會把我們滅了的，現在我們能活著，是主人還沒回來而已。」
我一怔，「傻丫頭，我們就是地球的主人啊！」
「老鼠也這麼認為的。」她緊接著說。
我沉默一下，世界觀發生了微妙的震蕩。
「我們去賣房子吧！」
我點頭環視一下，想來想去只有「大而不當」形容的了她的家。一定要擺脫這個陰影，就說，「好，出發！」
2房屋中介在這座縣城是那麼稀少。眼看馬路兩邊所看見但凡帶「中介」兩字的都是關於人的而不是關於房的。看來這個地方住不起房子的少，娶不到媳婦的多，比北京起碼好了一半。
好了一半卻不只小了一半，我們用了十幾分鐘就暢遊完了。只能進城去找。
「我不想去市裡，很多人認識我的。」
我們停在開封縣最大的新世界廣場。
「放心吧，明星一禮拜不做宣傳就不行了，你看你都退隱這麼久了。該過氣了吧？」
「切！」
她噘噘嘴，跑到路邊打車去了。
我們在比新世界廣場繁華許多的「行宮角」停下。街道上的音樂撕心裂肺，讓我覺得那破音響里有個活人，他們聽得到對面那家也在唱，然後竭盡全力比著嗓門。
「這就是我們的市中心！」
我望著滿街堪稱平房的大廈……
「我們開封其實很有錢，就是條件限制不能蓋太高的樓，可不是蓋不起啊！我們這裡挖一挖地基都會出水的！」樂童嚷嚷著說。
我點頭稱是，「其實我也是開封人的，我太爺爺還是開封猶太會堂的祭司呢！」
「對哦，你想不想去看看？」她問我。
「看什麼？」
「看你親戚啊！」
「哈哈，好啊，大叔就跟你混了！」
「真的？我可是跟著感覺走的啊。」
「好啊，只要你感覺好，走哪都行啊！」
「哈哈……你會後悔的……」
她開心的笑著，我很滿足。
我作過很多大膽的事，但事事我都有相當的把握。我從來不敢胡鬧，因為一直有一個叫「正事兒」的東西在鞭策我。如今，我把自己交給一個小姑娘，或者說是一個小姑娘的感覺。這感覺要帶我去哪兒我不知道，一點觸底的實在感都沒有，可是我想，甚至是渴望，極深的渴望。
3終於，我們看見了一家房屋中介。
小店不大，只有電腦很新。很新的電腦把這昏暗小屋裡唯一的工作人員照亮，他招呼我們坐下。
「買房租房？」
「賣房。」樂童說。
「哪裡？」
「開封縣。」
「多大？」
他一邊說一邊在電腦上敲下信息。
「不知道哎……」
「幾室？」
「嗯……」樂童的手指不夠用了，「二十幾個吧。」
「老天嘚，自己蓋的？」
「嗯。」
「房產是誰的？」
他已經將目光轉向我。
「我的。」樂童說。
我也微笑著點點頭。
「你家房子，不寫你爸媽名兒，寫你的名兒啊？」
「我家所有房子都是我的名字。」
「你沒弟弟吧！」
「獨生子女。」
「有遠見！現在遺產稅老是高了。」
「是啊，所以我媽死的時候，我爸就把所有房子都過戶給我了。」
「哎呀，不好意思啊……」他尷尬的看看我們，「那你填個表。」說著，從抽屜拿出一張紙遞給樂童，「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樂童接過那張紙，「好久沒寫字兒啦！」
我站起來，看著牆上的租房信息。樂童扭頭看了我一眼，沖我做了個怪表情，又回過頭繼續寫，她的小肩膀一動一動。
是的，錢從到手就開始變少，錢的一生就是一個從值錢到不值錢的過程。每分每秒，比人老的還快。所以錢，還是得趕緊花出去。
我設想著我們以後的生活……可以先瘋一段時間，然後要投資幾個項目，讓錢自己生錢。而我，就帶著樂童到處玩兒。
4
離開房屋中介，我們回到了大街上。對面有個廣告畫，上面寫著「開封人看電影不再難」，樂童也看到了。
「開了家電影院呀！」
「我們去看電影？」
「好啊，我媽媽以前每個月帶我去鄭州看一次電影。」
「你們這裡沒有電影院？」
「有電影院但是沒電影。」
「那電影院放什麼？」
「電影院什麼也不放，電影院開會。」
「這樣啊，那你們這裡看電影怎麼辦？」
「去錄像廳。」
「小時候我們那裡也很多錄像廳。」
「但是開封錄像廳所有的伯伯都認識我爸，我不敢去。」
「這麼厲害啊，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什麼都做，誰知道呢！」
「嗯，我大概知道了。」
「那你知道你爸爸在做什麼嗎？」樂童問我。
「我爸是商人。」
「現在還是嗎？」
「現在不算是了吧。」
「那現在幹嘛？」
「現在他在以色列。」
「在以色列幹嘛？」
「學希伯來語。」
「學希伯來語幹嘛？」
「就是學學……哦，看什麼摩西寫的書！」
「看那個幹嘛？」
「誰知道……」
「哈哈，原來你也不知道你爸在幹嘛！」
「好吧，原來是這樣。以後大叔每天帶你看電影好嗎？」
「那我們在這附近住下吧！」
「啊？」
「算了，我們還是找個更好的地方吧！我們要離開這裡！」
「好啊，找個有電影院的好地方。」
「沒有也行，我們窩家裡看電視劇唄！」
「嗯，我都沒看過什麼電視劇，你帶我看吧！」
「那你看過什麼？」
「大叔想不起來了。」
「想想嘛！」
「嗯，我真的不看電視劇……對了，西遊記！」
「呃，你比釋恆志還懷舊。」
我們穿過馬路，走到了廣告畫的下面。
「門呢？」
「樓都還沒蓋好呢，哪有門啊！」
循聲望去，看見我們右下方一個乞丐正在抽煙。
「什麼時候蓋好啊？」
「年底。」
我看一眼他前面的碗，一目了然。估計，還是他自己放的誘餌。
「你怎麼在這兒蹲著？這兒一天才能路過多少人，做乞丐也需要到找到目標客戶的，你看對面那條街，轉過去就是最繁華地帶。我剛才路過，至少有兩所學校在附近，學生雖然沒有大錢，但是讓他們掏錢是最容易的，他們兜里的錢要是花不完，是不願意回家的。特別是還有幾枚硬幣裝在兜里卻沒有花出去，是很難受的。你要去那兒。」
他彈了彈煙灰，「這誰不知道啊，市場都飽和了！」然後，他把大拇指對準自己，「我要守在有未來的地方啊！」說著，把煙頭彈出去，「這兒，才是。我已經看見了。」
我又抬眼看了一下那個誇張的海報，然後把錢包里的零錢都給了他。
「帶你女朋友去龍亭轉轉吧！晚上去清明上河園看燈，然後吃個夜市！電影哪兒不能看，來開封就是要吃，要轉……」
樂童聳聳肩幫，拉著我跑開了。
5穿過豫街，我看著滿眼怪異的混搭。似乎忽然一下，那條連貫的線斷裂了。青磚古牆上焊起了噴繪廣告架，滴著水的空調機箱在木頭瓦房上一排一排鼓著。歷史，本來走的很慢，我們一回頭，看見它留下的痕迹說那叫文化。唐朝的路到了宋朝都還是一樣的土，街上跑的也都是馬，幾千年下來，過渡都很自然。而眼前這幅景象，明顯缺少過程，像是誰在這痕迹上猛跺了幾腳。
這就是我們曾經很多朝代的首都，當無人理睬，它寂寞到將自己打扮成一朵滿臉腳印的花。
「要不，我們結婚吧。」我說。
她沒吭聲。
「好不好？我們結婚吧。」
「你昨天才表白，今天就求婚了？」她說。
「以後不要叫我大叔了哈，」我有點語無倫次，想說點什麼好笑的，「要叫我husband。」
她歪歪嘴。
「husband。」
她發出「哈哈」的聲音。
「這個，是我的英文名字。」我用手指彈一下她的額頭。
「哦？」她說，「所有人都管你叫這個呀？」
「對，」我慢慢平靜下來，「但是這個世界上我只認識你。」我看著她的眼睛，我說的不是情話，是實話。
她又發出「哈哈」的聲音。
「快叫啊小丫頭！」
「但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認識很多人哦，大家都叫我boss，你也這麼叫我就好了！」
我們已經來到了龍亭的大殿前。這一笑，驚起了一片正在鼾睡的人。
「樂童，」我想跟她感慨一下……
「叫我boss！」她打斷我。
「boss……」我忘記了要跟她說什麼。
她笑笑，「以後就這麼叫我啦！」說著跑到了大殿的後面。
哦我想起來了！我剛剛想說，你看這些無家可歸的人，躺在宋朝皇帝辦公室門口有啥用啊……哎，少幽了一默，直覺得虧。
「嘿！」我追上她。「該你叫了！」
她嘴角微微動了動，「叫不出來！」
「為什麼？」
「因為不是。」
「你想什麼時候是？」
「明年。」她說，「明年3月15號，如果你還愛我。」
「我會一直愛你的傻瓜！」
「那就愛到315吧！」
「換一天，我最討厭這個日子了……」
她躲開我，「不，我就要打假。」
「小壞蛋，那你說我要怎麼賄賂你？」
「到那時候你好好跟我求一次婚吧!」
「啊,你嫌我沒好好跟你求婚啊！」我汗都出來了，似乎自己做錯了這世界上最嚴重的事。「我有太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了，我是想每一天都是浪漫的……」
「到那一天，你送我一束花吧。」她停了下來，看著我。
「好！原來你也喜歡花，我現在就去買！」
「唉！」她拉住我，「現在不行！」她撓撓頭，「我不夠年齡的。」
「啊？」
「啊……」
「你，明年3月15號才20歲？」
「啊！」
未完待續
往期
你把什麼，留在了2009…//另立新約Vol.1
初戀有什麼好回憶的//另立新約Vol.2
我認識，那個有股勁兒的女孩。//另立新約Vol.3
誰是你第一個競爭對手……//另立新約Vol.4
誰能告訴我，女人為什麼會突然就不說話了……//另立新約Vol.5
如果，你的女朋友是一個有理想的人//另立新約Vol.6
你那是時尚？不，你那是臭美//另立新約Vol.7
我就是不想幫她//另立新約Vol.8
在大理的酒吧//另立新約Vol.9
如果談戀愛，就像傍大款//另立新約Vol.10
我叫趙大衛，她叫張樂童//另立新約Vol.11
繼續回憶張樂童和張樂童的回憶//另立新約Vol.12
被長尾效應弄哭的小女孩//另立新約Vol.13
我和一個高中生，聊起了人生//另立新約Vol.14
出事了嗎？//另立新約Vol.15
分手大計//另立新約Vol.16
孤單//另立新約Vol.17
她喜歡隨便唱歌//另立新約Vol.18
所謂"愛上"//另立新約Vol.19
你會怕鬼，不敢上廁所嗎……//另立新約Vol.20
真的不喜歡你，求你離開我吧//另立新約Vol.21
2009年，很多事情在萌芽//另立新約Vol.22
她又不愛我，為什麼想嫁給我呢//另立新約Vol.23
大半夜，找我一跟組丫鬟對戲？！//另立新約Vol.24
Hi-C計劃//另立新約Vol.25
我要趕緊結婚才行//另立新約Vol.26
她定格在我這裡的最後一個畫面//另立新約Vol.27
另立新約
趙大衛不懂的總結局
A NOVEL ABOUT FAITH
一個一直在努力
超越自己父親
的富二代。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渴望的其實是
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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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男人
。他叫趙大衛。
一個一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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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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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坦蕩的心機女
。她叫白小岩。
一個一路走來不斷認識著自己的
小孤兒
。突然有一天，她發覺自己原來是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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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類
。她叫張樂童。一幫見證了2009年
時代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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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立新約》
，是趙大衛們，
不懂的總結局
。
這是一次微回憶。才過去幾年，卻像是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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