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北野武這種風格的畫作時,我總是抱著極其崇拜的心情。我感嘆他的想像力,應該是上天賜的天賦吧。

在《花火》里,北野武就已經展現了他許多的畫作。看完之後我才了解到,電影里出現的畫都是他自己畫的,當時就驚呆了。

看過兩本部關於他的自傳,裡面其實都有提到他喜歡畫畫,真正見到畫的樣子的時候,才感受到被他的文字掩蓋的繪畫才華。

《阿基里斯與龜》差不多是北野武的自傳性質電影。

電影《阿基里斯與龜》講述的是主人公真知壽一生與畫畫的故事,分幼年,青年,中年三個年齡階段。

三個階段分別用了不同顏色的畫面,從幼年時期的灰黑色,過渡到中年的自然色。

不管外界怎麼變,真知壽眼裡只有畫畫,一種痴迷的狀態貫穿了他一生。畫畫的時候,連世界都是靜止的。

為了畫靜止的火車,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攔下火車;母親死去時的面容,也被他畫下來放房間;上班的路上,可以為了美好的晨景忘記送報紙;為了學習不同的繪畫知識,放棄了工作。

他在做每一個跟繪畫有關的決定時,沒有任何多餘的考慮或思索,我居然找不到一個形容詞來表現他的這種堅定的反應。

按理說,對畫畫痴迷到如此地步的人,必定是會成為大師的。

然而,卻沒有。

反而是每次送到畫廊,他的畫作都被老闆以各種理由拒絕。老闆說他應該怎樣怎樣,他就回去照著做,重新畫一堆作品,最後都於事無補。

從來,就只有他妻子認同他的畫。

中年的真知壽,由導演北野武親自扮演,使得電影的半自傳性質更明顯。

北野武跟真知壽一樣,他們的畫作都沒有出售過(唯獨在飯店牆壁出現的那幅,我猜是老闆瞞著真知壽賣掉的)。

電影里的畫全部都是北野武畫的,這樣一來真知壽就成了北野武的一個符號。

所以,我理所當然的覺得,電影里真知壽的畫是非常不錯的,富有想像力。

看過這部電影的人肯定也會這樣覺得。

但是,這些畫就是不被認可,準確點來說,是不被一個畫廊老闆認可。真知壽永遠無法達到畫廊老闆的要求,就像阿基里斯永遠無法追上龜。

公元前5世紀,芝諾發表了著名的阿基里斯悖論:他提出讓烏龜在阿基里斯前面1000米處開始,和阿基里斯賽跑,並且假定阿基里斯的速度是烏龜的10倍。

芝諾認為,阿基里斯能夠繼續逼近烏龜,但決不可能追上它。

我就不詳細解釋他的理論了,反正我是沒太明白。

正常人都不會覺得阿基里斯追不上龜。

在電影《阿基里斯與龜》里,看到了相似的悖論,是關於藝術的。

對於藝術,很多人是持懷疑態度的。藝術到底是怎樣的,藝術應不應該脫離生活。即使是參與創造藝術的人,也弄不明白,到底該怎麼表達藝術,怎麼將藝術與生活融在一起。

真知壽與一幫畫畫的好友,用意外來生產藝術,結果意外地製造了死亡,探尋藝術的腳步戛然而止。大家紛紛尋找別的出路,其中一位畫友不堪心理負擔,選擇了自殺。

假如沙漠里有一瓶水和一幅畢加索名畫,只能二選一,在面對生存和藝術的時候,人通常都會選擇水。這些嚮往藝術的人,總是被給予這樣殘酷的選擇。

將生活與藝術設定在非黑即白的環境里,無疑會激起爭端。藝術本與生活是相輔相成的,是我們捆綁了它們。

真知壽對畫畫是純粹的痴迷,幼年時期心無旁騖地畫雞,長大了卻沒法再放肆的自我表達。

他只知道畫畫,只是喜歡畫畫,他不知道畫畫的藝術在哪裡,以為畫廊老闆就是藝術的監考官,他的畫都是按老闆要求來創作的,就為了能賣出去。

一方面表現的是藝術向生活低頭,另一方面也揭露了藝術里存在的悖論。

明明畫的很不錯了,但是真知壽卻始終賣不出畫,他被困在畫廊老闆設的局限里,永遠無法達到老闆的要求。就像阿基里斯被框在芝諾的悖論里,只能無限接近,卻始終無法超越龜。

在真知壽幼年的時候,他父親有一個專門推銷畫的友人,瞎編亂造,給畫抬高價格。把真知壽說成一個早年夭折的畫家,藉此賣出高的價錢。

這一個設定,無疑也在諷刺後來的畫廊老闆,用商業的標準來衡量一件藝術作品的價值,也是普遍存在的悖論。

真知壽後來的畫作,在畫廊老闆的指引下放飛自我,利用各種行為藝術來創作,從生活中獲取靈感,在藝術的道路上越走越偏離。讓我想起了國內互聯網上出現的那一批嘩眾取寵的書法大師們。

在影片臨近結尾的時候,真知壽隨便撿了一個破罐子當作藝術品來賣,標了很高的價。那一刻,看著火災之後被包成木乃伊的真知壽,我居然會覺得那個罐子可以值那麼多錢。

我想,費心費力的作品有時候抵不過一件被包裝被造勢的次品,也是普遍存在的吧。

《阿基里斯與龜》沒有讓真知壽一直困在無限的悖論里。

在歷經親人死亡,自己也親歷過死亡之後,他的妻子最終還是陪伴在他身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現實生活里,北野武的妻子也是一直在北背後支持他的事業,他的生活。

於是我覺得,最後妻子出現在狼狽不堪的真知壽麵前,感人的那一幕是對現實中的妻子溫暖的告白。

如何簡短評價《阿基里斯與龜》

整部片子依然保持了北野武式的幽默與寧靜。配樂非常的舒緩,色彩呈現很具美感。

我覺得「寧靜」這個詞很適合北野武,因為他喜歡把主角設定成一個寡言的人,或者是聾啞人,面對不同的戲劇衝突,總是像一片寧靜的海,儘管內心翻滾洶湧,表面平靜如初。

北野武這麼做,彷彿是故意想讓觀影者代替主角去喜怒哀樂。因為在觀影過程中,看到他小時候畫在地上的三隻雞我為之感動,妻子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我會替他欣喜。

原文鏈接:《阿基里斯與龜》北野武談藝術悖論 | 低俗影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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