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
多變數問題的複雜程度是隨著變數數量的增加而指數增加的。在工程領域,添油一般把新的機械論成果添加到舊的工程當中會造成問題的複雜度迅速爆炸,再加上工業過程本身的保守性,並不允許頻繁地調整修改。機械論範式的學術似乎和工業過程越走越遠。
第二次世界大戰是人類科學技術的一個爆發點,20世紀初物理大發現積累的自然科學知識在戰爭中集中進入了工程領域,一大批全才型的理論科學大師也因為戰爭涉足應用科學(朗道,馮紐曼,澤爾多維奇等等)。從廣義上說,這場戰爭本身對於雙方都是一項巨大的戰略工程,這項工程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人類以往的所有工程。
隨著戰爭工程的推進,經驗教訓的積累,工程的早期設計問題被提上了日程。這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工程的可靠性設計。
二戰中,由於電子器件可靠性不高,美軍在太平洋戰場大約有一般的電子設備運到前線時就已經失效。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可靠性設計應運而生。可靠性設計的基本思想就是在一項工程的方案論證階段就開始用數學方法定量評價方案的可靠性並且進行針對性設計,從源頭上提高終端產品的可靠性。事實證明,可靠性設計是一項偉大的發明:在工業領域,早期可靠性設計階段的投入可以在整個產品生命周期里獲得十倍以上的收益:監測、修理、更換部件的費用和系統失效的造成損失都將大大降低。
可靠性工程的發展改變了工程設計的思路,前期設計「磨刀不誤砍柴工」逐漸成為共識。我對工程問題的思考也停留在這一階段:工程問題已然很複雜,我們應該通過前期設計周全考慮,避免後期的添油和修補,盡量不要增加無謂的複雜度。
過去,我將這種想法稱為「工程思維」。雖然在實踐中,「磨刀不誤砍柴工」常常被「大幹快上「替代,盲目上馬的工程比比皆是。但是至少名義上,前期的設計論證是一個重要環節。最近幾十年,幾乎所有的工科專業都在名字後面加上了「工程」二字,在我的理解中,其意義就在於強調這種統籌規劃,系統論證的思想。
但是「工程思維」並不能徹底解決問題,這也是我過去不得其解的問題。
還從工程的可靠性設展開。可靠性理論本身依然使用機械論的舊範式,以可靠性分析常用的故障樹分析(Fault Tree Analysis,FTA)為例:將系統故障作為頂事件,根據故障可能發生的原因及其邏輯關係層層分解,直到最基本的失效點(即基本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