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一丝丝寒气钻入皇渊空荡荡的胸膛,让他不由得转醒。

  迷蒙的双眼还睁不开,右手习惯性地往身边摸索。人不在,但余温还烫贴著手心。

  起身把单衣随意套上,掀开床帘一角。不远处的镜台前端坐一人,乌黑的长发笼住了全部的背影。一只金臂持著玉篦梳理著,像是在黑夜的河里悠游的鱼。

  赤脚离了床,步伐轻挪,木质的地板有些凉意,可是他的心却很暖。

  只要他在,他的心就能定。

  走到稣浥身后,皇渊取走他的发篦接手梳著。他最喜欢看他散著发的模样,没有拘谨,甚至没有算计,无害地让人只想亲近。

  「时辰尚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王昨天派人传旨,今早要入宫研议科考的文试武举办法。快立夏了,不早日确定,今年秋试恐怕无法如期举行。」

  见这人梳上了瘾也没有下一步动作,耽搁不起的稣浥忍不住想拿回发篦,却被他举手闪过。回头看向状似悠哉的皇渊,带点嗔。

  「让我来吧!我知道你手脚快,但时间还久,就由得我慢慢来可好?」

  皇渊的语音低低的,眉眼间带著很深的眷恋。稣浥脸上的薄嗔转为轻笑,回过身坐正,嘴角甜甜地,像蘸上了蜜。

  稣浥惯梳的发髻是繁复的,一股股的发辫各别编整好,再汇为一束紧密缠绕,高高扬在身后。绾好了缀上锦带和银簪,戴上金冠,留一束长长的发垂落,甚是端严华丽。

  「谢谢。」

  站起身,稣浥打算著装,回身正要走时,翻飞的青丝顺势拂上皇渊敞开的胸膛,不经意地撩了一把火。皇渊长臂一伸,把人揽入怀中,箍得紧紧地。

  稣浥挣扎著,这回是真的有些怒气:「皇渊!快要卯时了!」

  「我后悔了。」不理眼前人冷下来的脸,皇渊迳自反复囓著他昨夜留在颈窝的咬痕,时轻时重。但无论或轻或重,箍著他的手臂就是没有半分放松的迹象。

  「你再这么弄下去,我可见不了人。」无奈地叹口气,稣浥只好转为商量:「王如果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流君不会。」

  简短抛下一句回复,皇渊的嘴还是不依不饶缠著,连手都不安份起来,拂过稣浥极为敏感的背脊,引得他浑身战栗,弓起身更贴合著他的,让他意识到自己勃发的情欲。稣浥的脸霎时红了,心忽地跳得好快,连声音都有些不稳。

  「那秋试怎么办?这可是不能耽搁的问题。」

  皇渊觉得自己才是被不解风情的他耽搁了。把人一横抱,疾步往床边移去,快刀斩乱麻地帮伊人解疑:「等等让铅代笔写封折子,就说文试找狷螭狂参详,武举让梦虬孙主办,余等大事王自可决断。丞相有事,今日……不,以后都不早朝。」

  扶著额,稣浥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事情都让人担了,王要我这个丞相何用?」

  将人放倒床榻,皇渊不等稣浥挣扎就欺身紧紧按下,让他动弹不得。低首停在他的耳畔,呼出的气息灼热著:「有大用,专为他的好皇兄暖床。」

  转头唇贴著唇,正要深深探入,冷不防被咬了一口,险些见血。就在皇渊走神的一瞬间,上下翻转,攻守互换,稣浥跨坐在他身上,十指交缠地把他的动作扣住,嘴畔浮起一抹弯弯的,尽是妖娆。

  「这里是丞相府,暖床的不该是我。」

  皇渊放松身体,毫不抵抗,好像看那鹬蚌相争的渔夫,等著坐收他甘美的食物笑著:「我不介意。」

  一指托起他的下颔,稣浥把脸凑近,似要仔细端详一下这人脑子里究竟都藏了些什么坏主意。而后心领神会般,失笑地摇著头。

  「有人像你这么无赖吗?」

  「对你,我就该学著无赖。」

  猛地收臂,稣浥重心一失跌在他身上,皇渊不留给他思考的空隙,他的唇寻著他的,这一回,相濡以沫,真正交缠著。

  稣浥腾出手将床帷一拂,迤逦开的将晃动的人影掩去,却掩不住满室旖旎。

 

  稣浥,我们就一直这样,好吗?

  好吗?

 

  天透亮了,寒气在他的怀中缭绕著,手心的温度也是冷的。

  皇渊坐起身,他知道镜台空悬,不忍相望。

  翻飞的只有书案上一落素笺,反复墨渍一首从未誊完的《伯兮》,无处可寄。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千岁,您起身了吗?」

  老者熟悉的声音在楼门外轻声唤著,深怕扰了他的好梦初醒。

  「铅,有事吗?」

  「上官先生来访,说有要事相商。」

  「请他到前厅落座,备上茶点香茗待客,吾稍后便到。」

  「是。」

  一声声平缓的踅音渐渐走远,皇渊招来仆役为他梳洗著装,侧过脸,看向始终被他置于架上,纤尘不染的镔铁晶矿。

  走向镜台,当中映照出的轮廓,与分别时迥然。

 

  稣浥,我们,快要相见了吧……

  你可还记得,我的模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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