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磊看市

對於很多投資者來說，每年通過各種通路聆聽巴菲特的股東大會，已經成了一種習慣，這並不是因為從中能得到什麼投資祕訣，而是跟中意體育的人，看一場比賽類似，或許只圖個賞心悅目。

巴菲特和芒格，兩個天天看書、思考，且掌管着數千億美金帝國的老頭，一個89歲，一個95歲，能看到他們坐在臺前數個小時，平靜如水、侃侃而談，本身就是一種幸運。

關於此次大會的一些信息，充斥着整個財經媒體，很多同學肯定都看煩了。我從中挑了一些我覺得有意思的東西，通過四個維度，跟大家分享一下。

第一個，亦是最核心的問題，關於投資回報。有股東問，伯克希爾的投資經理Todd和Ted的業績不如標普500大盤，為乜？

巴菲特怎麼處理的呢，首先，巴菲特拒絕讓兩位投資經理親自回答這個問題；其次，展現出了對自己下屬的絕對信任，認為他們每人負責130億美元的資產管理，其實比他（巴菲特）自己做的更好。另外，告訴大家，這兩個投資經理還負責其他的具體事情，比如公司與摩根大通和亞馬遜的項目，以降低醫療保健成本，還有另一個是負責公司在Home Capital Group上的投資。

這個回答看上去平淡無奇，其實內藏玄機。巴菲特可以回應任何對他自己的質疑，但對下屬的質疑，實際上是非常在意和強於引導的。因為在巴菲特眼裡，除了投資收益，還有一些東西是比投資收益更重要的，不應該用單一的標準來認識伯克希爾，及投資經理的個人能力。故此他接着說，我們只知道會把股東的錢和自己的錢等同對待，會把自己個人的財富和伯克希爾的業務綁定，對於任何可能會大幅損害價值的事情都會高度警惕。如果伯克希爾是一隻單獨持有的股票，那麼它的表現會不如標普500指數，因為兩者面臨的稅收狀況完全不同。

我覺得，假設這個問題，讓兩位投資經理回答，可能就會比較麻煩，因為牽扯到具體的投資標的分析和詳細的解釋，沒有人需要兩個投資經理講投資哲理。這是巴菲特最不願意在股東大會上看到的，他可能心裏在想，我是來飆經典語錄和打消投資者顧慮的，不是來分析市場的。

這個問題的回答，其實更能體現出巴菲特的管理智慧和對股東觀唸的掌控能力。對下屬的絕對信任，對公司價值觀的無縫隙傳達，給股東的感覺就是，不要認為我們的投資經理沒有跑贏標普500就是大事，其實投資者更應該重視我們跟股東綁在一起的投資理念和價值觀，這纔是我們的優勢。

第二個，後悔沒有投資谷歌，這個裏面釋放了太多的信息。

在這次股東大會上，巴菲特95歲的搭檔芒格說，“我覺得，我沒能早點睇啱谷歌真是蠢。”他表示，他和巴菲特都發現，搜索引擎優化（SEO）對伯克希爾旗下的保險公司Geico有多重要，但他們之前沒有買入Alphabet（谷歌母公司），“我們只有坐在一邊吮大拇指”。

這個問題為乜有意思呢，其實很簡單，伯克希爾作為全球市值排名第七的大型企業，其分類歸為“保險”。保險業務對於伯克希爾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芒格和巴菲特後悔沒有投資谷歌的原因，並不是谷歌母公司股價的上漲，而是他們從數據中已經看出來，“谷歌推廣”也就是搜索引擎優化（SEO），對伯克希爾保險業務的重要性。

這個也說明，在美國，賣保險也得靠瘋狂的網絡推廣。谷歌的通路價值和流量價值，是超出巴菲特和芒格想像的。從這個角度來說，內地高速發展的保險等業務，是不是會給百度等帶來一定支撐呢。可能很多人又要噴我了，百度這麼負面的一家公司，怎麼能跟谷歌比，那我們假設在社會輿論的壓力下，百度被國家接管，然後按照人民網和央視接廣告等的方式來運作，大家覺得會怎麼樣？我覺得百度會比現在更賺錢，根本不需要莆田系。

拿內地保險行業來說，舊年五大險企業務宣傳費、廣告費等支出合計301.5億元，日均8261萬元。僅平安一家，推廣費用就花了118.89億元，日均3257萬元。如果你上百度搜一下保險，你去體會一下，僅平安，每年花在百度推和品牌展示等上面的錢，就不在少數。

今年人民網的股價大家也都看到了，從開盤的7塊最高漲到了34塊，按照目前21塊的價格，也還有三倍收益。但人民網市盈率已經超過260倍，百度只有11倍。如果都是國家隊，你覺得人民網賺錢更快，還是百度？我肯定買百度。故此建議國家趕緊把百度收了吧。

第三個，巴菲特回應了為何向美國第四大石油公司西方石油投資100億美元。

巴菲特稱，之故此對西方石油投資，就是因為看好頁巖油產區二疊紀盆地（西德克薩斯盆地）。他說，美國目前原油日產量1200萬桶石油，其中400萬桶來自二疊紀盆地，“這令人難以置信”。

其實從簡單的投資邏輯來看，巴菲特這筆投資沒有太多的亮點和獨特性，因為在我看來，巴菲特其實是在做一個大投機，這裏面是存在賭性的。

這個怎麼說呢，此次股東大會還有一個花絮。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問巴菲特和芒格，有什麼個人投資是他們覺得最有趣的。巴菲特說，他以前買過一家鴨子俱樂部的一股，他們總共有98股，後來有人發現他們的地底下有石油，股價就從100美元漲到2.92萬美元，可惜後來他們把股票都賣給了石油公司，不然股價可能幾百萬美元了。

投資西方石油公司，巴菲特實際上是在賭二疊紀盆地的頁巖油未來發掘規模，如果這一筆賭注賭對了，巴菲特可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這筆投資翻倍，而如果二疊紀盆地的頁巖油並沒有大發現，維持現狀，自己也不喫虧。其實這就跟他當年投資鴨子俱樂部一樣，如果鴨子俱樂部地底下沒有發現石油，至少鴨子俱樂部既有業務完全可以維持。

故此這筆投資，實際上也告訴那些價值投資者，實際上真正的價值投資，無影無形，裝在每個人的腦袋裡，沒有什麼標準答案，就算巴菲特，也沒有標準答案，有時候賭對了，就是價值投資。

第四個，巴菲特認為玩比特幣就是賭博

股東大會上，巴菲特說，1953年他去度蜜月的時候去了拉斯維加斯，發現很多人在交通不便的情況下還遠道趕去那裡賭博，其實用數學算算就知道不劃算。而“買比特幣就是在那種標着0、00的東西上砸錢。比特幣其實就是點燃你們賭博的激情。”

其實巴菲特最願意回答的就是這類問題，因為它可以更自如，且更加有體系的解釋什麼是自己不認可的投資方式。之前每次股東大會，大家都會問對黃金怎麼看，現在變成了比特幣。此前，巴菲特認為黃金毫無價值，因為他不理解，人們把黃金從這個地方挖出來，然後又埋到另一個地方，毫無意義。關於巴菲特對黃金和比特幣的看法，我此前寫過很多分析，可以去網上搜一下。

這裏我要說的一個點是，其實無論做咩，我們都在尋求一種快樂，故此你願意為快樂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這個是非常重要的。有人說可樂含糖量太高，對身體不好，巴菲特說，糖分讓他快樂，而快樂對身體更有益。如果買黃金和比特幣，讓一些人覺得快樂，其實就無法用投資的邏輯衡量了。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堅持的東西，也許很多人就是覺得買比特幣就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在此次股東大會上，一個13歲小男孩問，是不是做投資就像他們一樣得一直延遲滿足，巴菲特說，如果投資30年期的美國國債，扣掉稅和通脹影響，賺不到多少，這種投資更難以實現延遲滿足，還不如去迪士尼樂園。

看到這個回答了吧，也就是說，如果你持有長期國債，想得到更好的回報，實際上還不如提前把錢花掉，去迪斯尼玩一玩。其實這個回答就是對巴菲特投資觀唸的一個重要解釋，如果你投資的東西，只是為了長時間的一個低固定回報率，那無法給你帶來快樂，你也不需要延遲滿足，還不如及時行樂。故此，對於投資者來說，快樂來自未來的不確定性，以及所享受的延遲滿足感。而對於一些買了比特幣的人來說，如果跟買了可口可樂股票的巴菲特感覺上一樣，那麼目的就達到了，沒有絕對的優劣和對錯。

最後，我想說，從巴菲特尋找合夥人、駕馭財富、管理下屬、簡化投資等等的一生看，印證了我一個總結，“投資是哲學，管理是藝術，生活只求快樂”，而科學早已無法解釋幾近成妖的巴菲特。

文/肖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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