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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未來會怎樣

我的朋友琳達住在加利福尼亞,她7歲的女兒有嚴重的生理殘疾。但是這個孩子很快樂,班裏同學也很喜歡她。但是琳達卻總是忍不住去想象今後的事情,所以她打電話告訴我,她能想象出女兒青春期時期的慘狀。她講到十幾歲孩子飆升的荷爾蒙和殘忍,她女兒永遠也參加不了的體育活動,以及她女兒會如何自慚形穢,因爲姐姐已經在足球和芭蕾方面出類拔萃了。每當想到這些,琳達就感到心痛欲裂。

我很同情她,但是,琳達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根本無法預測她女兒的未來,她無從知道這個孩子在面對日後的各種挑戰時,她的心智和靈魂會如何發展。當然,我也不想對琳達盡揀好聽的說,安慰她讓她盲目樂觀。個人而言,我認爲她女兒的這種殘疾就像隨意地擲骰子一樣,是個小概率事件,不是誰有意爲之的。創造人類的宇宙,有時候會向某個孩子扔個曲線球,這孩子身上就會有創造性的、美好的、神奇的事情發生,這會讓我們所有人受益。

我想強調的是,人類發展過程中的很多東西對於我們來說都是未知的。有些孩子幼年遭受嚴重的喪失,貧窮和創傷,但他們成年後卻依然堅強,有良好的人際關係,成了我媽媽所說的“社會中堅”。而有些孩子,雖然生長在充滿愛的家庭,但是卻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方向。家庭是很重要的影響因素,但它只是很多影響因素中的一種。所以,當你看着自己3歲或者23歲的孩子,你相信他們10年後會成爲你想象的那個樣子,這時候你真的應該三思。不要相信任何專家,如果他們過於武斷地預測一個孩子未來的情感發展方向,無論他們多麼有資歷都不要相信。

你孩子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子?“未來絕不是過去的樣子,而且也從來不是過去的樣子。”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位民謠歌手李·海耶斯說過的話。一旦你對孩子的未來有了不好的遐想,或者對這些遐想固執己見,你就應該好好反省了。誰也沒有預知未來的水晶球,你對孩子未來的一無所知是你保持樂觀和希望的正當理由。

我並不是想要輕視真實存在的問題,也非主張拒絕承認現實。我遇到過一位母親,她的女兒被診斷爲患有智力障礙。最早是由學前班的老師告訴她的,之後又有一個又一個的專家做出了診斷。這位母親,又繼續尋求第6個乃至第7個醫生的意見,並且不斷地對醫生講,這診斷是不對,因爲她的小女兒是如此美麗。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無法消化這個信息。

對真實存在的問題不屑一顧的態度是要不得的,哪怕只是很小的範圍也不行。如果我們忽視孩子當前的問題,我們就不會採取行動去解決問題。而且,擔心(正常至極)是焦慮驅動的一種反應,這種反應會阻礙我們思考,對調動我們大腦中的思考部分毫無幫助。

珍妮絲的事例就可以說明這一點。她向我諮詢了許多家庭問題,包括她16歲的女兒在學校遇到的麻煩。她懷疑女兒在吸毒,整天焦慮不安。她的焦慮終於有一天達到了頂峯,她進入女兒的房間,窺探了女兒的隱私,查找垃圾,翻閱日記,甚至監聽電話,這一切都是在爲證實她最恐懼的事情做最後一搏。但是,當我把她全家人都邀請來談話時,她竟然直視着女兒說道:“如果你真的吸毒了,不要告訴我,我接受不了。”

這個事例也許聽起來很極端,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表現出過度的侵入性,或者相反的一面。有時候,當我們感覺沒有能力處理某些痛苦的事實時,或者當我們認爲這些事實會讓我們徹底崩潰,而不是賦予我們力量時,我們就會避免與其正面交鋒。一旦焦慮控制了我們,我們就無法成爲清醒的信息獲取者,或者清醒的決策者,或者清醒的任何東西。相反,我們會過度反應,或者做不出應有的反應,或者就像珍妮絲那樣,我們如溜溜球一般在兩種狀態之間搖擺不定。這兩種狀態都沒什麼幫助,只會使情況變得更糟。

是什麼在驅動你的“焦慮能量”

每個母親都有一定量的“焦慮能量”散播到這個世界上,而孩子則是最好的,也幾乎是不可避免的靶子。從正面來看,你對孩子的集中焦慮會讓你忘掉對其他事情的擔憂,比如你母親每況愈下的健康,或者你婚姻中的缺失(當然,很多人擅長同時承擔多種焦慮,我就是其中之一)。從反面來看,焦慮本身或者與之有關的一切都沒有好處。如果你一定要焦慮(很多人都避免不了),讓你的家庭成員輪流成爲你焦慮的對象,而不要讓你所有焦慮的重量都集中在一個孩子身上,陰雲不散。

我們經常把孩子和其他的家庭成員混淆,也經常把孩子跟我們對自身各方面的否定混淆,如果我們自身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只會讓我們的焦慮更加嚴重。有些當媽的很早就開始焦慮了,在孕期的前三個月,或者孩子出生後幾分鐘就開始了。

現在我來講講瑪格麗特,她經常半夜睡不着,擔心她7歲的女兒喬不幸福。瑪格麗特對在喬身上觀察到的各種悲傷的跡象都特別警覺,一發現這些跡象她就認爲喬不開心了,然後就立刻行動起來,盤問喬各種問題,試圖解決這些問題,使盡全身解數讓喬精神振作起來。瑪格麗特很難安靜地待着,在女兒身邊,她一定要做點什麼才行。喬身上癢了,瑪格麗特就會幫她撓癢。作爲母親強烈關注的焦點,喬非常反感。每次心情不好時,她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拒絕和瑪格麗特講話。喬的疏遠越發加重了瑪格麗特的焦慮,所以她更加強烈地迫使瑪格麗特打開心扉。於是便產生了惡性循環。

最終,對瑪格麗特來說,“抑鬱症”成了負載情感的話題。在她的愛爾蘭家族中有許多不能言說的話題,包括一個阿姨的疑似自殺事件,還有另外兩個親戚可能患有躁狂抑鬱症的病史。在瑪格麗特的家族中,家人從來都不直接詢問難以啓齒的問題,這是一個禁忌。長久以來,家族成員的問題都被最小化和神祕化,這似乎也成了家族傳統。瑪格麗特一直生活在幻覺之中,認爲她姑姑是“意外過度服藥”,她的一個表親和姑姑也只是在精神病醫院有過短暫住院的經歷。瑪格麗特從來都不知道真相,在她看來,家庭成員之間開誠佈公的談話和分享感情都是不可能的。她自己的悲傷和弱點也被隱藏得很深,甚至連自己都不知道。但是當她做母親後,她就一直擔心自己的“抑鬱基因”會遺傳給喬。

家族中世代遺傳的、懸而未決的問題常常隱藏在我們身上,一遇到孩子就會表現出來。當我們瞭解的真相很少,或者當重要問題極其隱蔽時,我們就會充滿幻想和焦慮,這種情緒會轉化爲對孩子的擔心。在瑪格麗特開始重新和父母以及其他家人接觸,開始與他們討論那些不能言說的故事之後,她與喬的關係也開始緩和了。對瑪格麗特來說,發起有關阿姨自殺以及其他負載情感的話題,是需要極大勇氣的。她的父母親一開始都採取迴避的態度,轉換話題或者乾脆沉默不語。但是瑪格麗特堅持自己的做法,與家人保持親密聯繫,與他們談論那些重要的事情。

漸漸地,瑪格麗特對自己和家人都有了更準確的認識,她對喬的看法也更加客觀,將她作爲一個獨立的人看待。瑪格麗特開始認真地去了解“抑鬱症”,她也不再將此看作是一股令人恐懼的神祕的力量。她再也沒那麼害怕感情生活中的起起伏伏,對於女兒喬也更加有信心了,相信她有能力處理好未來人生道路上各種突如其來的困難。

擔心是焦慮驅動的一種反應,這種情緒在某些週年紀念日會表現得尤爲典型。當我們或者我們的孩子到達具有特殊意義的年紀時,我們的潛意識記起了過去發生的事情並做出反應。比如麗諾爾,在女兒16歲時,像軍訓教官一樣,開始對她非常嚴格。反過來,她女兒對母親的這種控制行爲非常生氣,以至於對母親失去了信任。女兒開始反抗母親,不再遵守母親的各項規定。在這種惡性循環的怪圈中,麗諾爾來向我尋求治療,我瞭解到麗諾爾本人在16歲時曾經懷孕,最後不得不求人收養她剛出生的兒子。

麗諾爾從來沒有跟女兒說過這事兒,一是因爲當年的傷痛還未痊癒,悲傷和羞辱使得她無法啓齒,二是因爲她害怕女兒知道了她的過往會步她的後塵。但是,這個祕密以及籠罩在這個祕密周圍的強烈的情緒,使得重演過去的可能性似乎變得更大了。於是,麗諾爾做出了勇敢的決定,將自己的痛苦歷史告訴女兒。最終,母女倆對自身和對方的瞭解都更加準確,雙方獲得了更多共情。麗諾爾公開向女兒表達她的悲傷,同時也放鬆了對女兒的控制,她改用更冷靜地、更理性的方式對女兒進行管理,也獲得更好的效果。反過來,她的女兒對自己現有的自由更加有責任感,與母親也更親近,在她眼裏母親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摘自:《媽媽的意義:孩子如何改變你的一生》

作者:哈麗特·勒納(Harriet Lerner)、饒萍 譯,機械工業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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