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我与妳

  晨息吹散她留在胸膛的余温,女人醒来的时候,那个令她安心的气息不但早已不在她的胸怀,她那忠心的伙伴也没了踪迹。他轻按在她肩头的掌心勉强压退她的失落,她对上那人善意的眼神,那双坚毅的眼瞳蕴著企望且喜的情绪,仿佛是他等上一夜,终于待到那朵白百合绽放。「妳醒啦。」他说,捧著她后背的手,多少透出了一点急迫,她虽然不大懂说话,但多少读得懂别人的肢体语言,女人不好意思再耽搁,起身随他带去。

  靠在河岸旁的商船已经预备好,一夜的时间内,他们不仅翻新了印著沧桑的屋顶,还替商标上了新漆,整艘商船连同底座都擦得光亮,向著世界展示他们已改过自新。女人搭上李翔的手踏上木船,但她没同他钻进内部,而是盘腿坐在船头,向著阳光抬高了她的下巴。「妳不进来吗?」他问,她摇头。她不喜欢躲躲藏藏,避开大地之母所奉献用以饱育于这块陆地的美妙。


  顺著她自个的意,李翔没想劝说就招手指示,而后头那只长桨便在部属的手中舞动起来。清风唤作音律抚过她的耳畔,女人依著旋律偏过头,将手探进河中。指尖再来是指节,层层堆叠的沁凉渗入她的皮肤,水波揉著她的掌心,好似母亲宠溺地揉著她女儿的脸颊那般疼爱。拨散开来的细流微微溅起水珠撒在她的前臂上,一点一点的。作为回礼,她收回手,在空中抖了抖,那附著在她掌间的水应著幻成一道漂亮的圆弧坠回河中。女人把圆润的透明小球连同杂念一起甩掉,对于要替双方重启的会谈作开幕,她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从高处落进河谷的奔流撞出的声音还是一样平稳,河岸旁因河灵嬉闹而被泼湿的土壤也呈著安定的褐棕色,水濂下方现出那道艳丽的虹彩,反射在河面上形成一圈完美的圆。女人倾身想看,但平滑的河面上,她的双眼只能望见自己的倒影。
  锁骨上少了一块洁净无瑕的翠蓝色,颈缘也没了禁锢著她奔放的心的半透明珠炼。那倒影中的人,不是她记忆中几天前的样子,却更像那个藏在她心里深处,没人所知晓,也鲜少被真心碰触过的人。

  真心,啊——只有真心能够触动她心底名为浪漫的涟漪,撼动她可称痴情的神经,她想到那张俊俏的脸以及暖和的体温,心里就忍不住掠过一阵电流。她的眼睛半瞇起来,如即将破出蝶的蛹,隐著浅浅的跃动,眼角好似沾上露珠的花瓣,翩然透著迷蒙。她明白那就是动心,那就是她一世中可遇不可求的悸动,可是她即使体验过如此令人痴醉的感受,却没有权力将其握在手中;她明明走进来了,她却不能将她留下。
  女人的眼睫垂了下来,几乎要坠到下眼睑的底端。而那浓长的黑色细羽不但没能扫去她的忧愁,还反而在她的眼皮上更添一层沉重。弯下的嘴角如拉满弦的弓,绷得她全身都发紧发痛。她用手指拨散她的倒影,别过头,把视线送回前方浓密的丛林。

  前排错纵的树林沿著两侧河畔往无尽延伸,树根下长草的阴影是该列成她熟悉的形状,但今时却多了一抹不可言喻。她伸长脖子,好像整个人都要被远方的奇异点给吸进去了那样,想看清究竟是自己的惆怅挤得她脑袋多虑了,还是真实世界本身就是这么奇幻。
  但那非但不是幻想,也不是树灵的恶作剧。「小心!」坐在商船内部的李翔朝她警告,要她也躲进来,免得被遁隐在丛林中突然一拥而上排列在河畔拉满弓弦用以吓阻入侵者的勇士给攻击。「快进来!」他喊道,手急忙招呼著。

  锐利的箭簇对准了女人,但落在箭端前的闪光在女人眼里并不是威胁,相较常人看见的对立,她看见了出于恐惧的自我防卫。即便是最勇猛的武士也罢,他们太脆弱,而这个世界太危险,凡生而为人都必须懂得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所以当非我族的异类出现,人类总是刀剑相向,所谓攻击正是最佳的防御,这叫做本性。但不是所有习惯都能称之为好,本能即便对生存一面有效,却也不是完美、不是绝对。

  宝嘉康蒂站起身来,她依著记忆中的模样,学她第一次见到木兰时她张开双手的模样。
  或许也正是那时,她心底对自己即将选择的道路有了答案。


  『不!』酋长此刻看清了站在木船上的人,用浑厚的嗓音遏止了勇士们。
  包华顿现身在前方的河岸上,同她高举了双手。而拉著弓箭的手纷纷放了下来,不再威胁著谁的性命。

  『我的孩子。』木船的顶端抵上河岸,他藏在细语里的宠溺与感叹一同道出。
  两双高举的手臂垂了下来,交叉在一起,她把头埋入父亲的胸怀,他顺著她的发,细细感受重逢挚爱的感动。
  『父亲。』不晓得是因为想哭,还是因贴著她父亲的胸膛,她的声音变得闷闷的。


  他过了片刻才终于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李翔,但他才刚想问她,眼前这位身著铠甲,后配红披的男子,是否就是那位让她连性命都可以弃之不顾为之冒险的那个人,宝嘉康蒂就抢先开口,把他所有未出口的疑问都挡了回去。『我们必须谈谈。』
  『当然。』


  两人尾随包华顿的脚跟进入了帐篷,也正是昨天他送走宝嘉康蒂后用来与长老会谈,并结论划拨战力请勇士驻守河道两岸的地方。以中央画著部落标示的地毯为中心,三人围成一个圈,后来接受邀请,同意一起进行会晤的长老则又以他们的位置,依据辈分高低的顺序逐渐围拢过去。

  李翔等到每个人都坐定且确认不会受到干扰后清嗓开始向部落说明故事的来龙去脉,包括解释他之后将如何惩治犯错的下属,及提出对双方未来贸易的处置方针。起初部落还有几个人怀疑他,不过有宝嘉康蒂作为见证人,他们最后也选择相信眼前这个认真的男人。
  在她替他作翻译的帮助下,男人分别询问长老的意见,审慎地计议,并把最后双方都同意的结论写在他带来的薄布上,双方各存留一份。

  由于他与酋长的理念相合,所以过程进行的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顺利,很快地,也到了他该回去营地的时候。
  几个体力尚佳的长老由包华顿亲送,而负责与他道别的不二人选,就是宝嘉康蒂了。
  「谢谢妳。」他说,欠身行了个礼,然后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匆匆跑进船舱里。「差点忘了。」他掏出那个她从未想过还有机会再碰触到的项链,替宝嘉康蒂重新挂上了她曲线别致的颈子。「因为是证物的关系没有想过要处理掉,不过幸好小权带回来的时候受损的地方只有链子的部分,于是我就请最厉害的技工,也就是昨夜鉴别裂痕的那位爷爷帮忙修复了。变得有点不一样,但希望妳不要介意。」

  宝嘉康蒂用手指拨过全新的项链。中央宝石的部分与先前相同,也散著同样精巧的光泽,不过颈链的部分被换作一片一片精巧的贝壳织出来的带子作为了替代。

  「不会。谢谢你。」她很高兴,至少为了她的父亲。这条链子不只保持了原本的风韵,还更多添了一些她自己的独特风格。
  李翔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么,我走了。」他一脚踏上船,却又被宝嘉康蒂拉住。「怎么了吗?」

  「那个,花呢?」女人眉头弯了起来,神情满是担忧与思念。「我一早就没看见他,我以为他也会来。」
  「噢,你说花平吗?我也不知道,他觉得他不太适合这种场面所以就没来了。我问他『要去找草药吗?』他倒是摇头,跟我说什么要去什么柳树干嘛的。」李翔搔了搔脸,露出不能理解的表情。「妳知道他要去哪吗?」

  宝嘉康蒂向李翔耸肩,没告诉他真相,因为那是只属于她们两个的秘密。


  他的船缓缓乘著水波离去,终于消失在河流彼端,而她的心跳也是在那一刻激促起来,引动她的双腿狂奔,牵起她的双臂奋力的划桨。木板拍打著河面,溅起的水波沾湿了她的裙摆,移动的节奏比她曾踏上相同路途时都还要来得飞快。哪怕森林里的任何一个生灵,都不知道她有多想再次回到她身旁。

 

 


  「啊——瞧瞧是谁来了。」
  但其实不需要柳树婆婆的提醒,她也知道她来了。木兰没有多去猜疑是李翔透露了她的行踪,还是她们之间的心有灵犀再次促成两人的单独会面,心思倒是都放上了一个问题:为何那股令她感到安定又窝心的清风,总是在宝嘉康蒂现身的同时抚过她的耳畔?

  「柳树婆婆?」她听见宝嘉康蒂轻声地问,木兰才注意到那张慈祥的面容已经消失在她的面前。不过木兰不怎么意外,她刚刚还在向她请教是否该向宝嘉康蒂坦承的问题,而智者刻意制造了空间,立场显然非常坚定。
  
  她能理解柳树婆婆的想法。她喜欢她,非今不论,她迟早也得承认这个事实。而对于感情这深奥的艺术,只有一方的认同是不够的,她就算对她再怎么善,为了营造完美所以欺瞒还是不可原谅,那只不过是将感情中迷思具现化了。所以她最后还是必须向她坦承,如同她对她展露她的本性一样。那样,她也才有资格值得被认可。

  木兰放下刚刚还在把玩的花转过身来,面著一步步朝她前进的女人,缓缓抬起手,然后拉松了束在头上的发带。她乌黑色的冠发落成一道发瀑,垂在她的颈旁,被络带长久束著的发段压印出奇异的弧度,与宝嘉康蒂双眉隐约透露的疑问有几分相似。
  「我错过什么了吗?」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还不够,她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却还是不能理解她行动背后的意义。
  「也没什么——」她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就,其实——」她看著她,从上往下,余光里,她看见了那块被修好了的项链,那个代表另一个阻碍的象征。但那并不足以阻止即将从她口中所窜出的告白。那是已经超越诚心的层次,她也想要她懂她,并全心全意地接受她的本质。


  「其实,我不叫花,那是我的姓。也不叫花平,那是我的化名。我真正的名字,叫做花木兰。」

  木兰解开腰带,岔开她的衣襟,露出藏在里头用来缠胸的绑带。「对不起。」她说。「我早该告诉妳这件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我是女人。」
  陪她前来寻找柳树婆婆的米糕发出一声尖叫,吓得躲到了一旁,这个举动也让木兰不敢去确认宝嘉康蒂的反应。一阵沮丧,她现在只想专心把衣带重新束好。但她才刚打好一个最初阶的结,垂著的头就被女人抵在她下巴的指尖抬起。

  
  宝嘉康蒂不知从何时来到了她身旁。起初,诧异的表情的确浮现在她的脸上,可她心中那股热却没被女人的坦诚吓地消退,连她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对她自己的反应,对她自己的行动皆然。
  她将手捧上她的颊,眼神比起刚才看著她时多了一些同情,因为她终于能了解,为何当初她与她说明她们国家女性受到的遭遇时,会发表如此愤慨的言论;为何当初木兰听见她所说,那串自己以为她将会迎娶其他女人所下的评论时,会露出如此哀痛的神情。「妳不用道歉。」她明白她有她的苦衷,甚至她还该为了她伤了她的心道歉才是。可是——
  「妳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捧住她贴著她侧脸的手,想要躲避她的眼神,却又不自觉被那双墨黑色漩涡给吸进去。「我不告诉妳,是因为——」从头到尾,她做那些超乎她本性以外的事情,挑战危险、隐瞒事实,都是同一个理由:她实在太害怕失去她了。

  「那样,我什么机会都没有了,不是吗?」

  「花木兰。」她喜欢这个名字读起来的音律,一如木兰双睫微曲的弧度一样美妙。「妳知道吗。」她伸手环住她的肩膀,更靠近些搂著她,再次予她耳边呢喃。「我们称他们为『双灵人』。」

  在部落里头,没有所谓依著男女根本延伸而出的既定观念,有的人,即使身为女人,也能上场打猎,或做男人的木工;有的人,即使身为男人,也能下田耕农,或做女人的织活。「他们拥有两种灵魂,一面是生理的,一面是心理的。像妳这样。」她紧紧搂著木兰的双手没有松开,不过换了一个角度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对方的额。「但不管是不是『双灵人』,妳若不曾尝试,那就不能轻言断定结局。」她温热的鼻息撒在她的唇上头。「而且,妳不是没有机会的那种人。」说话的时候,她的唇珠微微擦过她的。木兰闭上眼睛,暧昧的气息交和在一起,她能嗅闻到宝嘉康蒂身上独特的味道。


  「所以......」
  木兰不过微微靠了上去,女人的尾音便隐没在交叠的软瓣里。她将双手扣上她的后颈,女人也应和将臂弯扣于她的腰际。但那还不够,贪婪的贝齿与唇相互擦撞,欲扯欲叠的双唇挤出鲜红欲滴的血珠,刺鼻的铁锈味窜入鼻腔,她们的呼吸急促起来又渐趋沉宕。
  然后她放过她的唇,转往亲吻木兰的颈子,感受奔撞在她动脉里滚烫的血液和流窜在她心脏中的激流有多么相似。她的鼻息因为女人留在颈边的啃咬颤抖起来,好像水要淹没她那样。她将指尖探入女人柔顺的发瀑,全心地抓著她像抓著一根救命的漂浮木那样投入。
  长久以来的压抑在瞬间都绽裂开来,冲击如两人撞进对方生命的奇遇一样难以形容。一下子,真相全都实实在在地烙印在脑中,但就是太真实了,才让人不免起了疑心,想去探询它是否真的存在。

  情绪中还存著丝微的不可置信,抱著彼此,交叠的颈子令她脆弱的薄颈擦过女人的颈链,虽然动作很轻,但一片一片的贝壳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肌肤,并在吻痕旁边留下了浅浅的痕迹,敏感地使木兰的肩膀揪了起来,也令双方皆更全然去感受这股隐含著叹惋的爱。

  她轻软的唇离开柔嫩的肌肤,宝嘉康蒂放松了全身,瘫倒在木兰的身上,好似森林被风暴激荡过后,终究还是回归了宁静那样。
  可一当她的侧脸枕著她的肩,令她能以看见远处地平线尽头那道余晖,正渐渐沉没在那层难分难解的云雾里头时,那层云莫名的形状让宝嘉康蒂脑海中浮现了父亲的面容,而又是木兰身上那独特的味道,让她回想起那艘带著商队驶离部落的船。

  她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希望是阳光尚未完全消逝,刺著她双眼才会这么难受。
  「宝嘉康蒂。」而木兰本来抚著她的背的手,滑落下来。

  其实她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谁都不想点破。

  除掉暧昧的迷雾,人终于能清晰望见彼端那头,但也是此刻,人才理解到现实与理想终究还是有了段差距,木兰想起自己曾说过的话:「自己的未来,不是该由自己决定吗?」但现实中,还是有些事情不是单靠她们的意志就能决定的。

  但那并不是时间的罪,也不是地点的过失,更不是谁的责任。只是命运的走向错了头,让两段看似没机会交错的道路双双交叉,互相留下一部分的自己后,又让无法预测的结果继续替两者开展新的方向,如同他们当初遇见彼此那样。

        又或者,两条道路最后会相叠在一起,由二成一?没人知道。

  「宝嘉康蒂。」她终于听见她喊她,于是视线回到那人身上。

  花木兰拾起刚刚还在玩弄的那朵花,送到她的手中。女人举起那朵花,端详一会,接著予戏谑带著些微的愁绪,用花瓣搔了搔木兰的脸颊。那透白粉色中悄渐艳红的花瓣便沾染上了木兰的气息,仿佛好像就是她的化身一样。
  她低头嗅闻,发丝跟著落了下来。花木兰用手指将那缕柔顺的发勾回女人的耳后,又在她的唇复上一吻。
  好似应和著花木兰,清风吹抚而过,仿佛可视为宝嘉康蒂的回答,应承同时在她们心底涌现,那对于最后的结果,不管是相守偕老,抑或是独渡此生也罢,她们都能够勇敢面对的意念——无论何时,无论何处。当花开绽,然是我伴予妳;当风抚过,自是妳予我伴。


  再度复上唇的亲吻让女人不禁松了手,而那朵花尚未碰到底端,便被风给吹起,飘顺著,之后消失在视线中。而其最后将在何时,又是何处落地,自然是无人知晓了。

 

-End


 

  本篇终于完结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总时经历将近一个月多一点点,结局跟预想中用了差不多的章数。(除了第四还第三章有点小爆字之外其他都很正常)
  还有,果然本来想写的注解,到最后还是忘记了呢(?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是坏事,毕竟有过多的解释反而没办法让读者看出自己的感觉来

  不过还是有几个点我想讲一下(努力回想中)

  第二章相遇的时候有偷渡一点阿凡达的味道进去
  第三章跳水的部分跟第四章柳树婆婆的场景原作有关系
  第七章的篇名呼应,概念是,木兰=花,宝嘉=风,有花在/有风吹过的地方,就是我伴在妳身边
  以及最后的结局就是我最一开始会写这整个长篇的缘由(铺了几万字才写那一点点,真是长篇的痛呜呜)


  然后需要推动剧情的缘故(斗争的剧情要符合理论太难了,直接用很老梗的剧情),大家大概可以感觉的出来李翔就被我设定是个白痴。不过原作里好像也是(诶?
  所以我很努力的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李翔太废所以多偷塞了一点看起来好像蛮有用的剧情给他(照顾木兰啊 干嘛的)

  最后最后,身为宝嘉亲妈的我实在舍不得在原作之外再虐她(不要跟我提第二集都分别结了婚还是干嘛的,我不承认!)
  可是HE又太不现实所以就用了开放式结局,感觉起来似乎有点怪?不过我希望时间就停在幸福的这一刻就好了。

  再最后的最后,最重要的摆压轴!感谢一路支持我吃这对冷CP的小伙伴们(鞠躬)
  没有妳们实在撑不过,所以下次老司机开车的时候,要记得跟上喔!(欸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