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暮想的二期】

 

　　糖糖期待已久《三月的獅子》第二期，終於在上週六開播。

　　關於第一話有許多東西可以談，包括人設微調、寫實風格的背景精度提高、背景音樂使用減少許多、室內景多了一堆構圖用小物件、不像動畫黨預期的出現高虐反差（如果是這麼形容的話）、高人氣的川本家三姊妹出場極短、而且諸多天馬行空又引人發笑的誇張演出，讓觀眾們高呼著「挖！第一話就這麼新房！」

「玩心依舊的切畫風」

「奇怪的肢體變形作畫www」

「喵將棋的國王因為出兵過多而敗，這個魚骨頭過場實在很妙w」

「零自述將棋的深奧時，畫面演出與音響處理實在太厲害，人類地表不存在第二個改編如此張揚，卻不讓人厭惡的動畫製作組了吧」

「捏他玩夠沒喇！！！」

 

　　誠如這些截圖，若要完整把動畫表現的厲害之處講完，怕是變成無謂的浪費篇幅（已經浪費很多了），因此本篇希望談一下糖糖最注意的一點，「淡」。

　　過往一期的故事中，為了處理零複雜且特殊的身世、棋士這身在高閣之頂的職業、埋藏川本家隱約刺痛的傷痕等，表面上寫實但現實中並不親近讀者生活的題材，羽海野老師採取了最有效的敘事手段：同步劇裡劇外的情緒曲線。《三月的獅子》總是將觀眾的情緒重重舉起，然後狠狠摔下，或反之，除了特殊用意的第一話前半以外，處理情緒的軌跡可以說是通篇保持著Ｗ或Ｍ字形的折線圖。用足量的心理獨白，去除其餘敘事者，以及不斷的「想起」，來讓每個故事的情緒單線化，再藉由每一次將前後情節串起，來建立斷軌雲霄飛車的下墜處，讓觀眾大起大落的幅度，同步於劇中正在大起大落的單一角色，來達成劇裡劇外的一致，最終讓上述遠離一般人生活的故事題材深植於心，甚至在情緒高低擺盪的同時，代入並重新理解於自身的現實成長經驗。

　　為此譬喻與聯想務求縝密，而動畫改編後重新分配與編輯的時間流動感，也成為此手法的關鍵。第五話替小桃擦藥時，因見到年幼傷口想起離去的妹妹。雖然並非所有觀眾都能理解喪親之痛，但其聯想的媒介便於理解、前段零在處理傷口時表現的溫柔，與無預警「想起」過去的跌宕之反差、加以動畫中對於聲音抽空的調整、畫面上延後開口疑問的凝結效果、還有側面客觀鏡頭重新框起的畫中畫構圖，都讓觀眾切身體會零的痛苦。

「雖然常論視新房四十五度或大量人臉局部特寫為標誌特色，甚至敘事手段」

「但新房班的作品中，真正一語道破或收束情緒的，往往是側面客觀機位的中景或遠景，這也是他們執著於靜卡構圖張力的原因之一」

 

【特別的第二季開頭】

 

　　然而相比上述的敘事手法，第二季第一話明顯地不一樣，一向被視為治癒功能的川本家姊妹出場很少，陷入「對阿將棋的勝負就是那麼殘酷喔」的零、陷入「我覺得將棋有趣嗎？」自我質問的零也採取了短促且趣味的處理，神一般存在的宗谷名人戰敗被輕描而過，將棋會館內兩個老頭雲淡風輕的期待著下一次與宗谷對局，而毫無看點可言的無聊小實驗也佔用了非常大的篇幅（還有捏他w

　　事實上藉由教導部員下棋，引導出零對於下棋的自我質疑，於第一話而言是很能延伸發揮的點，如果是以往的零一個人想這些問題，一定會再次陷入泥沼之中，包括對於暴風雨中的景色，投入職業棋士的理由，沿途失去或遺忘的種種，無論如何都會再次折磨著零，也折磨與零共感的觀眾。然而這段劇情暖心的是，這次有人拉住了零，陪在零身邊的、可以一起結束不愉快話題，轉向閒聊其他事物的朋友，就在這個社團裡。

　　而對零而言，社團正是第一話如此不一樣的原因。真正厲害的是，第一話只用了幾個穿插校園內其他角落的景－－尤其最後再次用精準的取景「框起」社團教室，就把主題說完了：

「大家一起做著共同喜歡的事，不知不覺這麼晚了。」

 

「消失點引導展示黃昏，構圖敘事無聲精巧」

「建物與夕陽的夾角表達西落時分」

「舞臺謝幕的最後這卡，以及敘事功能完備的前幾幕，將角色情緒、時間流動、舞臺特質全都收束在窗外遠景，凝鍊以外再無形容」
 

　　過程真的沒什麼好說，甚至不成故事，但這就是社團生活，這就是零一直沒能觸摸的，青春的一角。
　　第一話所處理的情緒並不高低擺盪，甚至僅止於說明，說明每個出場角色的狀態，步入新學期的零、重整步伐的島田、等待強敵的會長、平淡訴說的校內日常。單用「照著原作改編」無法解釋，時間上連貫的開學創立社團，與五月正式開始社團活動，有何從中切開的必要，卻不將之壓縮進一話解決？為何第二十一話的開門撞見接電話橋段如此可愛溫馨、第二十二話後半的銀河鐵道意象如此完整又感動，卻沒直接當作第一季收尾？如此一看才發覺，動畫改編竟能將故事精準切分在社團這點，是多麼令人感動的細膩。第一季結尾於「不願逃避」，不想用職業當藉口，不想塘塞過自己無法與同儕相處的記憶，所以創立社團。而第二季開頭則放緩了相當的篇幅，完完整整描繪了社團的第一次活動。
　　當初，零即使回到校園，依然陷於窒息般的疏離感，無法兌現自己最初的目標。沿路接受了川本姐妹的支持、老師的幫助、自己在戰鬥與生活之間擠壓而來的成長，最後終於創立了社團，確定了參與校園生活的「第一步」，同時，這也是零所贏得，第一季的「收穫」。

　　而連接到第二季，自然能夠明瞭，為何一開頭就要用如此精力細說日常。因為這是上一季結尾，零踏出第一步的「收穫」，能夠一起下棋的朋友們都在這裡，能夠分享各種小知識和小實驗的學長們都在這裡，不再那麼觸不可及的社團日常，相處遠比想像中快樂，情緒也遠比觀眾期待中更平凡。

　　同時，升上高中二年級、早早步入社會工作、背負數個穿梭在親情，愛情，友情之間的故事，新學期的第一步，新動畫的第一話，透過「社團」的前後對照，在劇情結構上賦予角色與觀眾平凡的勇氣，告訴著零努力與收穫都是存在的，叮嚀著觀眾這一季也要好好看照這個少年。動畫所捕捉的感動，對零而言是意外的禮物，而如此真心對待作品的改編，對我而言則是深刻的愛，新一期《三月的獅子》動畫，「第一步」，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