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蘭亭序》和《九成宮》作品,字字都可以看的出來,甚至一點一畫都可以看的處理。我們可以從三個方面入手。

一是用筆老辣嫻熟;用筆方面因為技法嫻熟老道,所以一點一畫都感覺不到有遲滯之氣息。沒有一絲做做之氣,用筆一氣呵成,點畫形態形態既能夠做到恰到好處,又形質具豐,不見漂、浮、軟、滑、膩、僵的弊病。用筆速度方面,同樣是遲疾得宜。

二是氣息格調和諧緊密;字結構在氣息格調和空間處理方面,同樣是恰到好處。無論是大疏大密,大開大合,亦或斜正相生,都能夠做到字形內部一團和諧。既有疏可跑馬,密不透風之緊,又有密可跑馬,疏不透風之密。就像米芾所言,細若米粒也有有三過之筆。即使有針尖細微的空隙也要能夠透出無限的光亮來。無論是拙是巧,都要恰到好處。

三是風格自然質樸大方。整體書法風格,因為技法嫻熟,一點一畫,乃至每個空間大處理,都能夠知道泥牛入海,不見痕迹,以絕妙的經典的傳統技法,營造一個沒有人工痕迹感的自然境界。


什麼是矩?規矩。

規矩從哪裡來的?魯迅曾經說過,世上本無路,因為走的人多了,路就出來了。《蘭亭序》和《九成宮》就是因學習的人多了,規矩就以它們而制定。

有法度的人,他們隨意揮灑皆能中節。無法的人,能隨心,卻不能如欲。

唐宋八大家之首韓愈在《進學解》中寫過兩句話:「吐辭為經,舉足為法」說的是孟子和荀子二人,他們高貴的品德和淵博的學問,張口舉足,都是人們遵從的經緯法矩。

《蘭亭序》與《九成宮》是王羲之和歐陽詢的書法名作。一件是行書的典範,一件是楷書的楷模。說到楷模一詞,楷書就是從楷模衍生出來的。

最早的時候,是某人的字寫的非常規矩,大家就把他的字當作楷式學習。如鍾繇的真書,是真書的楷式,張芝的草書,是草書的楷式,王羲之的行書,是行書的楷式,李斯的小篆,是小篆的楷式,蔡邕的隸書,是隸書的楷式等等。他們的字體,就是大家學習的楷模。後來,因為各種書體中不斷的產生出優秀的人物,為了便於區分,楷書演變成了獨立的書體。

老子《常清靜經》說:「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什麼是道?道本無名的,是老子命名的自然萬物生長規律。《蘭亭序》與《九成宮》所遵循的,就是自然之道。他們的道,符合大家的審美觀念,於是,大家就把他們當作學習的法則來遵從。他們就成了法,就成了矩。

書為六藝。庖丁解牛,十幾年刀刃仍鋒利如初。因其技巧而遊刃有餘。王羲之與歐陽詢的技藝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他們一落筆,皆有法,一運筆,皆中節。所以他們能隨心所欲而不逾矩,是他們心中有法,手上有度。故能不逾矩。


隨心所欲與不逾矩是一對矛盾的兩個方面。如果是知識、技能或思想、方法等範疇,兩者之間只要找到一個契合點,就能化解這對矛盾。於書法而言,既不屬完全的意識形態,也不是一項技術,要達到兩者相融難度極高。

行書、草書表現力強,相對容易實現。尤其楷書而言,難乎其難。

如「蘭亭序」中的二十餘個「之」字,沒有重複一樣的形態,但仔細觀察,每一個「之」的寫法,即:點、橫折撇、捺三筆的起筆、運筆和收筆,完全符合筆法邏輯。這就好比騎自行車,運筆中始終保持一種力的平衡,使得筆鋒按照字形和書者的意志軌跡而運行。而各種「之」的形態不同,好比騎車時人的掌控速度、力度和角度不同一樣,書寫時的提按、節奏、使轉等不同而所致,也就是古人說的筆勢不同所致。

由此可知,如果說筆法是不逾矩,那筆勢就是隨心所欲。

在「九成宮」中,也是同樣道理。只是楷書精氣神含蓄、內斂,難以發現。

如「宮」字,如果按照楷書標準筆法,兩個口的筆法一樣,寫法一致。但其實寫法幾乎完全不同,例如,上面的「口」方形偏小,且偏左,而下面的「口」稍大、稍寬扁右。再深入分析,兩個「口」的四橫並不是平衡關係,而是有一定的斜視關係。這些細節,不是筆法範疇,而是融入了歐陽詢的「隨心所欲」。這也是「九成宮」特點所在。


《蘭亭序》不是隨心所欲的書法作品,行書水平很高,但並非無可挑剔。亂塗亂抹不是書法美應有的東西。書法作為文字應用中產生的藝術形式,有其純粹性,《蘭亭序》過多的賦予社會內容和模稜兩可的價值觀表達,是流傳的一個原因,但喜歡書法的人第一眼看到它的美,主要應該又不是這一點。

反過來,所謂被賦予的言外之意,只不過是為《蘭亭序》的不美處找理由。這個表達方式與丑書的邏輯其實是一樣的,與書法美無關。

《九成宮》沒有了解,無法談看法。


推薦閱讀: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