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臺灣到東臺灣的海岸線蔚藍澗澈、你有再多的煩惱,到此一行,那拍岸的潮花、遠掛的白雲、即刻洗淨一切煩憂、那沿山望海的公路、隨時可遇到能駐足賞海的憩腳處。

上星期,五、六個老友和三位新友約了一個大早,從宜蘭走濱海公路去花蓮,安排的行程中途到蘇澳魚港,中午那兒隨時有船靠岸,你可向那些船家買些鮮活的海釣魚、當然有些三、五百呎下的海魚、離了海水,就得即刻冰鮮起來,當日幾個兄弟都要我挑魚,我選了一條一斤重、紅身頭斜的「四齒魚」、這又紅又亮三百呎深的海洋魚在臺北高級的店中也可遇不可求。

另外我挑了一尾兩斤半的燕尾魚,這魚眼圓、珠黑、晶亮,尾巴分成兩條岔,就像燕兒的那兩岔尾巴,用牠作沙西米,若放在鮪魚旁邊的話,即刻把鮪魚比下去。我還挑了兩隻花蟹,這剛抓的蟹還沒上綁,囂張的舞弄那雙螯鉗,好像想找我擔挑一樣,那裝了海水的大桶裏,有金綫鰻、石狗公,和一些雜魚,就吸引不了我了,裝了箱塞了冰的魚蟹上了車,一行人往就港邊的海產店去!(在這兒,你可將港邊買來的海鮮,找任何一家店,你想怎麼喫,店家就幫你怎麼做)

我交代了作法,叫了幾瓶冰鎮的臺灣啤酒,大夥一口乾一杯地解了港邊炎曬之暑,「四齒」隨著兩道開胃菜後清蒸上桌,暴白的眼珠再一次提醒我們這魚的鮮活度,肉細甜鮮,那魚汁的青鬱,哪裡是溪河間的淺水魚可比。大夥兒開心的品享,一杯杯啤酒助興著,可是一向話多的阿扁開話了(臺灣很多人的外號叫阿扁,同桌的這個扁曾煩惱的想改名字,人好,但話多),誇張地在幾個新朋友前(有兩位漂亮的女生),說自己多懂多懂喫,每年喫魚就喫了多少多少萬,老朋友知道他毛病,新朋友也似乎無奈地由著他一個人吹著牛。

我實在受不了了,找了他話夾子的一空檔,我說:既然大夥都愛喫魚,我就說個喫鰣魚的小故事 !大夥兒,大概都受不了阿扁的滔滔不絕,異口同聲的說好好好!這才停了阿扁他微醉的話題。

我說:「這段時間,在長江口一帶有種魚好喫,臺灣偶而會有些私貨,但總不比產地,它平時在近海,產卵又回江河,魚鱗圓亮、肉細刺輭,離水便亡,要嚐鮮美,得離水後半天內就食,最能得其鮮美。明朝時,還特設驛站當貢魚,蘇東坡也都曾為此魚寫詩一首:『芽薑紫醋炙銀魚,雪碗擎來二尺餘。尚有桃花香氣在,此中風味勝鱸魚。』這銀魚指的就是我說的鰣魚。」

我接著說:「這鰣魚要蒸食前是不去鱗的,一是護皮脂、一是可吸鱗上的膠脂香。清末有個暴發戶的鹽商,娶了個布商的女兒當媳婦,這捐官而暴發的鹽商,總喜歡以喫來賣弄,萬其他行業,也都自古皆然。」說著,我看了看阿扁,

我接著說:「有天這鹽商買了兩條鰣魚,叫媳婦下廚,說晚上請親家公來聚聚,媳婦遵命地下廚,鹽商可偷偷得在廚房窗外偷偷的窺視著,只見這媳婦提起刀來就颳了鱗。哎呀!這鹽商可樂了,晚上可得抓著這機會,好好笑笑這平時高人一等的布商世家。晚宴快終了時,魚上桌了,鹽商說:『親家公啊,這魚我們有錢人是不去鱗的,不過今天這魚是你女兒下的廚,都怪我沒教,下次他一定知道怎麼做了。』這布商不急不徐地說:『哦?如果是小女做的,這鱗鮮精華,一定和著薄薄的雲腿和雞脯,一串串在魚腹裡,待會兒咱們喫,一串串吸它的鮮方便得很,不用一片片齝牙裂嘴地吸那鱗片了。』鹽商即刻翻開魚肚,果見一串串圓銀汁滴、用腸線串好的魚鱗,頓時乾拜下風,啞口無言。所以呀!喫的學問沒什麼好賣弄,只要開心,不傷財、不傷氣就行了。」

說完了鰣魚的小故事,大夥兒都已知我意有所指,有人問說,什麼時候梁哥帶隊,大夥兒一起到大陸嚐鮮啊?只看眼睛睜得大大的阿扁,拿起酒杯說:「啊!我知道梁哥在罵我啦!到大陸喫那鰣魚,就我請客了!」大夥開心的又乾了一杯,哈!沒想到說故事罵人,也能換一餐好魚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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