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路,那時的我

作者:徐州監獄 李雪冬

人的一生會走過很多條各式各樣的路,有的漫長而崎嶇,有的通暢而簡短,有的普通,有的特別。在我的記憶中,經常會出現那年走過的那些路,時過境遷之後,那時的心情與當下的境遇對比之後,是自我省身與超越的動力,“理想支撐着我,乘一葉扁舟,迎着落日的餘暉,沐浴着西方的星辰,前進,直至我生命終結”。

那年我7歲,那是一條崎嶇蜿蜒的鄉間小路,我的小學在距離我家五個村落之遠的地方,每天我都要跨過一條小河,在兩邊都是莊稼地的中間小路穿過。這條路狹窄綿長,那時幼小的我總覺得好長好長,後來開車才知也就是短短5分鐘的車程。那時候特別討厭下雨天,下過雨的小路變得泥濘不堪,不僅加大走路的難度,增長走路的時間,稍有不慎,便會摔個大馬哈,痛得我齜牙咧嘴。我印象中的鄉村小路絕沒有約翰·丹佛歌曲中的那麼輕鬆歡暢,仍清晰的記得在幫爸媽幹農活時累的痛哭的我,以及當時那麼小的年紀就發誓自己以後絕不會種地,一定要遠離農村。這條小路會時刻警醒我,“雖身處溝渠之中,也要仰望星空”。

那年我16歲,那是一條從鄉村通往城市的路,不負自己的努力,我考上了市裏的重點高中。回想起初中三年的生活,腦海裏幾乎是一片空白,我像打字機般可能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學習。從我家到縣城的高中,徒步和自行車已經無法做到,三年裏那輛2路公共汽車成爲我來去之間的紐帶,每當離家去學校的時候,上車的瞬間會有兩種感情交叉於胸,一來是逃離這鄉村的諸多弊端,二來是一去就是一月有餘,雖已習慣住校,但仍斷不了對家和父母的思念,坐在擠滿人的公共汽車上,除了思考腿放在哪個空隙之間,我別無他念。相比,回家的路途似乎像我的旅途,在終點站上車也讓我順理成章的有自己的座位,選一個靠窗戶的座位,舒緩一下爲學習而高度緊張的神經,伴隨着汽車的行進,從市中心到郊區再到鄉鎮,最後到達鄉村,這條路也從柏油路到水泥路再到土路,這條路似乎在告知我,人生之路只有一步一個腳印,才能越走越高。

那年我19歲,那是一條更爲遙遠的路,它通往的是夢想中的象牙塔—我的大學。尼采曾說:“人跟樹一樣,越是嚮往高處的陽光,越是要將根伸向黑暗的地底”,多年的能量積蓄一錘定音,不負夢想,我考上了一所985重點大學。那是我第一次坐長途汽車,心中有的是對未知的興奮兼有一絲絲的恐懼,這一次是父親陪我,幫我拖着沉重的行李,從高考成績下來那時起,他的兒子就成爲他炫耀的“資本”,沉默寡言的他逢人便誇這個十里八村唯一考過一本成績的兒子。不愧是長途汽車,足足三個半小時的車程,我是第一次透過窗戶看到自己路過如此多的地方,路過一座座山,跨過一條條河,鳥兒彷彿在向我啼叫,樹兒則向我揮手致意,一時想起孟郊進士及第的那句詩,“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此後大學四年,我往返於這條路多少次,這期間的經歷打破我第一次的錯覺,感慨於”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真正內涵。

那年我24,那是一條跨越兩個省的路,是長達6小時的高速公路,還是一條高鐵路線,距離的擴張產生了多種交通方式。當年大學畢業前考研失敗後,我選擇到徐州當了一名村官,很不稱職,在一年之後我便選擇了離開,進入了徐州監獄,成爲一名監獄人民警察。如今我已經入警四年有餘,在這期間我買房、買車、結婚,三十而立,正在等待小寶寶的到來。感謝我的單位,讓我能夠在物質上保持自足,無後顧之憂。監區的值班模式是沒有任何節假日的,大概每年我會回家一次,或許是在除夕那天,或許在大年初一,也或許是在春節之後。全程480公里,自駕需要6個多小時,妻子中途會頂我一小時,路上開車十分小心,我不會看周遭的風景,專心致志、聚精會神,這條在故鄉和居住地之間的路,那麼長,卻那麼讓我安心。

未來的路途依然很長,人生的道路皆是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曾經走過的那年那路都會成爲奠定今天我的基石,是一層層壘砌的地磚和基礎,感謝曾經走過的路,感謝不曾言敗的自己,在路上,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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