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西方國家成立了一個神祕組織——「巴黎統籌委員會」。

「巴統」的宗旨只有一條:對社會主義國家實行「禁運」。禁運產品包括三類:軍事武器、尖端技術和戰略產品。長長的清單中,針對中國的特別禁運項目比蘇聯和東歐國家多 500 餘種。

七十年後的今天,公海上的商船已經密集如織,互聯網像一樣空氣一樣遍佈全球,但人性並沒進化。一旦凜冬將至,」巴統「捲土重來。

有霸凌的地方,就有反抗。

過去五年,歐美幾乎截斷了在網路安全領域和中國的技術交流,想人為拉大技術差距。他們傲慢地想要重複七十年前的「巴統」伎倆。我們就是要證明,他們算盤打錯了!

劉霖說。

(1)勇敢者的遊戲

故事還得從很久以前說起。

劉霖是一個很特殊的70後。很小的時候,他就隨著搞科研的父親響應「三線建設」的號召,從蘇州遷徙到四川峨眉山的山溝裏。託老爸的福,本來喫著細糧米飯,忽然一下每天啃辣子,一個禮拜也見不著爸媽。

不過,父親在他心中是個不折不扣的英雄。

1964 年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前,我們老頭就進「二機部」搞反應堆閥門了,他參與了中國第一座核電站——秦山核電站的設計。

劉霖驕傲地說。

劉霖

在這樣的環境長大,劉霖本應該走上父親的接班路,95年從成都科大機械繫畢業回廠的那一天,本該「按部就班最終成為英雄」的劇本卻戛然而止。

因為訂單的削減,這些當年從北京、上海搬到四川山裡的三線企業大都被宣佈破產。身邊的父輩兄長們一夜之間下崗白了頭,造原子彈的改行去賣茶葉蛋的比比皆是。

下崗中年人騎自行車接送老婆去歌廳上班、走投無路去盜竊被判重刑的青工,這些現在看起來充滿晦澀的劇情,劉霖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如同擱淺的鯨魚,咱們工人沒有了力量。看著電視上黃宏充滿豪情地宣佈「工人要為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的電視畫面,劉霖默默地拿著待業青年證,踏上了漫長的打工之路。

「既然廠子都沒了,我當時的夢想就是從民企混到港臺公司,再從港臺公司混到美國公司。」劉霖吶吶的回憶起當年。

1999年,電影《黑客帝國》上映。

那正是全世界互聯網瘋狂發育的年代,網線像毛細血管一樣深入了每個家庭和企業。而這部電影恰恰在人們好奇心最旺盛的時候,用畫面描繪出了「賽博世界」的樣子,從而成為了全世界人們對互聯網的共同想像。

這是劉霖最喜歡看的科幻片,看了不下十遍。造化弄人,幻想的東西影響了現實世界,劉霖的命運最終和這部電影裏描述的場景細密地糾纏在了一起。

黑客帝國

2004年,劉霖加入美國巨頭企業 F5,正式踏入網路安全行業。

武器就是武器。賽博空間的「網路安全系統」和真實世界的「導彈防禦系統」,二者沒什麼本質的區別。「網路安全」可能是和平年代一個軍迷釋放荷爾蒙的不二之選。

「網路安全」這個詞有點抽象,你也許會腦洞出各種黑客的廝殺場景。但劉霖用二十年的經驗把網路安全這點事總結成兩句話:

攻擊者想盡一切辦法,深入對方系統,拿到機密數據。

防禦者想盡一切辦法,在對方得逞之前,發現並且幹掉對方。

這裡多說兩句。

真實世界是一場「羣毆」:每個國家既是攻擊者,又是防禦者。這就有點像《跑男》裡面的撕名牌,既要撕別人,又要防止自己被撕。所以漸漸地同一組人產生了「分工」——1)有人專門負責撕對手的名牌;2)有人專門負責保護自己隊伍的其他人。

撕名牌和網路安全一樣講究攻防配合

在這場網路安全的《跑男》大戲裡,劉霖就是那個「保護者」的角色。而且從2015年創業時,他就篤定要做保護者中的一個分支:「內部威脅防護」。

啥叫內部威脅防護呢?

簡單說來就是:自己的隊友,無論是智商堪憂還是蓄意叛變,以種種方式把數據拱手泄露給了對手。而這種控制住豬隊友和臥底,讓他們沒有辦法搞破壞的操作,就是「內部威脅防護」。

看過《潛伏》《無間道》的童鞋一定知道,揪出臥底,比把對手幹掉難一萬倍。

劉霖就選了這件難事。

(2)武器的「崇洋媚外」

2009年開始,全球國家之間的網路攻擊開始了「超限戰」。

劉霖給我科普道。

超限戰,是個很有意思的概念。就是說打架的時候不按套路出牌,大大超出對手預料。比如這樣:

例如拉登大叔直接派人劫機幹掉世貿大樓,美國向日本扔兩顆原子彈,徐曉冬拳打腳踢太極大師雷雷,這都是超限戰。

當然,既然都打起來了,你還要別人「按規矩打」,門兒也沒有。所以,理論上任何戰爭最後都會走向超限戰,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那麼,網路世界的「超限戰」是什麼呢?

劉霖給我舉了個例子:

你是一家大公司的老闆。有一天突然收到下屬的郵件,內容是:老闆,你的醜聞已經在網上流傳了,快看看要怎麼處理!後面是一條鏈接。

這個時候,即使你是個「身斜不怕影正」的人,即使你覺得有些蹊蹺,即使你想打個電話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大驚小怪,你都會先點開這個鏈接看一下。

一旦點開鏈接,你就輸了。

沒錯,網路世界的「超限戰」,就是超越了機器的 0 和 1,直接把攻擊深入到了人性之中。

這些「人性攻擊戰法」和「網路攻擊戰法」組合起來,就是「APT」。APT,中文叫做「高級持續性威脅」,意思就是賊天天惦記你,每天換著花樣搞你,今天你不中招,明天也懸。

就像牛身上的牛虻,怎麼掃也掃不掉。

2009年12月,谷歌炒作的「極光事件」(此處省略五百字),讓APT這種攻擊技術開始被高度關注。那以後,全世界出現了很多 APT 組織,專門針對各國政府和大企業搞攻擊。

為了反擊 APT,美國頂級安全公司 Websense 開始在全球兜售自己的解決方案。說到 Websense,可能有人不熟悉。這麼說吧,當時它在人們心中就是「數據安全界的杜蕾斯」:企業買一個,回家放心浪。

彼時,劉霖就在 Websense 作中國區經理,他的職責就是:把美國人研究出來的 Websense 最好的「數據安全系統」賣給中國人。

他的銷售天賦在這樣的環境下如魚得水。他的理想,再也不是回到早已破產,連廠房都被房老闆剷平了的三線單位當待業青年,而是在美資公司從一線銷售做到首席代表。

我在每家美國公司都是全球最 TOP 的銷售,每年都給渡假獎勵。外國老闆拍著肩膀誇我是兄弟,是 Hero。

劉霖笑著回憶過去。

在 Websense 待了五年,劉霖看到洋品牌在中國呈現壟斷的態勢。什麼五百強、什麼國企央企、什麼互聯網巨頭,幾乎都在用洋品牌的「數據安全系統」。

等等,好像劇情有點不對勁。。。

說了半天,這篳路藍縷的科研工作者的後代,咋就直接做了「洋買辦」?

原因是這樣的:劉霖一方面很熱血,一方面又很冷靜。因為「數據安全系統」就像「薩德系統」,是一套武器。而武器這個東西是有參數的,有參數就能排出來一二三名。

牛皮吹上天,飛毛腿導彈還是會被愛國者導彈攔截。什麼扔石頭炸飛機,手撕鬼子這些,都只能在神劇裏糊弄觀眾。

所以,美國人的東西好就是好。

總想給老外好好乾,把中國業績給做起來,當個首席代表。然後搞合資公司,把先進技術引進中國。既然大老闆都和我稱兄道弟,中國改革開發市場又這麼大,我來主導合資品牌甚至 OEM,不也能為國家社會做貢獻嗎?

劉霖說。

但彼時的劉霖還沒完全意識到,老外要的是賺錢工具,而不是一個「有反骨」的人。

(3)屈辱往事

2015年,三歲的敘利亞小難民 Aylan 被衝上海灘,英國首相卡梅倫提出「脫歐計劃」。

2015年,周鴻禕發表內部信,決定讓 360 從納斯達克退市。

2015 年,Websense 被美國軍工巨頭、愛國者導彈的製造商雷神公司收購,隨即開始關閉劉霖所在的北京研發中心。

人們彷彿聽到,世界經濟一體化的發動機發出異響,一場敦刻爾克大撤退出現在人們的想像中。

這件事早有預兆。

劉霖回憶了兩個屈辱的故事:

就在 Websense 被收購之前一年,某家國內安全公司董事長找到自己,希望他能幫忙促成一個合作——這家公司購買 Websense 的一個模塊「郵件安全產品」,貼牌自己生產。劉霖滿心歡喜彙報給美國,被總部直接拒絕。

同樣是在2014年,時任 360 CTO,「技術大掌櫃」譚曉生穿梭於中美,希望在劉霖的協調下,購買 Websense 的一個模塊——「數據防泄漏(DLP)」技術,劉霖又熱心地兩頭撮合,末了又被美國總部無情回絕。

譚曉生約劉霖出來聊天,兩人在798的咖啡館門口抽了一晚上煙。

劉霖回憶,這一刻特別魔幻。這是他人生中賺錢最多,卻也是最低落的時刻。

我徹底明白了。自己盡一切努力讓中國多從美國身上學到一些先進技術,但美國人從來沒有看得起我們,也從來沒準備教我們。

我在他們心裡真的只是「買辦」、「跑腿的」。我們國家一直說「人類命運共同體」,但可笑的是美國人從來就沒覺得和我們是「共同體」,他們篤定那些高級的武器我們永遠做不出來!

劉霖看著我,說。

美國人當然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無論出於什麼理由,自己家的東西,就是不想賣給中國人,這天經地義。而且,彼時所有中國大公司都拿錢追著買美國安全產品,抱著大腿高呼「真香」。有種的話,你中國人可以也造出一套世界頂級的「數據防護系統」啊。

末了,譚曉生一拍大腿,對劉霖說:我們投資,你來做,幹不幹?

天空衛士就這樣成立了。

劉霖(左)和譚曉生(右)

(4)「大撤退」

2015年,國內已經有很多老牌的安全上市公司,江湖上也有很多黑客背景濃厚的網路安全創業公司,很多都在研發「數據安全系統」。怎麼說,也輪不到一個外企的中國區銷售經理來拯救世界。

但劉霖的觀點很簡單粗暴:

技術好不好,自己說了不算,要由第三方機構公正評判。

世界上有一個公認非常權威的諮詢機構 Gartner。每年它的分析師都會評判全球各家公司的產品技術,在報告裏進行推薦。你能進入 Gartner 報告,就說明你的技術夠牛。

而在「內部威脅防護」這個領域,Gartner 也剛剛提出概念,矽谷的公司也沒有很成熟的產品。既然還沒人能做到,劉霖覺得自己可以試試。

劉霖不懂技術,創業急需一位 CTO(首席技術官)。他找到了 Websense 的一位華人技術主管,邀請他一起「改變世界」。對方答應了,所有事情都談妥,箭在弦上。

就在註冊公司的前幾天,對方突然告訴他,我不幹了。

對不起,我如果辭職,我老婆就要跟我離婚了。像你這樣的豪言壯志,中國人最拿手了。但到頭來中國人不還是什麼都沒研究出來嗎?我想明白了,我是在美國上的學,又一直在美國公司工作,還是拿美國人的錢保險。

對方就這麼坦白地說。

那一刻,萬語千言在劉霖心口,他卻如鯁在喉。

「既然你不幹,那就找比你更厲害的。」劉霖憋著一口氣,找到了這位主管的上司,Websense 全球高級研發總監陳少涵。

「在那之前,我和陳少涵就是好朋友,但我們從沒討論過工作以外的事。他是個什麼態度,我心裡完全沒底。」劉霖說。為了說服陳少涵,劉霖自己演習了好多「預案」。沒想到,剛一聽完劉霖計劃,陳少涵馬上就表示非常願意加入。

劉霖(左)和陳少涵(右)

然而,說服合夥人只是長徵第一步;這更為兇險的第二步,是說服夫人。

由於在外企實在是賺得太多了,劉霖大概一算,創業的話,自己需要降薪90%。這無疑會對家庭造成巨大的衝擊。

他忐忑地把這個想法告訴夫人。夫人沉默一陣,問了他一個問題:「你創業,是為了將來賺更多的錢?是為了公司上市名滿天下?還是為了證明自己?」

劉霖想都沒想,回答說:「都不是,我就是想把這件事兒做成,讓中國人不再看美國人臉色。」

夫人聽罷,說:「我支持你。」

於是,劉霖和陳少涵兩個人把工資降低到原來的十分之一,劉霖又咬牙把自家的別墅賣掉,也投進了天空衛士。

天空衛士剛剛成立,國內形勢卻已經山雨欲來。

「不僅 Websense 研發中心撤離中國,賽門鐵克研發中心也撤離中國,趨勢科技也在考慮撤出中國。」

劉霖回憶。

讓他氣憤的是,這些公司撤走的只是研發中心,東西還照樣賣給中國人。這就保證了中國在學不到任何技術的前提下,還能買到美國的東西。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美國公司賣給中國的安全產品名錄,幾乎停留在了2014年。也就是說,很多頂尖的安全下一代產品,例如「在不解密的情況下檢測威脅」、「人工智慧內部威脅防禦系統」,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事實上對於中國是禁運的。

可嘆的是,很多中國用戶(不得不)相信,即使是購買上一代的美國產品,仍舊比絕大多數中國安全產品要好。

「事實並非如此。」劉霖說。

2017年,京東發生用戶泄露事件;2018年,餓了麼、美團外賣、百度外賣、圓通快遞、滴滴等大公司也出現用戶信息泄露事件。出問題的時候,他們很多都在用「洋產品」。

美國賣給我們的東西,已經落後太多了。

(5)逆襲

前幾年,我們已經和美國出現了「代差」。

劉霖特別著急。

看過《三體》的童鞋都知道,「代差」意味著可以「降維打擊」。就好像高射炮無論如何都打不到宇宙飛船。落後者無法想像先進者武器的工作原理,更沒有辦法破解。自己仰望天空無計可施,而對方在上帝視角俯視,如螻蟻一般擺布你。

這個「代差」,主要就差在自動化和人工智慧的水平上。

回到2015年,劉霖和陳少涵兩手空空,如果一上來就做人工智慧的安全系統,那就真的成了喊口號了。

他們決定,先從老東家 Websense 最拿手的安全產品「數據防泄漏」(DLP)開始做起。

劉霖特地對我說:「很多人以為我們可以從老東家拿出來技術,其實根本不可能。歐美的數據防泄漏產品就從來沒有一個研發人員放在中國,而且所有 Websense 的核心技術全在美國人手裡,根本不讓中國人看全部代碼。他們甚至傲慢到覺得你們中國人都看不懂。」

陳少涵雖然是頂尖的技術人,但是他只是在原理層面掌握技術,並不掌握代碼。「知道飛機發動機的工作原理」和「把它做出來」完全是兩碼事。

所以,創業之初劉霖最擔心的恰恰是:從零開始寫代碼,會不會等寫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果不其然,這第一款產品就用了將近一年時間。

中哥曾經寫過一篇文章《天空衛士的逆襲》,裡面就詳細介紹了 DLP 產品出生的艱難過程。

半年時間,天空衛士 DLP 產品測試版出來了,銷售合夥人楊明非吹著口哨扛著單反拿去香港一位客戶那裡測試。本打算半天測試結束,剩下時間去周圍購物採風享受人生。結果設備接入網路,一百多項指標不合格。。。

楊明非在客戶辦公室裏忙活了一個禮拜。別說採風,連香港的太陽都沒見到,最終鎩羽而歸。但全村人的希望——CTO 陳少涵卻不緊不慢,帶著兄弟們又攻堅了幾個月。突然有一天,陳少涵告訴楊明非,問題都搞定啦!這次,楊明非忐忑地把設備拿到客戶那裡測試。沒想到天空衛士超越了所有人想像,直接幹掉老東家 Websense 和國際大廠賽門鐵克、邁克菲,測試數據拿到了第一名。

這個過程,對於 CEO 劉霖來說,就像煉獄一樣漫長。

2015年,就在產品研發最艱難的時刻,本來要使用天空衛士產品的股東 360 都快撐不住了,考慮花數億金額購買另一家國外 DLP 產品的源代碼應急。

劉霖心裡明白,如果最好的夥伴都放棄自己,這基本會宣告天空衛士「出師未捷身先死」。

而他中年人特有的自尊又告訴自己,即使在老鐵面前,也決不能丟人。於是那幾個月,他每天跟同事們一起加班,咬著牙用最快的速度把產品推出來,然後換上一副滿不在乎的傲嬌臉,第一時間拿給 360 測試,還在一旁壞笑著說:「怎麼樣?洋產品和咱家的『土貨』,哪個好?」

襁褓中的天空衛士,就這樣驚險地活了下來,劉霖終於有機會開始他追趕美國的征程了。

他究竟要怎麼做呢?

劉霖衝到了白板前面,給我畫了一幅「總體作戰路線圖」。

在2010年以前的「農業時代」,人們為了保護數據,發明瞭「加解密」、「上網行為管理」、「反垃圾郵件」、「App加固」、「移動設備管理」這些技術。

在2011年的「蒸汽時代」,人們把以上技術都進行了升級,發明出「數據防泄漏(DLP)」、「Web 安全網關」、「郵件安全網關」、「雲訪問安全代理(CASB)」,「移動安全技術」。在2012年的「工業時代」,人們把上面那些技術都整合在了一起,統一調度。這就是「統一內容安全技術(UCS)」。在2015年的「」數字時代,人們把安全防護的關注重心從「內容」移到了「行為」上,於是有了「用戶行為分析技術(UEBA)」。在2018年的「智能時代」,人們把「行為」和「內容」結合起來,用人工智慧的方式對大量蛛絲馬跡進行細緻分析,從而像柯南一樣發現兇手,這就是「內部威脅管理(ITM)」

這其中的技術,都是遞進的關係。

而天空衛士的節奏是這樣的:

2015年底,發布數據防泄漏產品(DLP)和統一內容安全平臺(UCS)。(此時距離美國的技術差距為3年左右。)

2017年底,發布內嵌人工智慧技術的內部威脅管理(ITM)和內部威脅防護(ITP)。(此時已經在某些單點技術上追平了美國。)2019年初,發布了雲安全技術,同時補齊了之前不夠豐富的「子系統」:「郵件安全網關」、「雲訪問安全代理(CASB)」和「移動安全技術」。(此時已經在整體技術上和美國沒有代差。)

為了追平美國的人工智慧安全技術,天空衛士籠絡了一批人工智慧專家,四年花了三個億研發經費,死死咬住美國最先進的技術方向。

從這張圖上可以看到,某個人的行為模式與過去七天發生了大量的偏離。人工智慧就會報警,Ta 有可能是個「豬隊友」。

實際上,世界已經對天空衛士的努力給出了回應。2018年,天空衛士在成立的第三個年頭,終於進入了業內頂尖評測系統——《Gartner 報告》。而且一進就是兩個產品:一個是天空衛士最早研發的 DLP 產品,另一個是彼時還未發布的 CASB 產品。

這成為了劉霖吹響的第一聲號角。

在這個過程中,天空衛士攻城略地,拿下了中國主要銀行、券商、保險、物流、航空行業的訂單,一點點把洋產品擠掉。

看著老東家 Websense 和賽門鐵克、邁克菲等頂級大廠的設備一臺一臺被自己替換掉。劉霖感到一種俠客般的快意恩仇。

這是天空衛士的 DLP 產品機箱,設計者楊明非告訴我,當時他們採用了最好的陽極氧化鋁面板和黑漆。

(6)我要去「奧斯卡」!

四年的創業中,那根刺還一直戳在劉霖的腦海,時時刺痛他。

劉霖記得很清楚,2016年的時候,為了補齊在「Web安全網關」上的短板,天空衛士想準備100萬美金購買美國安全公司 Webroot 的一項技術許可。

這不是買源代碼,只是買使用權,不會泄露美國人的技術。而結果是,就在快簽合同的時候,突然所有和我們對接的美國人都」失聯「了。

那些人都是陳少涵的朋友,少說也認識了七八年,最後就這麼突然不玩了,沒有解釋。所謂「全世界最文明的國家」,最後連最基本的商業信譽都沒有。

劉霖說。

在網路安全領域,有一個公認的「奧斯卡」,那就是一年一度在美國舉辦的「RSA 大會」。能夠在這個展會上擁有一個展臺,是很多安全企業的夢想。由於申請人數太多,組委會會委託第三方機構對申請公司做諸多調研,最後批准技術最好,最有前瞻性的公司參展。

作為技術負責人,陳少涵每年都會帶隊去世界頂級安全展會 RSA 上參觀學習。然而,中國人所受到的對待一年不如一年。

2018年初的 RSA 上,陳少涵正和一位美國安全研究員聊天,他的老闆突然走過來,對年輕研究員耳語幾句,年輕人告訴陳少涵:「對不起,我們的交談就到此結束吧。」同樣是這一次,陳少涵約了幾位美國研究員朋友,對方都說:喫飯可以,但如果聊技術,就算了。

就像電影《綠皮書》中描繪的那樣。

黑人鋼琴家雪莉教授,受過最好的教育,有著全世界最優雅的舉止。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進入音樂廳的餐廳喫飯,即使等一下要欣賞他演奏的所有觀眾都可以在這個餐廳就餐。至於原因,就是「沒有原因」。

都說人到中年,會變得平和。但劉霖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2019年的 RSA,我們不去看展覽,我們就要去參展!」

他一拍桌子。

整整2018年下半年,天空衛士組建了一個專門團隊,就是申請參展 RSA。為了保險起見,劉霖甚至申請了兩個展位。一個是作為中關村海外園的園區企業,另一個是作為天空衛士獨立申請。

申請遞交,他忐忑地等待結果。

畢竟天空衛士的國際市場還沒有特彆強大,美國人對天空衛士的瞭解有限。況且,美國人本來就對中國的技術有偏見。

幾個月的等待,結果終於出來了。天空衛士兩個展位的申請全部通過!於是,陳少涵帶領隊伍浩浩蕩蕩赴美,2019年3月初,天空衛士代表中國的安全技術,出現在 RSA 的展區裏,和美國公司對面而望。

陳少涵在 RSA 現場為大家介紹天空衛士

合夥人楊明非

「費盡周折,只是為了站在美國企業對面。這值得嗎?」我問。

我們是一家創業公司,技術研發費用甚至不及美國同行的十分之一,技術當然不可能超越人家。但是,我只想讓美國人知道,中國是有人在勤勤懇懇地做這件事。而且,我們做得並不差,至少和美國沒有代差。

老外,永遠不應該,也不可能忽略中國的技術人。

劉霖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

(7)驕傲的人

劉霖是個驕傲的人。

某種程度上,他不喜歡自己的中國同行。

90年代,劉霖二十齣頭,曾經和朋友合夥創業。他見識了無數官商勾結,行業潛規則,利益幫派火併,一朝天子一朝臣。再天才的編劇都編不出他看到的魔幻場景。

劉霖也曾想過,要不要像他們一樣。但從草莽時代走來,劉霖看到了滄海桑田。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那些日進鬥金叱吒風雲的梟雄,如今囚於鐵窗之後。蒼穹之下,他們舊日的江湖被時代的車輪碾碎。

劉霖覺得,尊重規則是在為自己贏得尊嚴。

天空衛士研發中用到的一切組件,劉霖都會嚴格按照知識產權為對方付費,無論對方是國際公司還是中國公司。當他得知同行們通過盜版破解或者隱瞞的方式「節省成本」的時候,他非常氣憤。

這是在丟中國人的臉。

他說。

你可能猜不到,天空衛士的幾個合夥人,都是70後,60後,最大的合夥人葉教授已經退休。在動不動都是95後的創業公司裏,這是絕對的另類。

我們都衣食無憂,不需要賺很多錢。我們也不需要證明自己。因為在外企的時候,我們都非常成功。現在,我們只是想給國家做出一些東西。

劉霖說。

為了激勵員工,他會定期組織大家看《橫空出世》、《冰雪長津湖》,爬南口長城,祭拜抗戰遺址。

那種如今已經鮮有人提的「兩彈一星精神」、「三線精神」、「無私奉獻精神」,在他的話語體系裏鑲嵌得嚴絲合縫。

2019年初,天空衛士的發布會,劉霖堅持要用「打破壟斷技術,共創英雄事業」作為主題。同事說,他不覺得這是口號,他覺得這就是信仰。

2019年1月,影響劉霖一生的父親去世了。而在父親去世的第二天,劉霖戴著黑紗,從晚上8點一直談到11點,為了挖一位軟體工程師。

如果我能用我的一切換回最後陪伴父親的幾年,我肯定義無反顧。但現在,一切都不可改變了。

小時候,我曾經一個月看不到老頭,但我知道,他是為了這個國家才犧牲了自己的健康,我們三線的老人說」獻了青春獻終身,獻了終身獻子孫「。他是我的英雄,我是他的子孫。

劉霖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出奇地平靜。

我猜想,父輩已經把某些東西澆灌進他的血液:面對這個世界,你可以流血,你可以流汗,但你唯獨不能流淚。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就不相信眼淚。

再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史中,是一個傾心故事的科技記者。我的日常是和各路大神聊天。如果想和我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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