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電影與整個世界發生關係,這就是它的意義。2019年,拙見在原有的線下演講、文化探索之餘,還將關注非量產電影,感受光影之美,重尋萬物本質。

  16歲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是默默無聞題海中奮戰,是過着平淡日子卻懷揣英雄夢想,還是談着拉拉手就會臉紅的戀愛?這是大多數人按部就班的十六歲。

  有一個女孩過着我們不曾有過的“十六歲”。她是跨境學童,奔波於香港、深圳兩地,做水客、走私手機甚至槍支、搶閨蜜男友,她是電影《過春天》的女主佩佩。

  她的16歲有很多很多故事,每一個細節都令人尋味,每一張面孔都閃閃發亮。

  / 壹

  做水客、打零工、拼命攢錢

  單非少女想去日本

  “這個聖誕如果可以下雪就好了。”少女佩佩和Jo的心中不斷迴響着這個聲音。

  可她們生活在香港、深圳,下雪是癡人說夢。

  於是,兩人準備攢錢聖誕去下雪的日本。在學校天台上,她們旋轉身體,想象一個有榻榻米的旅館,泡溫泉、喝清酒,眺望遠處的皚皚白雪。

  可佩佩沒錢,她在香港讀書,夜晚回深圳住。一次因緣際會,佩佩過關時歪打誤撞成爲一名水客,還認了水客頭頭“花姐”做乾媽。

  白天,佩佩是和閨蜜在天台幻想旅行與戀愛的16歲“卜卜脆少女”;夜晚,佩佩戴上耳機,變身爲在犯罪邊緣反覆試探的水客。這一切止於警察的破門而入。

  以上,《過春天》講述了一個單非少女野蠻生長的青春故事,但又不止於此。

  / 貳

  特殊時代、特殊地域的產物

  單非羣體

  什麼是單非?

  “單非”一般指家庭中,丈夫是香港人,與香港的關係和聯繫密切,妻子是內地人;“雙非”家庭夫妻兩人都是內地的,許多赴港產子的“雙非”家庭基本上屬於經濟富有人士,而“單非”家庭的收入比較一般。

  單非家庭的出現要追溯到上世紀80年代,當時,深圳女孩嫁到香港,是一條快速改變命運的捷徑。單非家庭的子女一般是跨境學童,他們主要居住在深圳,但就讀於香港的幼兒園、小學和中學。按照深圳邊檢部門的統計,2017年往返深港兩地的跨境學童人數高達30000。

  (往返於關口的跨境學童 / 圖來源於網絡)

  單非家庭往往矛盾叢生。

  首先,單非家庭特殊的環境塑造了一個又一個缺失自我身份認同感的孩子。在香港上學時,他們需要適應香港社會的文化和價值觀,離開學校後則又回到內地的文化環境中。

  對於大部分跨境學童而言,他們無法融入香港社會,也不是內地社會的一員。

  其次,單非家庭的父母因爲政策和經濟原因,分居兩地,來回奔波,離婚率也由此升高。很多單非家庭同時也是離異家庭。孩子在自我身份認知模糊的前提下,也感受不到家的溫暖,缺乏管束,很容易就滑向犯罪邊緣。

  影片中的佩佩就是一個單非少女,她在香港的父親組建了新家庭,和自己只有過年封利是的交集;在深圳的母親酗酒、打麻將,和各色男人廝混。佩佩無處可去,只好認水客團夥花姐做乾媽,這是她尋找身份認同和家庭溫暖的捷徑。

  影片叫作“過春天”,深圳就是祖國南方的“春天”,“過春天”意味着從香港來到深圳,這是深圳口岸水客的行話。

  佩佩每天在港深邊界穿行的學生身份,對金錢的巨大渴望,這一切使她一次又一次地“過春天”。從開始犯罪、完成犯罪到進一步犯罪,環環相扣。

  電影終歸是電影,當所有人都認爲佩佩會越陷越深,再無回頭路之時,警察的及時出現阻止了佩佩的進一步墮落,將整個故事維繫在了一個懸而未決、將過未過的平衡面裏。

  / 叄

  現實生活中的“佩佩”們

  該如何“過春天”?

  1.0時代的青春片有三寶:撕逼、高考、墮胎早,這些《過春天》統統沒有,它的女主角佩佩是個“水客大佬”,用社會認知的“學生”身份掩蓋犯罪事實。

  影片導演白雪在深圳長大,是“深圳速度”的見證者,她對劇中人有很深的理解和感情,採風時,她漸漸觸摸到身邊有個少有人關注的單非羣體,並決心講好這個交織着時代變革、親情、愛情、友情、犯罪等,多元交織的故事。

  導演拋棄了宏大敘事,專注於個體,探究單非少年的喜怒哀樂;也拋棄了青春片的固有套路,觀照時代與社會,思索特殊人羣的未來走向。

  拋開劇本,如果片尾警察沒有出現會怎樣?佩佩的水客生涯會這樣一直繼續下去,幫花姐私帶槍支,直至進入高牆。

  現實生活中也有許多像佩佩這樣的青少年,去年底,湖南12歲男孩持刀弒母,神木少女被六名未成年人姦殺……每發生一起惡性青少年犯罪案件,便會引發全社會的焦慮與恐慌。細看這些以身試法的青少年,不難發現,他們都有以下特點:來自鄉村或相對閉塞的內地城市;缺乏家庭管束;在學校往往也是邊緣羣體。

  社會學中,他們被統稱爲“遊民”。遊民實際上是行走於一般的社會秩序之外的,他們不認同或者說從不關心主流的意識形態,形成了一種屬於自己的江湖規則,並生活在這樣的特殊規則之中。就像佩佩加入水客團夥,團夥中的“花姐”是規則的制定者。

  / 王學泰《遊民文化與中國社會》

  遊民文化是中國自古以來就有的。如何減少現代社會中青少年遊民犯罪,對事件的討論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可能因爲留守兒童、經濟貧困、文化水平過低等原因,很多青少年不能接受優質的家庭教育。這時就需要學校和社會發揮應有的作用,對青少年羣體施以更多的關注和管束,而不是一味地在家庭和社會之間“踢皮球”。

  每一次青少年犯罪的發生都是一場悲劇,而喚起整個社會對於家庭、教育和社會青少年犯罪機制的反思和完善,纔是阻止悲劇重演的有效途徑。

  泰戈爾說過:我們在熱愛世界時,便生活在這世界上。今時不同往日,當代青少年成長需要有世界眼光,不止是關注當下,還要着眼未來;其次要成爲一個 " 人 " ,而不是能力強勁的 " 信息吞吐機 "。基於這個層面,拙見一直專注於分享優質的思想、文化,以培養內心豐盈與積極行動的未來公民 。

  以上,遊民也好,佩佩也罷,他們不止是新聞和電影中的人物,我們身邊有更龐大的青少年羣體,他們又該如何“過春天”、成爲未來公民的一員呢?

  “你16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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