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一天,你在這裏打坐,打了多少個妄想?一剎那一個妄想,一剎那又一個妄想,一個妄想就是一個生滅及一個生死,看你經過了多少個生死?一生一死就是一個輪迴,總在那裏轉,就像我們跑香,也是一個圈一個圈地跑,一個圈一個圈地轉。用功就是要覺悟生死這個東西。

古人講:「修行無別修,只要識路頭,路頭若識得,生死一齊休。」如去廣州該怎麼走?向南走。方向要弄清楚,向南走就到廣州,向北走就到北京了。六道輪迴你要上哪一道?是人道、天道、鬼道、地獄道或是畜生道?不想六道輪迴,想了生脫死,你們就要好好用功了!

二祖慧可求法時,對達摩祖師說:「我心裏很不舒服,求尊者爲我安心。」「輕心慢心,焉能得聞佛法?」慧可爲表求道之決心,以刀斷臂,達摩說:「將你的心拿出,我來幫你安心。」慧可就去找心,找來找去,覓心了不可得,達摩就說:「我給你安心好了!」慧可於言下就開悟了。

我們現在心裏煩惱不清淨,就像池塘裏的水渾濁不清。爲什麼會渾濁呢?因爲有魚在遊動,把清水攪起來了。心中哪來的煩惱?因爲有妄想,沒有妄想就沒有煩惱。』

你爲什麼要往外跑呢?我講過,除了喫飯,上廁所,不準出禪堂門,你爲什麼偏偏要出禪堂門?那就是妄想,向外舉緣。即是外面有個猴子在叫,裏面有個猴子在應,外面的猴子叫,你不去聽,裏面的猴子就不動了,只因裏面的猴子動,就聽到外面的猴子在叫。外面的猴子就是習氣,是過去無量劫來,八識田中種下的業識,情識行動了,妄想一打就聽到了。真正用功的人,什麼也聽不到,聽到了也不理,聽而不聞。

古人說:「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唯讀聖賢書。」我們禪和子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把話頭參」,要不要得呢?我看很好!既符合世法,也符合佛法,佛法與世法不是同一個東西,內外不是一樣嗎?自己知道妄想這麼壞,修行原來是爲了這個問題,不打妄想不就好了嗎?你們在這裏一坐一起如何用功?用什麼功?就是教你不打妄想。不打妄想時幹什麼?睡覺嗎?不行,要迴光返照看到自己,清清淨淨這個念頭,不要讓它跑了,如手裏拿着錢,不要鬆手,鬆手錢就掉了。報紙上載,一個小孩死了,手上還拿着玩具不放,因爲玩具好玩,他的心總是在那上面。

用功就是要把這個真如妙心好好地守着,死活也守着那念清淨,慢慢就會起作用,就會發光,就會有神通。入定不管多少天,就是念頭不動,穩如泰山,火燒不着,水滲不進,雷打不動,參話頭就要在這上面留心,參參參,就是管好自己的本份事。時間過得真快,一下子就老了,一下子就死了,人命在呼吸之間,要有受用,必須靠自己。提起話頭來——參!

打坐要學會調理,調理什麼呢?調理行動,調理出入息,調理念頭,就是外調身、內調心,身心要如法,不然就會出毛病了。

調理行動:

(甲)飲食要調和,不要飽一餐、餓一餐。飯後要休息一下,現在禪堂裏坐香沒得睡覺,不然平時飯後半小時放香,喫了早飯放早板香,喫了午飯放午板香,就像一般社會上的人要午休,我們放香也是休息。喫飽了要慢慢走,不要蹦蹦跳跳,不要去爬去攀,否則胃就弄壞了。

我有一個經驗,有一年,一個住茅蓬的老師父要回鄉,他是浙江溫州人,老和尚在的時候,他就在這裏住茅蓬,冬天下雪也是光頭赤腳,行苦行。我也捨不得他走,他說:「唉!老和尚不在這裏,沒有依靠,要回浙江去!」他要去乳源坐車,一擔行李又大又重,於是我送他,幫他挑擔子,送到雲門亭,他便不肯讓我再送了。我回來時,走到兩旁是梧桐樹的山間小路,忽然肚子不舒服,胃向上翻,口吐酸水……從此以後我就有胃痛了。原因是剛喫飽飯,就挑一擔很重的行李,傷了胃,往後走路去乳源都不行,胸口背上都作痛,但沒辦法,還是要勞動要喫飯呀!羅居士他們看見我好可憐的樣子,便帶我到鼎湖西樵山,我在那裏放鬆了勞動,胃病就漸漸好了。

(乙)坐姿要調整,身體要坐得端端正正,不要靠牆壁,坐處要墊高一些,適當就會舒服。低頭壓背,心口既不舒服,慢慢背也駝了。

(丙)打坐先要練好腿子,腿子練不好,坐下來又痛又麻,像針刺一樣,老在心中翻滾,最討厭。

調理出入息:

呼吸不能快,也不能粗。《止觀法門》之「數息觀」,不論數出息還是數入息,從一數到十,目的是調理妄想,細細地數到連呼吸都沒有了,用功用到人我雙亡,人法皆空,境界就出現了。那些練氣功的人也有境界出現,他們把氣運到手指上去,但心外有法是外道。出家人不搞這些,自然地把氣調均勻,身心舒暢,不打妄想,就會看到靈知靈覺。

調理念頭:

心中默唸,或持咒,或唸佛,或參話頭。心中用什麼功人家是看不見的,打妄想人家也是看不見的,所以這個在於自己。自己覺得念阿彌陀佛心不散亂,那就老老實實念阿彌陀佛,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念釋迦佛,心就是釋迦佛。參話頭無論你參「唸佛是誰」也好,參「拖死屍是誰」也好,參「萬法歸一」也好,參「狗子有無佛性」也好,都是要去掉你的妄想,有妄想就有執着心和差別心。「萬法歸一」就是萬種念頭歸於一個念頭,千差萬別的雜念,都歸到「唸佛是誰」這個念頭上,都歸到自己的心地上,明明朗朗一個念頭守住它,這就是用功。

老和尚在金山高旻寺打禪七,禪堂裏有廣單、一單、二單、三單。二人一單,同住二三年,不知對方叫什麼名字,後來在外頭行腳時碰到,問起來:「這位上座師父以前在哪裏住過?」「我在某時候在某寺住過……」「那時候我也在那裏,你是住在第幾單?」「原來我們還是同單啊!」這就是修行人,同住幾年不知對方姓名,不知長相。過去的大德用功真正是寸絲不掛,萬緣放下,那有像我們現在散心雜念,做什麼都做不成的。

以前有位老修行,有一兒一女都出家了,後來女兒又還俗再嫁人,可能爲了一些嫁妝,親戚又不給,就打官司了,他一邊唸佛,一邊想着去打官司,這樣子唸佛有什麼用?「口唸彌陀心散亂,喊破喉嚨也徒然。」萬法融爲一體,煩惱即菩提,還有什麼官司好打的呢?

總括來說,身心要調和,否則會出毛病。提起話頭——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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