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官方微博5日通報稱,“慰安婦”受害者韋紹蘭於5月5日13點20分辭世,享年99歲。


韋紹蘭是誰?她是唯一公開兒子中日混血身世的侵華日軍“慰安婦”制度受害者,她的一生跌宕起伏,有人很同情她,但益美君覺得,她的勇氣和信念,值得所有人敬佩。

韋紹蘭與兒子羅善學曾於2010年12月出席在日本國會舉行的亞洲“慰安婦”受害者聽證會,並向日本政府遞交了“要求日本政府道歉賠償的請願書”。

韋紹蘭老人生前曾多次表示,她有生之年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向日本討回公道。

然而等了65年,她還是沒能等到日本方面的道歉及迴應。



▲郭柯導演於2014年拍攝的紀錄片《二十二》片段

本文經山河小歲月(shxsy2015)授權刊發


90塊錢可以買什麼?


一次去機場的打車錢。


兩箱大桶農夫山泉。


三斤肋排。


十瓶老乾媽。


但對於荔浦縣新坪鎮桂東村小古告屯的低保戶

韋紹蘭老人來說,這是她三個月的生活費。



她從滿是蛛網的土屋家中走出來,走過田野,走過鄉間,去拿那90塊錢。她很少看四周,蹣跚步履,速度卻不慢。街上,有人和她打招呼,她微微一點頭,已經走過去了。


她心裏想着那九十塊。


九十塊夠用嗎?


她說,多,就多用點,少,就少用點。


反正一輩子就這麼過來了。



01

一場改變人生的噩夢


1944年10月,韋紹蘭下山餵豬,背上是襁褓中的女兒。


一陣亂哄哄的響聲,她茫然四顧,然後,就看到了人生中最令她慌張的人——


一個鬼子。



她和女兒被強行拖下了山,如同牲口一樣,裝進了汽車。路上,見到一個女人,就拖走一個,她說,不敢擡頭,不敢數,到底拖走了多少個。


她和那些女人的命運,如同浮萍與荒草。一開始,她想,這回大概要死了。


結果,比死更可怕。



婦人們被關在屋子裏,不分白天黑夜,被強姦。


有時候還輪着來。


她們身上的衣服髒了,就換上看守的衣服,繼續接客。


那一年,韋紹蘭24歲。



她蒙着眼,想,這大概是噩夢,夢醒了,也許就好了。


漸漸地,她明白了,只有靠自己,才能從這噩夢中逃脫出去。


她主動承擔了給看守洗衣服的任務,揹着孩子,每天張望,找一條最佳逃跑路線。有時候,一天要看好幾次。



三個月之後,她成功了。


她揹着女兒,在黑夜裏翻山越嶺。半路,她遇到一戶人家,一個老太太,知道她從日本人那裏逃出來,對她說:“你在我這裏睡一晚,給你些稻草睡。”又給她女兒餵了一些稀飯。


逃回家時,丈夫在屋裏,看見她第一句話是:


你回來了啊,我以爲你不曉得回來呢!


他說她去外面“學壞”去了,韋紹蘭三個月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聽了丈夫這句話,一下子哭出來。


她喫藥尋死,被鄰居發現,救活了。


帶回來的女兒,一個月之後夭折了。


這時,她又發現,自己懷孕了,是日本人的。



丈夫不同意,讓她墮胎。


婆婆說,還是生下來吧,也許以後沒得生了。


她說,我自己心裏,還是想要這個孩子。


孩子生下來,取名羅善學。


韋紹蘭說,丈夫沒說過這孩子不是自己的,從小到底,只打過一次。



羅善學這個名字真好,善於學習,學習善良。這是韋紹蘭對他的唯一願望。


但羅善學很快意識到,自己和別人是不同的。


他和同學們放學,玩耍時被同學欺負,同學們罵他:你這個日本人。


15歲時放學回家,偶爾聽見父母吵架,才知道,原來傳說是真的,他不是父親的孩子。


連他的大伯,都說動過想要把他殺了的念頭。


他談了六個女孩子,沒有一個成功,父母都說,不能把女孩嫁給這樣一個人。


今年,他72歲了,一輩子放牛,在母親身邊。他始終不敢問母親,自己的身世。




02

從32到22,終有一天將變爲0


韋紹蘭奶奶的故事,被拍攝在紀錄片《三十二》裏。


慰安婦(Comfort woman)是日本軍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   期間強徵的隨軍性奴隸,大部分慰安婦來自中國、朝鮮半島、日本本土、日據臺灣,也有許多琉球、東南亞、荷蘭等地的女性,其中在日本本土召集的慰安婦又被稱爲女子挺身隊。


據估計,日軍二戰期間前後共奴役約40萬女性充當日軍性奴隸,當人在戰爭中被剝離了文明的遮羞布,剩下了光禿禿的動物本能:生、死、性。


中國曾經有20萬慰安婦,拍攝紀錄片的時候,只剩下32個。導演後來又拍攝了電影《二十二》,實際上,現在倖存的見證者,只有7位了。


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韋紹蘭的故事。2014年12月,韋紹蘭出門,去何玉珍家看最後一眼——何玉珍在一週前去世了,她和韋紹蘭一樣,都是曾經被關押在“馬嶺沙子嶺慰安所”裏的慰安婦。



在去看何玉珍之前,韋紹蘭忽然提出,要去“那個地方”看一看——那個地方在馬嶺鎮德安村沙子嶺屯,一個被當地人稱爲“五空頭”的房子,就是目前全廣西唯一一個可以確認的慰安所舊址。


韋紹蘭站在那裏,謝絕了別人攙扶。她忽然慢慢摸着牆壁,走進那間屋子,觀賞木門,透過門上的缺口向外凝望,留下了這張照片:



幾分鐘,她說:“回去了。”頭也不回,也許,是不能回頭。


到了何玉珍家裏,她走了進去,屋子已經空了,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張遺像。她看了一會兒,絕然離去。


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聽到慰安婦的故事。她們中的許多人,有的這輩子沒能再有孩子,有的身上留下了永遠的傷疤——但他們心裏的痛,幽深而痛徹心扉,撕心裂肺的那種。



03

有些歷史,絕不能忘記


最痛苦的是,除了遭受日本人的凌辱,慰安婦們還要接受家人和同胞的二次傷害。我曾經看過一個口述,一位慰安婦在逃跑後,和一個小夥子戀愛。


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愛人,愛人表示能夠理解。婚後,她發現自己不能懷孕。漸漸的,她發現,丈夫在外面有了外室。


解放後,她忽然被指控爲“日本人的軍妓”,被抓去審查,等刑滿回家,家裏已是家徒四壁,丈夫把所有家當都搬走,和生了孩子的外室結婚了——正是那個外室告發了自己。


之後,什麼運動都有她的份——“大鍊鋼鐵的時候也說,都是因爲我這種髒女人才出不了優質鋼”。


慰安婦這個話題是沉重的,更爲沉重的是我們並不真正瞭解這段歷史,不真正瞭解這些奶奶們。對於她們,我們總是簡單粗暴地把這些交給歷史,甚至,不願意去回顧和正視。


山西老人侯冬娥,在盂縣高莊最破爛、矮小的窯洞悄無聲息地死去後,她的一生只有《工人日報》記者陳宗舜記下的這樣一些片段:


她是村子裏最受輕視的女人,大家不叫她真名,稱她是“進過炮樓的”,更有人拿她的遭遇當笑話說。有一個雨天,她重重摔倒在村口,因爲嫌她“不乾淨”,沒人肯過去扶她…… 


前幾年,位於上海虹口的的“海乃家”慰安所舊址面臨是否應該拆除的爭議,我曾經看過相關報道,主管部門的工作人員說:“你在學校裏放了這樣一棟房子,對學生到底要起什麼樣的教育作用?”採訪慰安所遺址附近的中學生,那孩子說:


(慰安婦)不是很光彩,還是不要特別瞭解比較好,學生還是不應該知道太多。


▲“海乃家”老照片


但她們何罪之有?!


她們無法選擇,明明她們纔是最大的受害者,卻在噩夢結束之後,還要面對無盡的嘲笑與惡意。


這是一個時代的不幸,也是整個人類的恥辱。


可這些慰安婦們,受盡了人間冷暖,卻選擇用自己的善良,回報這世界。


在海南慰安婦志願者中,有一個日本留學生米田麻衣。她常年照顧海南的慰安婦老奶奶。


有一次,她曾經帶着一些當年的日本軍人的照片去給其中一位老奶奶看,她住在山上,沒有別的親人。她以爲奶奶會大聲咒罵這些當年的禽獸,結果——


奶奶只是笑着說:沒想到日本人老了,連鬍子也沒了。


《三十二》裏的韋紹蘭奶奶,亦是如此。


韋紹蘭奶奶說,自己十五歲的時候,曾經聽過一位放牛郎唱歌。


那些歌,拯救了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自己。


日頭出來點點紅

照進妹房米海空

米海越空越好耍

只愁命短不愁窮



天上落雨天上滑

自己跌倒自己爬

自己憂愁自己解

自抹眼淚自抹乾


她每天自己挑水,自己澆菜。她說,每頓飯五塊錢,要是省着花,就頓頓喫白菜,白菜便宜——這樣的生活,她仍然說,紅紅火火。

這世界真好,

喫野東西也要留出一條命來看。



《三十二》這部紀錄片,我是流着淚看完的,這篇文章,也是流着淚寫完的。


我覺得無比慚愧,對待這段歷史,對待這些老人,我覺得我們欠她們,真的很多,很多。


如今,韋紹蘭奶奶也走了,幾年內,可能這批歷史的親歷者就將全部消失,我們能做的,不再對“慰安婦”帶着有色眼鏡,只有銘記歷史,早日爲奶奶們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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