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子前看到某部落格,描寫九寨溝的風景有多麼美好、多麼的引人入勝,但作者說:「可惜的是,這種美感已然被破壞殆盡了。」觀光業的興起,大量遊客、商家不斷進駐九寨溝,使得此地風景依舊,但確確實實的人事全非。我們不再能感受到古詩裡頭「凌空飛瀑傳佳樂,絕壁騰松繪妙篇」這種美,因為放眼望去的盡是遊客與商家的嘈雜,真的使人嘆息。

   是什麼勾起了我這段回憶呢?其實也是一個部落格,只要Google一下「痞客邦 IKEA 上海淪陷了」自然就會找到。

 

開發=野蠻?

   是什麼造就九寨溝「風景依舊,人事全非」?是什麼造就上海IKEA的淪陷?原因都是『人』!因為開發的速度,遠遠的超過了這些人民文化素養的成長速度,使得這些城市、這些景點有良好的建築、完善的設備,卻由著一羣蝗蟲、豺狼大肆破壞。2010年的上海世博,媒體批露了許多悲劇,有不少民眾喫完便當丟棄在擠爆的垃圾桶周邊,甚至有的還丟棄在飲水臺。還有那些為了要進場,擠破頭、喊破喉嚨、大聲叫罵、插隊等情事,都在門前上演,現在想起還真是記憶猶新。

   一個城市、國家的文化、文明,都是必須要經過時間淬煉、教育才能達到,並非只要靠提升觀光、制訂政策,或是一棟偉大的建築,就可以造就出高度文化、文明的城市。如果說人民的素質並沒有提升,那麼再多漂亮建築、再高的觀光收益,只是枉然。快速的、無止盡的開發,雖力圖提升民眾的生活水準,但卻忘了應該要順勢教育人民、提升人民的文化素養,結果造成這樣子的災難。假如人民素養的提升速度超越開發速度時,我們的開發、建設、制定的政策才會趨於理性,反之,就只是野蠻的行為。

   覺得對岸同胞可笑嗎?別笑,畫面中的人物、類似的事情現在就在你我周遭,就在臺北,在這個臺灣的首都。

 

文化素養

   的確,我對這個城市有好多的憧憬,臺北有好多的資源,是我在南部沒辦法擁有的。許多的演講、表演藝術活動、Live House、研討會、展覽…等等,都是些很棒的資源。說實在的,有這麼多的活動、這麼多的表演藝術,這也難怪臺北的朋友會說我的家鄉是文化沙漠了,我也真心覺得我來到這城市生活真是太棒了。

   但在這個文藝之都,我卻也看見一些遠低於這個城市水準的現象。上星期有幾個朋友跑來臺北玩,我們一同去了好多地方:中正紀念堂、國父紀念館、故宮、北美館等地,看了很多的展覽,同時也看見形形色色的人。在這些欣賞文物、水墨畫、藝術品的宮殿裡,不斷映入眼簾的卻是許許多多兩瓣嘴脣動個不停的人們,嘈雜聲聲聲入耳,就連帶著耳機聽導覽的我也開始心生煩躁,不得不懷疑這些人的人文素養到底怎麼了?其中還不乏已經四十好幾、西裝筆挺的中年人,卻在故宮展覽間裡拿起手機大聲嚷嚷,還有許多遊客,竟在外面廣場寫著禁止吸菸的標牌下吞雲吐霧,也無人制止。

   這麼多的藝文活動,看來並沒有真正提升我們的素質。九月中旬,在一列從貓村侯硐返回臺北市的火車上,有一羣高中生自松山站上車,喧嘩的聲音竟把整個車廂裡安穩睡著的人們全部吵醒,真是叫人感到不可思議!倘若我們的人文素養,只想要藉著藝文活動、藝文展覽來提升,恐怕是完全行不通的。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我想是「教育」與「開發的速度」。

 

一場古典樂

   應該是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吧,鋼琴老師帶我去中正文化中心聽古典樂,演出的曲目早已忘記。記憶裡當時坐在我身旁的也是一個跟我年紀相仿的小朋友,我們這年紀的孩子哪聽得懂什麼古典音樂,所以快到中場休息時我已經開始坐不住,跟旁邊的小朋友聊起天來。休息時,老師用溫柔但卻嚴厲的口吻告訴我:「你知道剛纔有很多人在看你嗎?因為你一直講話,會打擾到旁邊的人聽音樂,這是很不禮貌的事情,也是很丟臉的事情喔。」我突然有種被打了一巴掌、臉上火熱熱的感覺,下半場開始時隔壁的那個小男生要來跟我說話,我就比了一個「噓」的手勢給他。

   試想那位鋼琴老師,如果告訴自己:「小孩子聽不懂覺得無聊了,讓他跟隔壁的小朋友聊聊天也沒什麼關係吧!」那麼今天結果會如何呢?很有可能今天我也不知道在公眾場合講話要小聲、去聽表演時盡量不要發出聲響,甚至是手機要開啟靜音模式等等小小的禮節,但就是這些小細節,足以完整的透露出一個人的素養。說到這就又想起兩三年前還在大學的時候,聽到別系的女生說機電系男生(雖然不是全部)比較紳士,原來是因為大家一起去喫飯或討論課業時,機電系男生都會主動幫所有人拿餐具、倒飲料、取面紙之類的,相對其他系的男生比例高出很多。

 

擁擠的社會

   現在我們面臨的是高度開發、競爭、成長的社會,我們必須要在短時間之內學會好多好多的東西。跟我同年紀的人應該都會有同樣的經驗:國高中的生命教育、公民與道德課程都被拿去當作其他科目的考試時間、或是自修課。我們從好小的時候就被潛移默化的告知一件事情:「公民與道德是不重要的,因為考試不會考。」自然而然,這些重要性就被淡化了,而且從現在看起來已經是被淡化的幾乎看不見了。

   「我發現紐約人都好煩躁喔!」曾是雲門舞集首席舞者的許芳宜,在演講上提到她剛到紐約發展時的狀況,「不管是在地鐵、馬路上,甚至是在課堂上,這些人無時無刻都透露一種好煩躁的感覺,都有一種你問我問題是在浪費我時間的感覺。」我們當然還沒有糟糕的這種程度,畢竟臺灣人的熱情好客是出了名的。但我們難保不會在高度競爭的社會中,讓自己柔軟的心變得冷硬,因為我們太忙碌、太急著追求。無論這種開發是個人的抑或是社會的,都是一場莫大的悲劇。在追求高度開發的同時,也應該要時時注意自己、或是整體社會民眾的素養是否已經提升到了某些程度,才能確保這樣子的開發、追求對整體國家、社會、甚至對個人是有益處的。

   很久以前,曾經聽洪蘭老師(應該是吧)說過一段話:「生物科技的進展非常的快速,從培養抗生素到複製一個生命,都已經是能做到的事情。唯一的問題只有,掌握這些技術的人們是否擁有足夠的道德去控制手上的技術,倘若沒有,那麼我們只是自我毀滅。」

   我們正在成長,還是自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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