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認為,一個社會的生產能力是它的生產力在最理想的結合下發揮作用的能力。(The productive power of a society is the power of its productive forces, working in optimal combination.)而生產力的提高,是這種能力的提高。(注意,最理想的集合科恩應該指的是社會經濟的結構,所以在這裡的唯一變數是這個社會的物質層面的生產力。)或者按馬克思的說法:勞動生產力的增長無非是使用較少的直接勞動創造較多的產品。

科恩認為促進這種生產能力的方法有兩種:1.使用新的,更好的生產資料以代替舊的生產資料。2.對舊的生產資料採取全新的用法,這種新的用法必須是以前從不知道的新理論,否則就只是舊的生產原理的應用,而不是生產能力的擴大。

注意,這裡隱含的意思在於,一個社會的生產力是由其技術水平決定的,也就是說科恩定義的生產力是一個社會的一種本質性質,它是技術水平和目前可用的生產資料的雙自變數函數,也就是理想狀態下的生產力。所以需要考慮的僅僅是在當前的技術水平和生產資料條件下,各種產品被生產出來需要多少勞動,而不是事實上它生產的時候使用了多少勞動。即使有些東西並沒有被生產出來,抑或其生產並不是在目前技術條件下最高效率的生產,這些都不影響生產力的水平。所以當科恩在說生產關係「束縛」了生產力時,其不僅阻止了生產力的發展,而且還阻止了生產力的最佳使用。但是在科恩的語境中,次最佳使用(非最佳就被叫做次最佳)也並不影響生產力水平,因為正如前面所說,生產力僅僅被技術水平與可用的生產資料決定。只有用實際生產力作為標準(而不是科恩的理想生產力),次最佳使用才比最佳使用降低了生產力水平。

於是,科恩定義生產力的增長為以下比例的增長: dfrac {產品的規模}{生產這些產品的直接勞動的數量}

直接勞動是花費在這一產品上的人的勞動時間的數量, 包括用在生產製造它的資料的時間。 它是一個相對說來沒有疑問的概念。然而產品的規模指的是什麼?

當產品的質量不發生變化時,即指某一類商品時,我們當然知道規模指的就是商品的數量,但是歷史唯物主義斷言生產力在歷史上是作為一個整體發展的, 因而要求我們在比較不同社會的生產能力時, 不能孤立地只著眼於單一的產品, 而應對其加以整體把握。 而這會導致問題的出現。

當然, 如果在 s1 階段可生產的一切東西在 s2 階段也可生產, 而且每件東西的生產時間在 s2階段都少於在 s1 階段, 那我們無需對產品數量的通常的衡量就能說s2 階段的生產能力更高。 但假定 s2階段的生產力在生產某些產品上大大超過 s1 階段的生產力 , 而在生產另一些產品上又不及階段s1的生產力那麼強。 那我們如何能在 s1 和 s2 之間進行整體的生產能力的比較呢?

科恩給出的解答頗有深意:

在剛剛說到的那類情況中, 沒有對產品數量的通常的衡量比較。仍將是可能的。這樣,假定在s1和s2階段,每個生產者能從事生產勞動的吋間都是每天12個小時,因為超出這一時間的邊際產品是不箅數的。設想只有3種產品p、q和r。在s1生產一單位p用3小時,生產一單位q用4小時,生產一單位r用5小時。在s2生產一單位p用2小時,生產一單位q用3小時,生產一單位r用6小時。那麼,就p和q而言s2更具生產能力,就r而言s2的生產能力則要差一些。然而,要指出的是,在s2生產各一單位的p、q和r只用了可用的12小時中的11個小時。假定剩下的1小時被用來生產r,那麼,只要若干r在這一時間被生產出來,我們就可以說,從整體上講泛比W更具生產能力,儘管我們沒有說明若干單位的一種產品與若干單位的其他產品之間的比率。

(科恩曾經說過在本書中不涉及勞動價值論,但是這種他給出的這種方法,已經非常接近勞動價值論了。)

科恩也指出了另外一個問題,即當s1生產三種商品而s2隻能生產其中兩種,或者s2乾脆一種類似的商品都沒有的時候,就無法進行這種比較。在那些可以想像出的情況中, 為了確定哪一階段更具生產能力, 我們顯然需要一種決定比較不同產品的規模大小的方法。 科恩認為馬克思曾經暗示這種方法是不可能的:

把兩個不同(這個加粗原文就有)生產領域的生產率拿來比較,這隻能是相對的。就 是說,取任何一點,比如說,大麻的價值和麻布的價值即它們所包 含的勞動時間的相對量之比1∶3作為出發點。如果這個比例改變 了,那末,說這兩種不同勞動的生產率有了改變,是正確的。但是, 如果因為生產一盎斯金所需要的勞動時間等於3,生產一噸 鐵所需要的勞動時間也等於3,就說金的「生產率低於」鐵,那就錯 了。 兩種商品的價值比例,表示生產一種商品比生產另一種商品 花費較多的勞動時間;但是,不能因此就說,一個生產部門比另一 個「生產率高」。這樣說,只有在兩者都把勞動時間用於生產同一使用價值的時候,纔是正確的。

但是科恩認為,馬克思只是否定了精確的比較的可能性,那麼是否有大致比較規模的方法呢?科恩認為一種自然而然的建議是:考慮它們對滿足人的需要和對人的福利做出貢獻的能力。

科恩的比較方法是:

如果社會s的生產力比社會t的生產力可用來生產更多的滿足每個人需要的產品, 那我們就可斷定社會s的生產能力更強。 讀者無需被告知就知道, 這給出的只是一個大致的標準。 許多複雜的情況對它的可行性構成威脅, 這裡提出三種情況:

第一, 人們需要或想要的東西在歷史中不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它是不變的, 那我們就可忽略其他複雜情況, 而嘗試對兩個社會受挫情況的相對程度做出判斷, 並認定較幸福的那個社會生產能力更強。但馬克思主義堅持認為, 人的需要在歷史中是發展的, 而且發生著性質的變化, 這是一個正確的觀點。 這並沒有否定滿足需要的能力是一個恰當的尺度, 但卻使其難以在實踐中應用。

第二, 回想一下那種被認為不是實際的生產但是可被生產出來的東西。 一個社會的資源在其人民的福利方面也許被錯誤地分配。例如, 很難說如果用於武器生產的資源被轉向其他的目的會有多少需要將得到滿足,然而這卻是我們必須知道的事情。第三,在一個社會中,不是所有滿足和受挫都可歸因於它生產什麼和不生產什麼。由於疾病的傳播或惡劣的天氣或婚姻的不穩定而造成的悲哀,就不能輕易地歸咎於不充分的生產能力。此外,往往很難說什麼是緣自生產力的特徵和什麼不是緣自生產力的特徵。如果生產力的有效使用要求轉換工作,而這會給家庭生活帶來不幸的影響,那這相對減損了生產力對福利起作用的能力。

這裡沒有必要轉述科恩上述的方法與威脅,其都已經非常清晰易懂了。科恩實際上並不能解決這一問題,他只能提供一些思路,由於科恩希望的是一種適用於歷史的理論,於是很多比較雖然可能,但是在實踐中卻從來不會出現;而歷史本身的可能性並不是無限的,因為在歷史上總有一些可能性永遠不可能實現。科恩舉了一個例子以進一步說明這兩點。

我們能夠肯定地說,現代的美國的生產力比中世紀的英國生產力更先進。但是正如上文所說,由於人的需要在兩個社會中現在有了根本的區別,所以以前生產的很多東西現代根本不生產了。但是這個在科恩的定義中不是問題,因為不是實際生產需要的時間與生產力有關,而是生產這件東西需要花費多少時間,於是沒有被生產的也可以被考慮進去。但是如果生產那些未生產的東西的技能丟失了,或者原材料根本不存在了,這確實會造成問題。如果知道這項技能如何恢復,則問題又不是問題,只需要把恢復這項知識技能的時間再考慮進去即可。但是如果根本不知道如何恢復這項技能呢?這時候科恩給出的答案是,這其實並不需要正面回答(即這個問題的意義是不顯著的),因為知識技能並不是一個一個獨立的點,而是一個積累的過程,所以被失去的技能一般來說並不會是非常重要的技能,於是這個問題對於歷史來說並不是一個嚴重的問題,甚至科恩認為,只要知道失去的技能是什麼,現代的美國一定能夠將其(也許是以另外一種形式)恢復。於是我們有理由認為,現代的美國每人能夠生產的商品的數量和種類,都是遠超中世紀英國的一切的。只是會有少數的例外,如巴黎聖母院的彩色玻璃(我是不相信以現代的化學水平這種玫瑰窗不能被還原,最多是不能採取古法還原。)雖然需要產生了很大變化,但是保持著一種「用古代方法製作玫瑰窗玻璃」的消失是對需求的一種壓倒性挫折時根本站不住腳的。於是在這裡我們解決了知識技能消失的問題。

我們現在來回顧一下我們需要的生產力的發展理論。我們需要的生產力的發展的理論,如前面的章節所說,需要解釋同時存在的經濟結構的本質。這些解釋,依賴可用的生產力的質與量。也就是說,這不僅取決於什麼種類的生產力在手頭,也依賴於絕對的,後者(經濟結構)給出的生產力的總量,也是我們想要找出測量標準的總量。但是到目前為止,(其他人的)經濟結構是用另一種形式解釋的,這種形式以從生產機構中體現出來的生產能力的抽象為對象。在這種解釋中,真正重要的地方在於當前生產力產生的剩餘產品的數量。科恩認為這種方法與他提出的方法是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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