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從未註冊進入“中國學生飲用奶計劃”的企業仍在爲當地學校生產“學生奶”。視覺中國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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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日，江蘇興化市一位家長髮現，孩子學校當天下發的由江蘇太子乳業有限公司生產的學生奶已過期。事發後，另一位家長表示，她曾覺得學生奶“味道不對”，孩子也經常抱怨訂的牛奶不好喝，班上同學有人扔掉，有人帶回去澆花。

這家負責生產學生奶的公司已不是第一次出現上述情況。經記者查證，獲得多項榮譽的太子乳業從未註冊進入“中國學生飲用奶計劃”。

作者 | 李超 實習生 郭陽琛

剛開學不久，30歲的周磊（化名）像往常一樣，打開孩子書包檢查作業，發現了裏面未開封的學生奶。他的孩子正在江蘇興化市某中心校念小學。

讓周磊驚訝的是，這個品牌爲“匯良lactel”的全脂調製乳已過期，他詢問兒子後發現“牛奶是當天上課課間發的”。

“這種需要冷藏的牛奶很容易變質。”他立即向班主任反映了相關情況。

第二天，興化市教育局就發佈通報稱“立即停止江蘇太子乳業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太子乳業”）學生奶供應、成立聯合調查組開展相關情況調查、廣泛聽取家長和學生意見”。

值得關注的是，這家生產學生奶的公司已不是第一次出現上述情況。去年下半年，興化相關部門查出多批學生奶存在大腸桿菌超標問題，事發後，“問題奶”被銷燬處理，該企業還被嚴厲處罰，並被強制要求暫停供應學生奶。

學生奶“頻頻出事”

去年9月，太子乳業在做產品出廠檢驗時發現，有7萬杯學生奶大腸桿菌超標。之後，“問題奶”被銷燬處理，並未流向學生的餐桌。

同月，另一批次的學生奶再次發現問題。據當地媒體報道，興化市市場監督管理局抽樣檢測發現，太子乳業生產銷售的14282杯調製乳存在大腸桿菌超標問題，不符合食品安全標準。事後分析結果顯示，因包裝設備存在問題導致牛奶受到污染。

隨即，興化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對太子乳業進行立案查處，涉案貨值4.7萬多元，按頂格對其行政處罰，罰款90萬元。興化市教育局要求該公司立即停產整頓，企業先後投資350餘萬元，全面進行設備技術改造。

興化市教育局相關負責人表示，本學期開學後，泰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興化市教育局、興化市市場監督管理局對該公司進行專項檢查，經現場覈查，所有出廠的學生飲用奶的檢驗項目尚未發現不合格項，“這才恢復使用太子乳業生產的學生奶”。

開學後，太子乳業恢復供應學生奶。僅僅過了幾天，3月1日，太子乳業“匯良lactel”牌學生奶被發現過期。3天后，泰州市市場監督管理局現場對太子乳業6個批次的庫存產品進行抽檢。檢驗結果顯示，6批次產品的菌落總數、大腸菌羣、金黃色葡萄球菌、沙門氏菌等各項指標全部合格。到目前爲止，尚未接到因飲奶出現學生身體不適等情況的反映。

3月6日，太子乳業發表聲明稱，“該批學生飲用奶產品爲包裝保質期印刷不合格。”但這沒有讓家長們放心。

據該公司工商信息顯示，早在2016年10月，該公司就因違反食品質量監督管理行爲，被當地市場監管局罰款5萬元。

當時，上級市場監管部門例行抽檢時發現，太子乳業試生產的300杯學生奶存在大腸桿菌超標，對其作出行政處罰，企業對問題奶進行銷燬處理，沒有流向學生餐桌。

3月12日，興化市教育局向全市中小學、幼兒園下發《關於開展飲用學生奶意向調查的通知》，調查學生與家長繼續徵訂學生奶的意向。

3月15日，興化市教育局相關負責人表示，徵求家長意向後，現決定終止太子乳業的學生奶供應，“剩餘奶款由各學校退還給學生，今後也不可能再供應其他品牌的學生奶”。

涉事企業進行自查

3月11日下午4點，陳奶奶到興化市實驗小學接孫子放學，“我孫子所在的班級，全班一大半都訂了太子奶”。一次，她幫孫子收拾書包，發現學生奶還剩着大半瓶，她嚐了嚐覺得“味道不對”。孫子也經常抱怨訂的牛奶不好喝，班上同學有人扔掉，有人帶回去澆花。

據工商資料顯示，太子乳業註冊於2004年3月。3年後，這家原本的自然人獨資公司變更成爲中外合資企業。目前，有境外股東持股99%，公司董事沈道平持股1%。

據泰州當地媒體報道，2007年1月，法國乳品巨頭蘭特黎斯集團併購太子乳業。據悉，蘭特黎斯集團近幾年曾多次捲入食品安全事件。連日來，記者未能採訪到該集團在中國的辦事處蘭特黎斯（上海）貿易有限公司。

3月12日，位於興化經濟開發區的太子乳業工廠廠房內，兩臺卡車大小的機器正在運轉，發出轟鳴聲。場地中央停放着幾輛印着“太子乳業”標記的送奶車，幾分鐘後，送奶車已不見蹤影。

工廠門衛稱，發現“過期學生奶”後，“太子乳業一直在進行生產，從未停工”。

“3月1日發生問題後就停產了。”太子乳業相關負責人沈女士表示，企業正積極採取自查措施，全力配合政府有關部門調查，並積極進行整改。

沈女士說，該公司採取以下措施避免問題再次發生：首先所有錯誤杯子都已銷燬；其次，改進包材管理制度，並從包材接收到產品出庫新增了5個控制點；針對產品保質期相關的知識對基層員工和管理人員進行培訓，今後繼續增加培訓次數；針對生產流程中每一步，根據國家標準和內部標準增加合格確認點，並將嚴格落實執行。

誰來監管“問題奶”

公開資料顯示，太子乳業是興化市唯一的乳製品加工及銷售、學生飲用奶定點生產企業，先後獲得興化市放心消費先進單位、江蘇省學生飲用奶定點生產企業質量評比優秀定點生產企業等多個榮譽。

記者搜索中國學生飲用奶計劃官網後發現，獲得多項榮譽的太子乳業從未註冊進入“中國學生飲用奶計劃”。

據興化市教育局相關工作人員介紹，早在2005年，太子乳業就被確定爲“江蘇省學生飲用奶定點生產企業”，是經江蘇省奶業協會覈準註冊的省學生飲用奶生產企業，目前依然在註冊有效期內。

該工作人員介紹，學生飲用奶的推廣運行原則上實行“屬地管理，就地生產，就近推廣”，鑑於興化範圍內僅太子乳業一家爲學生飲用奶定點生產企業，興化學校便使用該企業生產的學生飲用奶。

有業內人士認爲，“中國學生飲用奶計劃”對認定乳企無論是奶源品質還是生產工藝，均較普通牛奶提出更高標準。學生奶具有較大市場，且爲定向銷售，是衆多乳企爭奪的“蛋糕”。但是，一些沒獲得全國資質的地方企業通過地方保護進入地方學生奶計劃之列，這也導致學生奶問題頻出。

乳業高級分析師宋亮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相比下，學生奶產品往往來自一些地方小廠，這恰恰說明存在利益捆綁。隨着奶源成本的高漲，企業獲利的空間逐步縮小，加上對食品安全管理不加以重視，許多中小企業容易出現“問題奶”。

江蘇諾法律師事務所律師樊國民指出，校園食品安全事件一再發生，相關規定成一紙空文，監管部門流於形式。發生校園食品安全事件後，各種針對性檢查、專項整治行動接踵而至，但這種運動式檢查頂多“管得了一時”。

樊國民說，針對校園食品安全事件，當務之急是嚴肅調查追責，讓責任方依法受到最嚴肅的問責和最嚴厲的處罰。同時，要加強第三方監管，對於學生奶要建立跟蹤監管制度。對於違規企業嚴厲懲罰，對於優秀企業給予獎勵。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出品

微信編輯|實習生 李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