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絕對是一座渾身上下都寫滿故事的城市,古往今來無數的名人在京城的衚衕兒裏留下足跡。過去的老北京號稱“有名的衚衕三千整,無名的衚衕賽牛毛”,現如今拆的拆、毀的毀,剩下的老胡同兒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北京東城區協和醫院東面的東堂子衚衕,全長僅700米卻有着將近800年的歷史,是北京歷史最悠久的衚衕之一。清朝第一個管理外交事務的“譯署”(全稱我想凡是學過中學歷史的人應該都知道)就在此地,蔡元培、沈從文、吳階平……都曾住在東堂子衚衕裏。

在東堂子衚衕的最東口有一座破爛不堪的三層小樓,這座法式風格的西洋建築由中國近代建築工程界的先驅——華南圭設計,而房子的主人則是曾經拯救1400萬東北人生命,被世界醫學界譽爲“鼠疫鬥士”的伍連德先生!

出生於公元1879年的伍連德被譽爲中國現代醫學的先驅,他不僅是第一個獲得英國劍橋大學醫學博士學位的華人,同時也是第一個被推舉爲“諾貝爾醫學獎”候選人的華人。而伍連德先生一生最大的功績,當屬撲滅了可怕的“東北鼠疫”!

公元1910年,源自俄國西伯利亞地區的鼠疫傳入中國東北三省,死亡率接近100%,6萬東北同胞因此喪命,號稱“20世紀全球最嚴重的鼠疫”!年僅31歲的伍連德臨危受命,在3個月之內控制住了疫情,成功拯救當時1400萬東北同胞的生命!

爲了表彰伍連德先生爲東北同胞、乃至全人類作出的巨大貢獻,國際聯盟衛生組織授予其“鼠疫鬥士”的榮譽稱號,古今中外僅此一人!1912年,伍連德先生買下了北京東堂子衚衕55號院,在此居住20餘年,一直到1937年才移居馬來西亞。

1960年伍連德先生去世之後,家人遵照其遺願把北京東堂子衚衕55號院無償捐獻給了中華醫學會。2019年正好是伍連德先生誕辰140週年,當初的東堂子衚衕55號更換了門牌號,擁有百年曆史的伍連德故居也變得破爛不堪!

伍連德故居的設計者是著名的清末留法建築設計師華南圭,當年這一棟三層別墅佔地1049平方米,擁有大大小小67個房間。據說在別墅南面還建有一座漂亮的花園庭院,是北京城內爲數不多的法式風格西洋別墅建築羣。

從1912年到2019年,這棟小洋樓走過了100多年的風雨歲月,可現如今它的模樣我估計連伍連德老先生自己都不敢認了!雖然在1960年伍連德先生把洋樓捐給了中華醫學會,但是不知爲何現在這裏成了雜亂的民居大院。

我懷着十分崇敬的心情邁步進入伍連德故居的院內,卻感到十二萬分地失望: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狼藉凌亂,進入洋樓內部的門緊鎖着,圍繞着洋樓搭建起一圈兒低矮簡陋的棚戶屋,裏面存放着各種生活雜物,有的甚至還住着人。

我特意問了幾個在院子裏曬太陽的居民:“這棟樓現在住着什麼人?”她們搖搖頭;“那以前這裏住着什麼人?”她們依然搖搖頭。也難怪,除了學醫的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伍連德先生,擁有百年曆史的伍連德故居自然也不被人們重視。

記得梁啓超曾如此評價伍連德先生:“中國能以學者資格與世界相見者,唯伍星聯(伍連德字星聯)一人而已!”而伍連德先生在他的自傳《鼠疫鬥士》裏也說:“我將自己的大半生都奉獻給了古老的中國……我衷心的希望她能永遠幸福繁榮”。

然而令我感到寒心的是:如今伍連德先生去世半個多世紀,這位曾經拯救數以千萬計的中國同胞生命的偉大醫學家,甚至在中學歷史書裏都找不到他的名字。而他的故居也正在面臨着被遺忘、甚至在不久的將來被拆掉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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