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安安静静地悄悄过去,我的生活依然没有变化。

 

  永远都是吃一样的餐厅,晚餐之后的散步走的还是一样的路线,每天都是工作室和家反复的双点一线,生活唯一的起伏是我出门去便利商店买晚餐的路上,捡到了一只被撞得半瘫的老波斯猫。

 

 那是在一个周末午后繁忙的街头上,牠被司机移到路边,浑身血淋淋的,承受著来去匆匆的路人血淋淋的忽视。

 

  牠低垂著头,望著自己半身不遂的身体,一脸呆滞,眼神却有种看透生命的淡定。

 

  我于心不忍,急忙跟附近药局借了纸箱,把猫咪送去最靠近的兽医院,兽医花了三个小时把猫咪抢救过来,用扫描仪扫过猫咪的颈后,说猫咪身上有晶片。

 

  晶片证明猫咪是有主人的。

 

  兽医给猫咪主人打了电话,晚餐时间的兽医院有点冷清,所以主人冷漠的声音我听得额外清楚,“发生车祸?瘫痪?瘫痪的猫我要来做什么?”

 

  兽医耐著性子跟主人解释牠现在的病情,包括猫咪出车祸治疗所需要的医疗费用,“行行行,你们帮我送去收容所,我明天来付医疗费用,这样可以吗?”

 

  他们的对话到后来,兽医忍不住愤怒地挂掉电话,骂了一句脏话,“妈的,又是弃养!”

 

  我转头隔著玻璃瞥了一眼手术台上虚弱的猫咪,呼了一口气,轻声对兽医道,“别送收容所,我养她,可以吗?医疗费我待会儿就结清。”

 

  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就坚定地想要负责残疾的牠之后短暂的猫生,虽然也是凭著一股冲动和傻劲,但我就是不忍心再让牠被人类辜负。

 

  “你确定?残疾的猫日后的生活一定不轻松。”

 

  我隔著玻璃摩挲著她瘦骨嶙峋的身躯,点头道,“我确定。”

  

  牠麻醉退掉之后慢慢苏醒,牠的眼神逐渐清明,似懂非懂地望著我,我蹲下身,声音放柔,“我有点寂寞,你愿意陪伴寂寞的我吗?”牠低下头,蹭蹭我的手指,有著无数倒勾的舌头细舔著我的手背。

 

  好像在说,好。自此之后,我的生活有一只老猫相伴,我唤牠一心,牠原本登记的名字是Eve Hsin。

 

  与此同时,我的第七本书出版了,出版社安排我去香港进行两天一夜的宣传与签书会,尽管再舍不得一心,我还是得把牠留在家里,会有同事来帮我照顾,我在离开前依依不舍地亲亲牠的脸颊,“乖,妈咪要去工作了,乖乖在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牠也很不舍地对我喵了几声,我感觉到牠的目光遥望著我的背影远去。

 

  这次在离开前,我特意在家装了好几台监视器,希望就算在外地也可以看看一心在家里做什么,晚上回到我在香港下榻的饭店,我累得躺在床上,手机开著监视器的画面,看著一心努力爬到家门口,趴著地毯上望著门口出神。

 

  此时,一则讯息窜出来,是那熟悉的名字,“我好想你。”

 

  我愣怔好久,久到他又发了一条,“在忙吗?”

 

  常常男人简单的几个字,就可以击破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围墙,心怦怦直跳,小恶魔和小天使在发生激烈的斗争,我犯贱的手指还是点开了讯息,回了一个字。

 

  在。

 

  不多久,屏幕再度亮起,“我昨天比赛受伤了。”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瞬间坐直身体,精神开始紧绷了起来,我想也不想地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等电话接通传来嘟嘟声,我却犹豫了起来。

 

   我似乎不曾主动打电话给他,虽然很想,但是我不曾这样做,因为我很害怕,害怕被他老婆发现,害怕听见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的幸福声音会被自己撕裂。

 

  我不得不承认此时我是冲动了。

 

  还没等下按下取消通话,电话就被他接了起来,我听著他沉稳的呼吸,眼前浮现那张邪魅张狂的俊颜,正扯著一边的嘴角似笑非笑,我闭上眼睛,不愿意主动打破沉默。

 

  “你打给我,是为了浪费电话费吗?”

 

  我重新躺回床上,望著天花板上复古的花纹发呆,“你也知道国际话费很贵的,知道你没事就好,我要挂电话了……”

 

  “这次受伤让我没办法进半决赛,妳知道我为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我听见他躺在床上的吱吱声,想像著他习惯性地枕著自己一只手,一只脚跨在另一只脚上,跟我聊天的画面。

 

 我无奈道,“那你需要什么?我的安慰?”

 

  他笑,“可以那是最好。”

 

  我在电话的另一边无奈地摊手,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你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

 

  “如果我也在香港,你就来帮我灭近火的意思吗?”他喝了一口水,我听见玻璃杯轻轻碰触到床头柜的声音,猜测著他现在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打这通电话,内心是波涛汹涌还是安逸如镜?

 

  但我也只有一个答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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