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清名臣中,左宗棠與沈葆楨的關係非常特殊。

一方面,左宗棠是林則徐的忠實粉絲和忘年交,沈葆楨則是林則徐的外甥兼女婿。

另一方面,左宗棠是沈葆楨的“伯樂”。1865年,沈葆楨因爲母親去世,離官回鄉丁憂。1866年,閩浙總督左宗棠被朝廷調任陝甘總督。當時,左宗棠正在着手建設福州船政局,不願此項工程遭到夭折的命運,兩次親自來到沈葆楨家中,盛邀他出任福建船政大臣,主辦福州船政局。沈葆楨得以復出,後來官至兩江總督兼南洋通商大臣。

所以,曾國藩將左宗棠和沈葆楨視爲“死黨”關係。

不過,再“死”的關係,也有不對付的時候。1876年,左宗棠和沈葆楨就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那一年,左宗棠在肅州祭旗,正式出兵,吹響了收復新疆的號角。然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西征大軍從一開始,就面臨着軍餉缺乏的困境。左宗棠沒有辦法,只好援引當年沈葆楨爲臺灣防務向外國銀行借款的先例,提出向外國銀行借款1000萬兩銀子,作爲軍餉。

左宗棠找沈葆楨商量,看這個辦法行不行。沒想到,沈葆楨堅決反對他向外國銀行借款。爲了打消左宗棠的想法,沈葆楨還不顧兩人的情誼,向朝廷上了一道摺子。

在這道摺子裏,沈葆楨說:“夫開礦、造路、挖河,巨費也,而西洋各國不惜稱貸以應之者,蓋刻期集事課稅出焉。本息之外,尚有奇贏,所謂以輕利博重利,故英美等國有國倩而不失爲富強。”意思是,外國也經常因爲開礦、造路、挖河借債,但由於這是帶有投資性質的借款,會帶來豐厚的回報,不影響國家的富強。如果是因爲國家用度不足向外國借債,以後每年的國庫收入全花在了支付債務利息上,“歲額所入盡付漏卮”,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沈葆楨進而指出,“英美舉債於本國之商,國雖病而富藏於民,有急尚可同患。”但是,如果像西班牙那樣,找外國借債,所支付的利息是“一去不能復返”的。

沈葆楨還翻左宗棠的“老本子”,“前屆左宗棠借洋款三百萬,計息蓋七十萬;若以此七十萬供西征之餉,未必不少有裨補。”他認爲,與其向外國銀行借款,還不如借款的利息拿來作爲西征軍餉。

隨後,沈葆楨提出了3點建議。

一是建議左宗棠在關外“扼其衝要,堅壁清野;開水利、廣屯田、考畜牧,開水利,廣屯田,考畜牧”,“關外多一分之產,關內即省一分之運”。

二是建議“朝廷發曠代之德音,以內庫爲之倡”,請求朝廷從皇家內庫裏撥些銀子出來賙濟西征大軍。

三是建議朝廷下令,各省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全力支持西征,“將有著之款移稍緩者於最急之區,庶幾各省關可以勉強從事”。

這3點建議,落腳點在第二點和第三點,中心思想只有一個:找朝廷要錢。

沈葆楨這道摺子得到了朝廷的肯定,回批覆:“西征餉事甚殷,自當通盤籌劃,於國計、軍餉兩無防礙,方爲有濟。”怎樣“通盤籌劃”呢?最終,朝廷下令,由戶部撥款200萬兩銀子,各省協餉300萬兩,允許左宗棠從外國銀行借款500萬兩銀子,總算解決了這個難題。

由此來看,沈葆楨上這道摺子,從側方面幫了左宗棠的大忙。不過,左宗棠似乎並不領情,兩人的關係逐漸疏遠。到後來,沈葆楨偏向了左宗棠的老對頭李鴻章,兩人的關係更是趨於惡化——這就是後話了。

【參考資料:《清史稿》《光緒朝東華續錄選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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