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1天，最後一個新生兒：多此一舉的人口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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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人口政策相關話題算是刷了屏，然後就被人推薦了一篇古老的學術文章。Death squared: the explosive growth and demise of a mouse population。其主要描述了一件發生在鼠輩上的實驗。

1968 年到 1972年，美國著名生態學家 John B. Calhoun 在馬裏蘭的 Poolesville 展開了一場針對小白鼠的無限繁殖實驗。有人認為雖然這是以白鼠為研究對象的實驗，但鼠與人類有很多相似點，都是哺乳動物，都是羣居動物，都有階級劃分，因此這個實驗對於人口問題有一定參考價值。其實作者一開始的思緒也就在人類種羣上。

John B. Calhoun

實驗場不大，底部正方形邊長為101英寸（2.57米），四周有高54英寸（1.37米）的圍牆，結構上確保鼠爬不出去。牆壁上有投餵水與食物的裝置，內部有預先設置好的鼠窩和充足的建鼠窩的材料。眼見為實，見下圖

實驗的種子鼠都是精心挑選的，沒有攜帶疾病，場地始終保持合適溫、濕度，沒有天敵，飲水、食物充足、並盡量防止病菌滋生。按計劃這個場地能容納3840隻鼠。實驗進行了1588天，實驗鼠的壽命預期是800天，相當於人類80歲。實驗觀察結果如下圖所示，

從最開始的4對小鼠到最高峯時2200隻，到最後只剩下27隻老鼠（這位 Calhoun 教授一定請了很多小朋友幫他每天數老鼠）。最悲傷的日子在第601天，這一天這個種羣迎來了他們最後一個新生兒，此後的987天，直到實驗結束，這個種羣再也沒有誕生一隻小鼠。相當於人類社會整整一個世紀都聽不到新生嬰兒的啼哭聲。

在最後日子裡所有老鼠自發停止一切社交行為，雄鼠停止了求偶，七夕對他們來說沒意義了，暴力衝突越來越少，雌鼠停止生育行為。就算將一部分鼠放進自然環境中，把性感的小雄鼠或小雌鼠跟他們放在一起，他們也沒有任何交配慾望。它們已經成了沒有任何的慾望的 walking dead。（看到這裡，你聯想到了啥？佛系人生？不婚主義？丁客？生育率？是不是很像？）

這個實驗，簡單來說，一開始鼠數量爆發增長，大概每55天增長一倍，然後進入穩定期，這時鼠數量增長明顯放緩，大概145天才增長一倍（插播一條：越有地位的老鼠家庭生的越多。這現象看著很熟悉吧？），然後隨著生存空間變得擁擠，鼠之間競爭越來越激烈（雖然食物和水永遠是夠的，也不知是在搶啥，可能主要是在搶房子，在搶交配權。這個現象看著也很熟悉），整個社會開始出現畸變。失敗的鼠因為無法逃出實驗場（很像人類無法自由移民吧？），要麼是聚集實驗場空地上，互相傷害，要麼躲在一些偏僻的巢穴和角落，躲避暴力。但是漸漸地，它們每天除了喫飯睡覺就沒有其他社交行為，連交配行為都停止了。另一方面，佔據統治地位的高端鼠們也很焦慮，它們也無法保證明天的安全，雌鼠也開始變得像雄鼠那樣暴力，之後雌鼠生育活動開始減少，甚至開始傷害小老鼠。整個社會秩序慢慢崩潰，開始出現同性性行為。

在文章的結尾，John B. Calhoun 給出的結論是，鼠是羣居動物，鼠的社會結構有各種分工，一開始每個鼠都有機會去做事，但當鼠數量增加，社會中的機會越來越少，但是又不能遷徙，所以競爭越來越激烈，每個鼠，無論是老年鼠還是新鼠都變得很緊張。鼠羣的社會行為準則被破壞，激烈的競爭使得小鼠在還沒有發展好正常社會行為能力的時候就被逐出鼠羣，徹底喪失了正常社會行為能力，最後隨著老年鼠死去，新鼠啥也不會，整個鼠羣社會結構徹底崩潰。所以 Calhoun 認為，the first death is the death of spirit，bodily death is the second death. 這不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嗎？

這paper conclusion的高度！

以前看斯皮爾伯格的電影《人工智慧》，關於人類滅亡，一直覺得電影在暗示原因是環境惡化，生存太過艱難，人類停止了生育，轉而用有情感的機器人來滿足情感需求，並最終由於沒有新生兒誕生，滅絕了。看來這也是有學術基礎的，是一種現實的可能。

出於好奇，仔細閱讀了這個被作者稱為「死亡平方」的原文。看完這篇學術文章的開頭和結尾，回想自己的學術生涯，感覺自己就像文盲，寫的學術文章層次太低，高度不夠。

看看人家的開頭： Threatening life and evolution are the two deaths, death of the spirit and death of the body. ....This takes us back to the white first horse of the Apocalypse which with its rider set out to conquer the forces that threaten the spirit with death. 從來沒想過學術文章開頭還可以這麼寫，白活了.....

再看看人家的結尾：Happy is the man who finds wisdom，and the man who gains understanding. Wisdom is a tree of life to those who lay hold of her. All her paths lead to pe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