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憶先輩

銘記是爲了更好的前行

連一醫1951年創院以來

一批批先輩們爲醫院付出了青春

灑下了熱血,築強了發展的根基

清明前夕,讓我們徜徉於思念的文字

追憶醫院部分科室的奠基人

今天讓我們跟着

82歲的心內科老專家——李維本主任

懷念兒科、內科奠基人——劉一麟博士

連一醫首任院長、留德博士劉一麟

1961年9月,我從蘇州醫學院畢業後,分配到徐州地區。局裏一位領導問我說:“你願意分到忙點的醫院,還是閒點的醫院呢?”我回答說:“當然是忙點的醫院嘍”。“那就到新海連市的新浦人民醫院吧”。他接着說:“那個醫院不大,但因爲是在市中心,病人多,業務比較忙。”還介紹說:“那個醫院的院長,是一位留德的博士,兒科專家,叫劉一麟。”從此,這位博士院長的名字,就扎到我的腦海裏了。

到醫院報到時,是一位瘦高條的張祕書接待的我,我問道:“劉一麟院長哪?”他說:“他在小兒科哪。”我環顧了周圍的環境,又問張祕書醫院的情況才知道,這個醫院全院才70張牀位,70來個職工。一座二層樓的門診,一座二層樓的外科病房兼圖書館。外科樓前面的一個三合院,是內科病房,後面靠後街的兩排對着臉的木質二層小樓,是小兒科病房。還有些零碎的老房子和種着雜樹和花草的綠地。

那天我走在院內唯一的一條路上,就看見一位穿着深灰色中山裝的老人,從病房院子裏走了出來,旁邊的人輕聲的對我說:“這就是劉院長。”只見他,中等身材,十分壯實,留着平頭,寬厚的臉膛,寬寬的口型,厚厚的耳朵,慈眉善目,臉上掛着微笑。這就是著名兒科專家劉一麟。劉一麟是上世紀30年代在德國漢堡大學畢業的13個博士生之一。他的許多同學回國後,都到各大專院校任教或到著名的外國人辦的醫院任職。他卻立志還鄉,爲家鄉的父老鄉親奉獻一生。

第一次和劉院長近距離接觸,是跟他上花果山採中草藥。他雖然是個純粹的西醫,但他對祖國醫學,情有獨鍾,潛心研究中醫理論,不少學說引起醫學界的轟動。當年他已經50來歲,但他一旦發現山崖上有稀罕的草藥,就會不顧危險攀爬。他帶着我們在山澗溝裏,在山坡上,在野地裏,辨認什麼是地榆,什麼是百部。還教我們說:“採藥一定要把握好季節,農民說的好:三月茵陳四月蒿,五月砍回家當柴燒。過了季節就沒有藥用價值了。”我們這些年輕醫生,跟他學了不少中草藥的知識。中午,劉院長和我們一起就在山上的馬尾松樹下歇息,喫帶來的幹饅頭,就着大頭菜和蒜瓣子。

劉院長擔任主管文教口的副市長,但他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一點都不象留過洋的博士大官,倒像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老大爺,生活十分儉樸。劉院長住在醫院的兩間平房裏,門前一塊菜地裏,是他種的韭菜和菸葉子。屋裏只有一張包着舊布的長條凳子、一張書桌和桌子後面的一把快要散架的舊藤椅。書桌上,堆滿了一摞摞的厚厚的外文書,大多是德文的,也有英文和日文的,還有就是中醫的書籍和他的論文稿件。劉院長閒暇時間,會蹲在他的小菜園子裏拾到他種的菜和菸草,偶爾也會和一些老職工下下象棋,大部分時間是坐在書桌後面的藤椅上看書或者寫東西。我常會找劉院長請教問題,你一到他跟前,他總是詳細解說,旁徵博引,教會我很多醫學經驗和前沿知識。

劉院長1933年從德國留學回來後,在民主街開了一所益齡醫院,他懸壺濟世造福民衆,掛出“赤貧免費”的牌子,所以在海、幹、沭、灌一帶,有神醫劉一麟的美名,甚至有的山裏人,揹着生病的孩子到新浦來。有一次,我親眼看到農民在深更半夜把生病的孩子抱到他家裏,孩子把稀大便拉在他的枕頭上,他不但不責備人家,反而安慰農民。很多患兒的家屬爲了感謝他,常會把家裏收的農副產品送到他家裏,像板栗,白果,地瓜什麼的。劉院長從來不收,還會請他們在家喫頓便飯,臨走還塞幾毛錢給他們買車票。記得六幾年吧,那年高溫大旱,花果山裏的一個老農民,竟然挑了兩大水桶的山泉水,走了幾十里路,送到他家裏給劉院長泡茶喝,充分體現了患兒家屬對劉院長這種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感恩之情。

他給孩子治病的原則是“花少錢,治好病,不花錢,也治病”,他用幾分錢的甘汞把孩子一肚子的蛔蟲打個精光,有些胃腸的疾病,他在孩子的手指上推拿幾次,什麼藥不用喫就好了,他從不亂花病人一分錢,從不讓病人多受一點罪。他用最普通的磺胺藥治好了診斷治療都非常複雜的腦弓漿蟲病,他用最便宜的柿皁散治療難治的腎病綜合徵,他用草藥景天三七治療過敏性紫癜,用雞苦膽治療百日咳。

六十年代初,我市流腦大流行,病房裏牀上牀下擠滿了病兒,劉院長等院領導採取緊急措施,在龍尾河北岸,建立了臨時病房,兒科的醫護人員,在劉院長的帶領下,沒日沒夜地奮戰在那個大棚裏,和死神做着殊死的鬥爭。這個臨時病區,前後收治了六百多患兒,劉院長和兒科的醫生們,採用改善微循環的山莨菪鹼,搶救了無數的小生命,創造了奇蹟。

劉一麟院長,用他一顆對人民極端負責的心和高深的醫學理論,豐富的臨牀經驗和高超的醫療技術,爲人民做出了多少貢獻啊!在國家經濟困難時期,他從報廢的海帶膠裏,提煉出了“細胞離淨”,替代了比黃金還要貴的進口的多聚蔗糖,該項科研成果獲得了國家重大科技進步獎。一次,國際學術交流會的組委會給劉院長髮來一份邀請函,請他在會上宣讀他的學術論文,他有事不能參加,院部請示能否由他人出席,組委會回覆:“劉一麟博士,無人可以代替。”可見他在國際上極高的威望。

解放後不久,1951年,劉一麟院長就把他醫院的全部藥品和設備,搬到了當時的工人醫院,他是這所醫院的奠基人和開拓者。他更是我們這所醫院的精神支柱,身爲院長的他和我們住院醫師一樣上各種班。一次他在急診室上夜班,突然來了一個窒息的小孩,面色青紫,奄奄一息,他趴上去就口對口吹氣,小孩子被他救活了。文革期間,他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但他依然堅守崗位,白天黑夜連續上班十幾個小時,累的吐血,他毫無怨言,他說:“只要對病人有好處,再累也是值得的。”

1985年的一個深夜,76歲的一麟院長永遠離開了我們!他沒有給親人留下什麼財產,他卻給我們這些醫務工作者,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一麟精神”,一麟精神,就是“以人爲本,心裏時刻裝着病人,一切爲了病人的精神”。這種精神,永遠指引着我們一院前進的方向,永遠作爲我們這些醫務工作者人生旅程的航標,全心全意地爲人民服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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