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年長篇小說的發表與出版繼續如“不盡長江滾滾來”。據專家估算,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長篇小說的年產量大約不下100 部,並表示企圖通讀這些作品,做出細緻的評價是困難的。11998 年中國長篇小說年產量突破1000 部,2017 年則突破10000 部。22018 年繼續以近萬部的數量開拓着中國長篇小說的年度疆域。不可否認,中國長篇小說的產量每年都會維持在很高的量級上不斷生成;同時也很難想象,這麼多的長篇小說,評論家們怎麼可能全部讀完並給與恰當的評價?在一個以手機終端和碎片化閱讀的時代,別說10000 部,即使100 部甚至更低數量長篇小說的細緻閱讀都是很困難的。所以哪些小說纔有可能獲得閱讀或者批評的關注首先成爲了一個問題。名家新作,文學大刊,各種年度小說排行榜或者參與某些重要文學獎項與活動的作品,無疑會成爲公衆閱讀和專業批評的首要關注點。只是這些文學“門檻”高高低低,從一腿長到齊腰深甚至一人高,也不是誰都能隨便擡擡腳就可以輕鬆邁入的,最終能夠踏進門檻之內的依然是少數作品,那麼更多的作品究竟是在什麼意義上發表或者出版也成爲一個問題。如果說這是包括文學在內大多數行業必然的生態競爭機制,那麼真正的問題是這個機制能否有效地過濾和篩選出時代的經典,挖掘並發現文學的新銳力量?這樣想來,中國長篇小說的創作、發表與出版、批評與篩選機制本身也成爲又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

Part1

2018 年正值改革開放40 週年,這一年的中國長篇小說,天然地獲得了一個宏大的歷史景深。歷史題材類的小說不僅數量衆多,而且角度各異,同時都有一種指向現實的幽微力量。印象深刻的有宗璞的《北歸記》,小說最吸引我的是充盈其中的“浩然之氣”和“青春歷史”以及典雅的文人筆法。老作家宗璞的《野葫蘆引》從1989 年第一卷《南渡記》到2000 年第二卷《東藏記》,再到2009 年第三卷《西征記》,2017 年壓卷之作《北歸記》的發表(《人民文學》2017 年第12 期)無疑是當代文壇的一個重要收穫。小說充滿了一種勝利的歡樂和理想的光亮,“我必須回去”的歌聲隨着江波歡騰起伏,嵋、合子與莊無因、莊無採四個好朋友在重慶抗戰勝利後的喜悅氛圍中等候回北平的交通工具。小說以孟樾一家回到北京的生活爲主,將敘事的重心主要放在了幾位青年學生的身上,他們一起唱歌、跳舞、讀書、討論,那裏有詩與青春的氣息,也有一代知識分子的使命、責任和情懷。九旬宗璞特殊的家庭學養,和父親馮友蘭一起在西南聯大八年的難忘生活,讓她成爲書寫中國知識分子題材重要且無可替代的作家。“知識”的敘述魅力隨處可見,如《北歸記》裏出現的歌曲就有《嘉陵江上》、威爾弟《鐵砧之歌》、英國民歌《我的心在高原》,以及黃自《踏雪尋梅》等。細膩精深的文人筆法和知識分子的浩然之氣都令人感動,“大學培養出來的人,應該有理想有熱情,能夠獨立地自己判斷是非,而不是被人驅使。我們培養的是人,不是工具。大學不只是教育機構,還是學術機構,它的任務是繼往開來,傳授知識並且創造知識。國家的命脈在於此” 孟樾的慷慨陳詞不僅僅是小說虛構的歷史回聲,也是小說面對當下現實社會與大學教育的深刻反思。

對歷史情境中的理想人格做出文學想象與現實關懷的還有老藤的《刀兵過》(原刊《中國作家》2018 年第4 期)。小說以遼河口溼地被稱爲“南大荒”的蘆葦蕩爲背景,虛構了一個叫“九里”的烏託邦式的彈丸小村,敘述了具有家國情懷的王克笙、王明鶴父子鄉賢一茬茬過刀兵的故事。王氏父子篤定剛毅,隱忍智慧, 一生行醫救人、立德立心,歷經朝代變遷,兵家戰亂,在歷史的天空上既有寒光凜冽的刀光劍影,也有個人命運的變遷與悲歡離合。而塔溪道姑和她的徒弟止玉則是另外兩位集才學、美貌、情誼、智慧於一體的理想人物。《刀兵過》寫的好讀而不失嚴正,雖然人物刻畫有極致理想化的色彩,但這盛開在歷史深處的理想之花,卻折射出了時代的變遷,檢討了傳統文化的輪迴,讓我們有機會重新審視放蕩和潰散已久的現實人性。

肖亦農《穹廬》(作家出版社2018 年10 月出版)是一部具有民族詩史性的大作,寫得大氣磅礴,令人耳目一新,既有大歷史的勾勒, 也有具體人物形象的塑造,題材尤其獨特。小說爲我們挖掘了蒙古族布里亞特部落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從西伯利亞遷徙東歸,重新回到祖國懷抱的傳奇故事。革命和戰爭攪動起歷史風雲,原本平靜的布里亞特草原出現了布爾什維克紅軍,哥薩克白匪,日本軍國主義的先遣隊以及各類地方武裝。小說塑造了嘎爾迪老爹這個貫穿全篇的中心人物,以及班扎爾義士、薩瓦博士等諸多個性鮮明、同時又有歷史深度和生活厚度的人物形象,將個人命運與民族部落和國家興衰、戰爭與和平等重大主題形象細膩的關聯起來。

本年度其他歷史題材的優秀長篇還有葉兆言的《刻骨銘心》(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 年5 月出版)。依然是以他熟悉的南京爲背景,講述了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秀蘭、王可大、亞聲、麗君等青年男女在歷史動盪的大格局中的私人生活與命運起伏。劉醒龍《黃岡祕卷》(湖南文藝出版社2018 年7 月出版)從“我”的一篇散文激怒了朋友少川高一女生北童開講,層層解套,勾連出黃崗的家族祕史與革命傳奇,寫活了父親的愛恨情仇史,寫出了歷史是如何與現代人物的命運發生了深刻的聯繫。具有同樣特點的還有徐則臣的《北上》(《十月? 長篇小說》2018 年第5 期),小說以著名的京杭大運河爲線索,巧妙地以運河爲載體形成一個“十” 字形的敘事隧道,不僅接通了歷史與現實,還連通了中國與世界,形成一種更爲複雜、深沉的反思書寫。在時間的一頭是一百多年前八國聯軍侵華背景下來華考察大運河的意大利人保羅? 迪馬克,爲了尋找侵華戰爭時期失蹤的弟弟馬福德,他的北上考察路線牽連出翻譯謝平遙、挑夫邵常來、船老大夏氏師徒,義和團民孫氏兄弟等一干人馬;另一頭則是2014 年左右以大運河申遺項目,“我”要拍攝《大河譚》連綴起了邵星池、周海闊、孫晏臨等現代社會的運河兒女,以今天的運河史梳理挖掘出他們祖輩的命運變遷。而八國聯軍侵華戰爭以及“小波羅”保羅? 迪馬克受到馬可? 波羅影響對大運河的考察興趣,大運河申遺的隱形線索,則把中國置於歷史與現實的世界關係之中。《北上》展現了令人喫驚的歷史虛構能力和紮實的知識寫作功夫,同時又讓小說人物的故事填滿了整條河流,可以說,徐則臣用小說的形式復活了那條古老的運河,甚至爲我們重新開掘一條新的文學大運河。

Part2

2018 年現實題材的小說也有不少收穫,許多老題材也能寫出新意思來。宋尾《完美的七天》(原刊《收穫》2018 年春季長篇專號)是一部能不斷打破你閱讀期待的小說,顯然和它獨特的敘事方式很有關係。小說的開篇讓你以爲是話劇《明年此時》或者電影《廊橋遺夢》的故事,但敘事人角度的突然置換,會讓每一個讀者產生從原來閱讀軌道被甩出去般的新鮮刺激感。其實小說的故事內核就是常見的現代婚戀、家庭、偷情,但宋尾的歷害之處就在於能把一個常見的故事類型講述得驚心動魄,百轉千回,現代婚戀、家庭、情感故事在新聞調查的線索裏,像偵探小說一樣環環相扣,層層打開,每每在讀者適應了故事的走向之後,筆鋒一轉,打開故事隱密但合理的另一面。作家巧妙地將故事控制在“危險的邊緣”,調動起讀者的好奇心不斷地探求事件的真相,每個人物打開我們觀察生活、感情、婚姻、人性的一些面向,合在一起也就看到了自己的生活。小說披了一個懸疑的殼,講述了一個告別的故事,同時也是一個發現的故事,讓我們看足了好故事之後還能陷入深深的沉思。

張平《重新生活》(作家出版社2018 年7 月出版)是他擱筆十年後的新作,作家自陳“仍然是現實題材,仍然產是近距離地描寫現實生活,仍然是重大的社會和政治題材。”“也許, 這纔是我的一部真正的反腐作品,通篇都是腐敗對人與社會的戕害和毀傷”。3讀罷小說就會發現《重新生活》打破了我們以往對反腐小說的概念化理解,由顯性腐敗的前臺轉向了隱性腐敗的後臺,從反腐本身轉向了更宏大和深刻的腐敗文化的基因與國民性思考。小說裏的主角不再是大人物,而是“樹”倒了以後那些依附者及其攀升的土壤環境。提起腐敗,人人痛恨而不覺得和自己會有什麼關係。《重新生活》則讓我們意識到:所有人都會腐敗,這不僅僅是制度問題,更是文化基因和國民性格問題。當腐敗觀念以民族文化、世俗人情的假寐方式沉睡於所有人的思想認知中時,很多時候我們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已經扮演了腐敗的合謀者或助推者。感恩師長送薄禮,親人入學託關係, 師生鄉親相扶持,長官權威恭迎送,這些“人之常情”纔是難於防範、無法克服但隨時可以滋生出更大腐敗觀唸的國民性文化土壤。

2018 年還出現了新時代纔可能有的新題材。比如周大新《天黑得很慢》(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 年1 月出版)是一個關於老齡化題材的小說,這是一個具有世界性話題同時又非常私人化的小說介入角度。衰老問題無疑是每個人都會面臨的生理和心理問題,每一場精心裝扮的背後都躲藏着一個害怕衰老的靈魂,不論它看上去多麼青春靚麗、威武灑脫。小說通過保姆鍾笑漾對退休法官蕭成衫的長期陪護,以一種新穎有趣的結構方式寫出了老年人從不服老到不得不老去的精神和生理歷程。單就題材而言,這部小說也可在汗牛充棟的當代長篇小說中佔有一席之地。小說的結構方式也頗爲新穎, 以“萬壽公園黃昏納涼”本週主要活動安排的通知爲綱要,從週一到週日列出標題和內容簡介,然後按此娓娓道來。週一到週四分別是陪護機器人、靈奇長壽丸、返老還青虛擬體驗、人類未來壽限四場講座推銷,展示了當代現實生活中人們面對衰老時的各類反應與面相,也爲之後三場陪護老人經驗談做足了外圍鋪墊功夫。《天黑得很慢》和當代現實結合得很緊,有時代特徵。對於生活條件得到極大改善、開始邁入老齡化社會、渴望更高生活質量的當代中國人來說,這部小說新穎而厚重,從某種角度打開了當代中國人和當代社會不得不認真面對的一扇文學窗戶。

笛安《景恆街》(《人民文學》2018 年第11 期)是當代中國都市青年文化生活的一個縮影。“景恆街”是北京CBD 附近一條街道,也是故事男主角關景恆,一個轉型創業過氣歌手的名字。小說圍繞着關景恆、小潘、朱靈鏡以及一款以粉絲經濟爲主名叫“粉蝶”的APP 展開創業、融資、商戰及愛情故事。相對於中國的鄉土小說和歷史小說,當代文學一直缺少成熟的城市題材小說。但打開電視,這些年倒並不缺少熱播的都市劇,從《我的前半生》到《歡樂頌》,高樓、名牌、機場、豪車,美女與老闆, 還有必不可少的愛情故事等等,似乎是現代都市的標配。我始終相信有什麼樣的社會現實, 也一定會產生相應的文學樣式與內容。笛安一代作家的成長環境與精神氣質顯然與前代作家有了質的差別,我們也有理由從這些作家身上期待更多新鮮元素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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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小說的切入角度本身就很有特點。比如劉亮程《捎話》(原刊《花城》2018 年第4 期)是一部關於語言和聲音的小說,讓我們見識了語言是如何以語言爲寫作對象的。地處遙遠西域的毗沙和黑勒,因長達百年的戰爭,兩國書信斷絕,從而讓民間捎話人成了一種祕密行業。小說中的話語角色包括著名翻譯家兼捎話人“庫”,由毗沙人“妥”的身體和黑勒人“覺”的頭錯縫在一起的合成人“妥覺”,還有一頭叫“謝”的小毛驢。正如劉亮程夫子自道“小說家也是捎話人”一樣,這是一部多聲調的小說,小說家及其小說本身也成了捎話人和內容。小說內外都有巨大的隱喻和象徵。當人類之間的戰爭變成最爲殘酷的一種捎話行爲時, 小說中毛驢謝附體後的庫能打通人和驢之間的物種障礙就變得格外有意思了。這不僅僅是對人與自然萬物跨界溝通的美好理想,也有對人類自我世界的深刻反思。如果把小說理解成一種捎話的藝術,那麼每一次的閱讀就都變成了一場心靈的捎話。這裏有能寫出來的故事,也有更多隱藏在語言背後無法捎出來的話語。

而在陝西省戲曲研究院擔任過二十多的專業編劇,還交叉任職過十幾年團長和院長的陳彥,發揮了他對舞臺生活無可比擬的優勢創作了《主角》(作家出版社2018 年1 月出版)。小說描述了主角人物“憶秦娥”從一個放羊的“招弟”小妹,經歷了命運磨礪之後成爲“秦腔皇后”。四十多年人生命運的起起落落不僅僅屬於憶秦娥,因爲在寬泛的意義上講,每個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兒,都有奮鬥的成功和努力的失敗。小說的寫作重心更多地放在了主角人物的臺下與幕後,和許多挖空心思想成爲主角的人不同,這個人物並不精明,甚至開始都沒有做主角的意願,但她能喫苦,肯學習,在時勢和命運的裹脅下漸漸入戲成角兒。《主角》雖然寫得是戲曲人生,但很有當代生活的現實代表性。成名成角兒,已然成爲一種普遍的社會心理。很多人也自覺不自覺地扮演着家庭、單位、公司、行業中形色不一的主角兒,這些角兒好像都是自己命運的主宰者,同時也都無法主宰自己的全部命運。多大範圍、多長時間內的主角兒才讓人感到過癮無憾呢?小說結尾憶秦娥脫口吟唱到“轉眼半百主角易,秦娥成憶舞臺寂。舞臺寂,方寸行止,正大天地”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最終結局。

2018 也是名家新作疊出的一年。賈平凹《山本》(《收穫》2018 長篇專號春捲)以秦嶺大山裏一個叫渦鎮的地方爲敘述空間,通過形形色色的人物與豐富的日常細節講述了中國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軍閥混戰的亂世裏,渦鎮頑強自保的烏託邦努力卻最終毀滅的故事。小說體現了賈平凹一貫的創作水準。題材和寫法上兼容幷包,既有早期土匪系列題材的影子,也有《秦腔》之後細緻密實,不易複述的特點。和《老生》強烈的真實感相比,《山本》的主人公陸菊人和井宗秀,尤其是陸菊人被刻畫得過於理想。小說另一個突出印象是對歷史故事的“空間化”敘述,將表面的歷史事件和渦鎮與秦嶺的空間相結合,用“空間”來推動小說的敘事,這一特點的強化算是《山本》的顯著變化,值得深入探討。張煒《艾約堡祕史》(《當代》2018 年第1 期)圍繞着四個個性鮮明的人物,千年一遇的神奇尤物蛹兒、富甲一方的狸金集團的老闆淳于寶冊,堅守精神追求的學者歐陀蘭,保護現實和靈魂家園的吳沙源展開。小說表達了“一位鉅富以良心對財富的清算、一個農民以堅守對失敗的決戰、一位學者以漁歌對流行的抵抗、一位白領以愛情對慾唸的反叛”的主題,故事傳奇,語言洗練,主人公的“荒涼病”某種程度上也象徵了個人或者整個社會在爆富之後信仰缺失、心靈荒蕪的精神困境。樑曉聲的《人世間》寫市民文化生活,通過家庭來反映40 年來市民生活的變化,從生活起居到人的精神面貌和心理狀態,體現了和過去很不一樣的觀察角度。此外還有王安憶《考工記》(《花城》2018 第5 期)、韓少功《修改過程》(《花城》2018 年第6 期)以及李洱的《應物兄》(《收穫》2018 長篇專號秋卷)目前尚未細緻讀完,不便妄下評議。但就已經閱讀翻看的初步感受來講,都是值得深入閱讀,單獨撰文討論的重要作品。

還有更多羅列卻沒有來得及讀的長篇小說,比如範小青《滅籍記》(《作家》2018 年第4 期)、石一楓《借命而生》(人民文學出版社2018 年4 月出版)、殘雪《一種快要消失的職業》(《花城》2018 年第1 期)以及大學教授、文學批評家張檸的長篇處女秀《三城記》(《當代》2018 年第6 期)等。閱讀的願望太多,個人有限的時間布袋子已經被填滿並擠壓變形。長篇小說猶如文學的主力部隊一樣排山倒海般的碾壓過來,而我又不是一個擅長打遊擊戰的評論者。2018 年的長篇小說也體現了豐富的文學地理,從遙遠的西伯利亞草原到東南沿海的京杭大運河、山東海岸;從東北的遼南蘆葦盪到西南重慶的磁器口古鎮;北京、南京、上海, 內蒙、湖北、陝西等等。文學其實就是這個世界人人都可參與最簡易的科幻體驗,每一次閱讀都是人們擺脫沉重的肉身,讓生命以個人意志的方式自由穿越時空、隨意幻化人生。一方面,每一部小說都值得獲得閱讀的尊重,正如每一個努力的人都應該獲得承認的尊重一樣。另一方面,長篇小說也往往對作家的生活、文學、思想的積累要求很高,從小說出版的角度講,我能理解並接受長篇小說年產量成千上萬的事實,但如果從文學譜系本身的價值創新來看,歷史已經證明往往很多年也難以形成普遍公認的經典作品。我曾表示,許多當代文學作品能夠被髮表和出版,大多數是個人意義的, 少數有時代意義,只有極少數纔是文學意義的發表。今天人們渴望出現所謂“現象”級的作品,但熱鬧的現象之後也未必有幾部能成爲真正的經典。中國龐大的體量真的不需要過多渲染數字意義上的高原,而更應該追求譜系和質量意義上的高峯。藝術的創造需要自由的靈魂與清靜的環境,那些不斷趕場、大聲表演的靈魂怎麼可能靜坐成佛呢? 2018 年的長篇小說帶給了我許多閱讀感悟,讓我也有理由期待之後的長篇小說在現實主義的關懷中,能夠多召喚出一些獨立的先鋒藝術精神,能夠更加豐富多樣地回到文學本身。

註釋:

1陳曉明:長篇小說創作概述,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中國文學年鑑》編輯委員會. 中國文學年鑑 1993[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4。

2白燁:2017 年我國出版了上萬部長篇小說,誰能夠看得完?參見網絡報道http:// www.artsbj.com/show-18-569523-1.html2018/01/30[2018/12/19]

3張平:歸途漫漫,但充滿希望(創作談),《長篇小說選刊》2018 年第6 期。

【作者系北京師範大學中國文化國際傳播研究院副教授】

本文刊於《長篇小說選刊》2019年第1期

作者簡介

劉江凱,文學博士,戲劇與影視學博士後,德國波恩大學聯合培養博士,浙江省“之江青年”學者,中國作協現代文學館客座研究員,現爲北京師範大學副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中國當代文學及其海外傳播,出版專著《認同與“延異”:中國當代文學的海外接受》,在《文學評論》《文藝研究》《文藝爭鳴》《當代作家評論》《南方文壇》等刊物發表論文約四十篇,多篇被《人大複印資料》《社會科學文摘》轉載。先後主持完成國家、博士後、教育部、浙江省課題多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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