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新鮮的蔬果上市,總是能給我不斷的歡愉。那些我心心念唸的時令鮮菜,過季了,便走了。菜攤上,沒有了它們的蹤影,滿目尋找時,心裡不免有一些悵惘。我知道,明年它們會再來,年復一年,隨著它們生命的時節而歸,人有誠意,天地無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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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每一年,第一次在菜市上,看見了春筍,看見了紅油菜薹,看見了青嫩的豌豆苗……我都禁不住滿心的欣喜。其中,最歡喜的,莫過於春末初夏,突然在菜攤上,一堆細長青綠的辣椒出現在眼前。回來了,青青辣椒,悠悠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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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籠椒有辣香,沒什麼辣味

叫青椒的,品種有很多。青的燈籠椒,幾乎沒有辣味。淡淡的青辣香,切成細絲,炒青椒肉絲,也是一選,老人小孩皆相宜。對於四川的小孩,算是喫辣的啟蒙。生為川人,總是該喫點辣的。骨子裡有硬氣,口味中好熱辣,才能在溫柔敦厚的纏綿深處,始終是一個站得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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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椒肉絲是很多人喫辣的啟蒙

我阿麼性子剛烈,口味大氣。肉要肥的,海椒要辣的。那時候,因為我還小,承不起太辣,但阿麼也不會買沒有辣味的燈籠椒,她說那是婆娘味。其實,阿麼也是婆娘,只是一生磨難太多,半輩子孤身面世,心裡的苦勁撐著,須得一些燥辣,才扛得住人世的寒風冷雨。所以,即使要顧我怕辣,也是買牛角椒,底圓頭尖,椒皮韌而肉厚,煎煸出來,入口初是清香,咀嚼之中,辣意隱隱而來,舌頭活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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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椒皮韌肉厚,做成虎皮青椒非常好喫

牛角椒只是有些辣味,正是這點辣味,阿麼說,這纔算是海椒。她說,叫什麼,就要有什麼。後來,我才明白,阿麼也在給我說做人的道理。牛角椒也叫尖椒,炒虎皮青椒是它的本命。當然,你要拿它來炒青椒肉絲,它也沒意見。是青椒,能配肉絲,總是運氣。現在,這兩種青椒,市場上,好像一年四季都有,大棚裏的,算不得當時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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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荊條辣椒

真讓我一見著,就心生歡喜,忍不住嘴癢手動的,是二荊條辣椒。二荊條,現在很多地方都有種植。不過,從小知道的,就是四川的最好。四川的,還要是成都附近東南山地和淺丘生長的,纔是辣香雙絕的正分。

兒時知道成都邊上有一個地方叫牧馬山,就是老人們都說,那裡的二荊條辣椒,一巴掌大的地方纔有,金貴得很。我於是一直以為,二荊條又叫二金條,說的就是它稀奇貴重,只比金條稍稍差一點。可惜的是,牧馬山早就高爾夫和別墅化了。一畝地的二荊條,再金貴,一百年的產量,怎麼也比不上一畝地的地價,更何況,還是蓋了花園洋房的一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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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荊條熬的紅油辣子是成都味道的魂

當成都沒有了炒回鍋肉的成華豬,沒有了熬紅油辣子的二荊條,沒有了怪味中苦味來源的杏仁豆腐乳……我少年青春年代的味道,就只能「此味可待成追憶」。

大約10年前,可能真是心疼遺憾了,國家把成都靠近牧馬山的雙流的公興、黃甲等13塊小地方,劃成二荊條的地盤,還給了「地理標志產品」的稱號。又可能是為了顯示這塊小地方出產的二荊條,不僅猶如辣椒中的貓熊那樣稀少,而且,身世古老高貴,專門杜撰了一個傳說。傳說三國時,諸葛亮屯軍馴馬於牧馬山,備戰南征。發現遍野椒樹掛滿海椒,個個烏紅發亮。一尺餘長,酷若黃荊條。 諸葛亮取食,頓感滿口生津,神清氣爽,擊掌叫好:「好一個二荊條!」,即令軍中囤積「二荊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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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叫我先是滿頭霧水,接著啼笑皆非了。世人皆知,並有定論:辣椒原產於南美洲,是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時代,帶回歐洲。然後傳入亞洲東南亞,再從東南亞傳入中國沿海。傳入中國的時候是明朝中葉,後來是明末清初的「湖廣填四川」,才把辣椒帶到了巴山蜀水。不過,「關公戰秦瓊」,古已有之;證明曹操大墓的證據是「其中有兩句遺骸,一具是老死的曹操,還有一具是小時候的曹操」,這樣的奇葩之論今之比比皆是。我的驚詫是少見多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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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荊條是川菜辣滋味傳奇的開始

對於我,識辣者,必先識青椒;識青椒,必先識二荊條。這一根形似細羊角,長而青綠晶瑩,椒尖似鉤的辣椒,這一根在人間農歷四月天、辭春迎夏而歸的辣椒,纔是川菜辣滋味傳奇的開始,纔是我打開辣椒王國之門的鑰匙。

文:石光華

圖:部分圖片來自@圖蟲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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